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東越一只腳踏進孤兒院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她mama曾跟她說過的話，“你現在二十五歲，覺得天底下沒有什么比你的愛情更重要，再過幾年你就會明白，家庭和孩子的那種溫暖是沒有辦法取代的，你還是要結婚生子的??？”

    林東越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的mama確實猜對了一半，她現在三十歲，事業有成，戀情穩定，突然就有了一個養孩子的念頭。

    不過養孩子不一定要自己生嘛，林東越本來就是將血緣親情看得很淡薄的人，所以她打算去孤兒院領養一個順眼的小家伙。

    院長熱情地帶著她在院內參觀，好像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的，林東越很少從自己已得的名利上得到滿足，但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女企業家這個稱號大概還是值得受人尊重的吧。

    本來非工作時間她就很少穿正裝，但是今天在孤兒院的走廊上一走她才覺得自己穿黑色長風衣的做法好像也不是那么正確。

    林東越面無表情時一貫向下抿起的嘴角和一米七五的身高，再加上這件仿佛巫師袍一樣的風衣，使得許多可愛的小朋友看到她之后直接躲了起來。林東越覺得有點頭疼，不過這也讓她意識到了自己不能選擇領養一個情感過于豐富的小孩子，她一向不會安撫別人的情緒。

    正要走到孩子們的活動室，林東越卻慢慢放下了腳步，她聽到有悠揚的鋼琴聲傳來，循著聲音望去，原來是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小男孩，正在嘈雜的兒童活動室旁若無人地演奏著。

    “你們院里還收留這么大的孤兒？”

    院長順著林東越的目光望去，一眼就明白了她所言何意。

    “小凡送來的時候就八歲了，雖然乖巧聽話，但是一直沒有人愿意領養他，林女士，你要是也介意，我再給您叫幾個年紀小一點的孩子看看吧，他們都是懂事的乖孩子?！?/br>
    林東越搖了搖頭：“沒事的院長，他幾歲了？”

    院長好像還是沒讀懂她搖頭的意思，遲疑了一下才說出口：“十，十二歲?！?/br>
    院長還沒來得及看她的反應，她已大踏步走向了那架鋼琴，坐在凳子上的男孩愣了一下，但隨后便回應一個靦腆害羞的微笑。

    李東越覺得很好，他是個冷靜聰明的孩子，以后相處大概會很省心。她蹲在椅子旁邊以便與他的視線保持在同一高度，然后盡可能地展現出自己的親和力。

    “你叫小凡？”

    “嗯！”

    男孩微微點頭，帶著笑意偷瞄了她一眼，而后又轉移了視線。

    “誰教你彈鋼琴的？”

    “院，院長爺爺，”林東越這才聽到他的聲音，與自己想象中的差別不大，真是個靦腆的小男孩“我，我還會拉大提琴?！?/br>
    林東越不知道他是真的結巴還是有些緊張，但是卻感受到了他真的很努力地在說話，于是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小男孩看著她笑，自己也笑了起來。

    “那你愿意跟我回家嗎？”

    林東越實在是個不懂得周旋的人，這樣的話竟然直接就問出了口。

    小男孩愣了一下，眼睛也掩蓋不住驚喜的情緒，逐漸明亮起來：“可以嗎？”

    這次輪到林東越點頭：“但是呢，這個家里沒有爸爸，你要好好考慮哦?！?/br>
    小男孩還是瘋狂地點頭，再仰起臉的時候竟然還帶了淚珠，林東越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淚珠，而后捧住他的小臉：“不要哭哦，mama喜歡堅強的小男孩?！?/br>
    二

    領養手續辦理得很順利，順利到林東越以為收養一個小孩并不會遇到什么難題。

    可是林東越在派出所給小凡上戶口的時候卻突然遲疑了。

    “他們為什么叫你小凡？”

    在林東越意識到小凡的真實年齡是十四歲之后，她便決定要以互相尊重的方式與她的新兒子相處。

    “院長爺爺說，我們都是凡間渺小的存在，也是平凡的意思?！?/br>
    林東越轉了幾圈手中的黑色中性筆，而后將筆拍在桌子上：“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小凡疑惑地盯著她，但是沒敢說話。

