1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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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中華大地上平靜的一隅。黃包車慢慢悠悠地,拉著時代的車輪緩緩前進。分明是同一個國家,各地情況卻各個不同。別處,特別是沿海岸發生的巨變,跟這小城似乎毫無關系。 舶來品的漸漸匯入,政治局勢的幾經變化,似乎對這小小的山城沒有絲毫影響。只除了辛家大娘子變得總愛派人打聽,是否有人去上海辦事,是否可以幫她捎一匣子外國香粉。 “哎,那個,小吳。你什么時候去給王家太太送點松茸,說是辛大少爺從北邊帶來的好東西。順便問問她,如若王先生再有朋友去上海,能不能給我再帶幾塊粉餅?!?/br> 一頓囑咐過后,辛大娘子還在那兒拉著司機小吳抱怨,“這幾天街上都是丘八,弄得人心惶惶的。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沒權沒勢,要是觸了霉頭,不知道要被怎么搓磨呢……” 小吳好不容易把辛大娘子的話記了個七七八八,心里不禁抱怨這女人怎么這么裝腔作勢,明明她和家里的園丁調情時那么浪蕩,這會兒卻在這拿喬了。怕是想多抽點時間和園丁談談“私密事”,才這般差使自己吧。 但隨后小吳趕快坐上了那輛擦的锃亮的“吉姆”牌汽車,小心翼翼地向王家開去。路上,小吳才發現,辛大娘子果然沒說錯,很多兵出現在了小小的山城里,他們訓練有素,人數不多,但足夠分散。一些要道把守得比較嚴。 看來這小城的天要變了,小吳不禁嘆息。不過天塌下來,他還是好好地當他的司機。這年頭,給這些要汽車裝點門戶的家里做司機,可吃香了。甚至可以看到很多家里的腌臜事,也卷入其中。他也和辛家的某位太太有過一腿,那滋味,他可記了好久。 想到這,他把油門再往下踩了踩,想早點回辛家溫存幾度。 這小小的重慶,在四川這一片地域里,也是那么不起眼。表面上,人們總是那么溫溫和和的,中老年不緊不慢地喝著茶,年輕崽輕聲細語地耍著朋友。 可現在街上莫名多了些“丘八”,這是辛歡喜的父親一個勁瞧不得的。辛父愛整日在茶館里侃國家大事,最看不得這群大字不識幾個的“丘八”把國家搞得四分五裂。 辛父辛文棟,在祖上蔭蔽下得在實業公司里討一個文職工作。掛名而已,并不做實事。但對于這些突然多出來的,對山城的管理指手畫腳的“丘八”,辛父向來是痛恨的:“武將當國,國不國矣?!泵看卧谡f完這些話之后,辛父都會痛飲一大壺金佛玉翠茶。仿佛飲了這些“丘八”的血般痛快。 辛歡喜也不甚在意,感覺時事變化這些和自己還很遙遠。她喜愛在女子學校里學習,和朋友們彈鋼琴,一起學習天文地理科學知識,在唱詩班里一起唱歌……如此種種,她仿佛置身于溫室一般,每日都分外快活。 她們這一群女孩子,大多是鄉紳名門之后。家里疼愛非常,家里大人被纏了好久以后,才由著她們上上學??勺罱K還是希冀著她們以后可以嫁個好人家。 小城里的女孩子,本不應該拋頭露臉,能上女子學校已經是驚天之舉了。所以她們格外珍惜這種機會。幸好也有這樣的學校,算是貴族女子學校一樣的存在,短暫地收留了她們這一群像是小小鳥一樣的女孩子。 她們幸運又可憐,脆弱而美麗。這一處世外桃源讓她們暫時可以不用面對既定的命運。 而辛歡喜也是跟爹爹求了好久,軟磨硬泡,說是周圍的周姑娘,王小姐也來這里了。辛父才覺得不能讓自己的姑娘比人家差,才勉強同意了這不情之請,讓辛歡喜去上什么“圣瑪利亞女子學?!绷?。 可快樂僅僅過了一年半,甚至連歌也只學了十首不到。辛歡喜便被要求著回家了。一來她18歲了,適宜嫁人了。二來她家須要鞏固勢力,所以她被安排著嫁給軍中的一個文官。 這個文官比她大整整7歲,一直跟在黃司令身邊。而今年黃司令來到了西南總部,這消息在這個在山城掀起了不小的波瀾。這黃司令已年過50,家中鶯鶯燕燕還不停。見過黃司令的人,心中肯定要暗罵一句“匹夫得志”。 因這黃司令一副大老粗的兇狠模樣,人高馬大。軍裝穿在他身上,緊繃繃地勒出肥rou,腦滿腸肥的樣子。他確實也沒辜負旁人的判斷,實在好色。下面人塞到他院子里的女人,他從來沒拒絕過??伤_實能帶兵打仗,不說百戰百勝,也有個六七分勝率。手段是真真陰狠毒辣。 大家對黃司令又懼又怕,沒幾個正經人家為了家中得勢,舍得把自家閨女送到這種禽獸的床上??纱蠹矣重潏D權勢和庇護,所以大家打起了黃司令副手的主意。特別是文職副手傅作文。他為人翩翩,瘦削的臉龐,纖長的身子,一張嘴甚至可以勸解黃司令改變主意。 可巧這傅作文,和辛歡喜那在軍中工作的表叔是同僚。這表叔是族中這一輩的頂梁柱,在軍中混得不錯。辛父即使痛恨“丘八”,也不得不承認,這離家多時的辛家表叔,確實在軍中干出了一片天地,族中勢力屬他最大。整個家族都要靠著這表叔扶持。畢竟有錢的總歸斗不過有勢的。 表叔在外打拼多年,消息極為靈通。自從跟隨黃司令一行人回到西南總部,就猜到了他們會長久駐扎在此。這不,肯定想早點拉拉關系。一回想族中適齡的女孩子,也就想到辛歡喜,姿色最佳,配給傅作文正合適。于是早早地勸說了辛父,把女兒許給傅作文做老婆。 辛父本看不起當兵的,可他也知道他的時代早已過去?,F在當兵的把持政權,最是應該攀附。嘆了口氣,辛父同意了。正巧他也看不過辛歡喜在外上學,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不如早點回來給家族聯姻,以蔭蔽辛家發展。 于是,辛歡喜就這么突然被不知什么原因地,叫回了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