    “我兒子才不是平凡渺小的人?！?/br>
    她略作思考，之后大筆寫下了三個字——林遠鵬。

    于是林東越的戶口本上多了這么一個陌生的名字。

    雖然林東越覺得這個名字足夠大氣，但是她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不是什么有文化的家長，最后還是決定叫他小凡。

    第二個難題出現在給小凡辦理入學手續的時候。

    老師望著面前小凡做過的三張試卷思考了很久。

    “遠鵬同學的語文和數學成績都在A級以上，入學初中部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不用等老師嘴里這句“但是”林東越也看到了那張空白的英語試卷，望向小凡的時候他也是滿臉愧疚的樣子。

    “mama，之前在孤兒院，沒有人教我們學英文?！?/br>
    “沒事沒事?！?/br>
    林東越揉了揉小凡毛絨絨的腦袋以做安慰，而后又轉過頭與老師交談：“讓他進初中部吧，我相信他可以跟得上，實在不行我會給他請補習老師的?！?/br>
    所有的手續都算是順利辦完了，林東越吩咐家里的阿姨準備晚餐，自己又帶著小凡去商場逛了一圈。她不知道怎么當一個好mama，但是好mama應該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兒子。

    小凡拎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有些不知所措，林東越卻是越看越開心，一把攬過小凡來合照。

    “瞧瞧，我兒子可真帥呀?！?/br>
    自顧自地拍完合照，林東越又大步流星地往下一家店鋪走，邊走還邊說：“男孩子要自己拎東西哦！”

    留在原地的小凡哭笑不得，裝在褲兜里的新買的手機卻傳來了震動，他騰出手去看新消息，是林東越剛剛拍的那張合照，發件人是“mama”。

    三

    林東越說這個家里沒有爸爸，小凡并不在意，但是小凡沒有想到他踏進這個家門的時候里面還有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和家里的阿姨一起忙前忙后，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小凡愣愣地坐在餐桌邊，突然覺得自己沒有剛剛那么高興了。

    是林東越先察覺到了小凡情緒的不對勁，于是向他做了介紹：“小凡啊，這是mama的，嗯，朋友，李冰，你叫她李阿姨就好了?！?/br>
    不料這位被介紹的阿姨卻突然翻了臉，嬌俏地打了林東越幾拳：“人家才二十二歲干嘛叫人家阿姨??？”

    李冰臉上的笑還沒散去，便轉向小凡：“你幾歲了??？”

    小凡覺得這人聒噪得讓他頭疼，便盡量使自己低頭專注于自己盤子里的飯菜，于是頭也不抬的回答：“十四歲?！?/br>
    “十四歲的話叫jiejie就好了啊?！?/br>
    這次卻輪到林東越笑出聲：“你讓我兒子叫你jiejie？”

    李冰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被占了便宜，于是又張牙舞爪地撲向林東越，卻被林東越一把抓住了雙手，李冰被鉗制得動彈不得，只好賣乖求饒：“我錯了，jiejie饒了我吧，jiejie，jiejie，啊，mama，mama還不行么?！?/br>
    林東越滿意地放開李冰的雙手，放她回到座位上好好吃飯，小凡卻是坐不住了：“mama，我吃飽了，想早點休息?！?/br>
    “哦？你今天可能是有點累了，張媽，帶小凡去他房間?！?/br>
    得到回應之后林東越又望向他：“那早點休息吧?！?/br>
    小凡點點頭以示回應，可是一低頭卻看見餐桌底下的兩只手，正十指相扣。

    四

    林東越家的房子真的太大了，說是有一座孤兒院那么大倒是有些夸張，但是至少小凡知道孤兒院的廁所在哪兒。

    半夜醒來的小凡不知道其他人睡沒睡，也不好意思去吵醒別人，只好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終于發現了有亮著燈的房間，湊近了才發現那房間里傳來了兩個人的談話聲。

    “怎么領養了一個這么大的孩子回來??？”

    “大點不省心嗎？領個嬰兒回來誰給他換尿布？你會嗎？”

    “討厭?！?/br>
    小凡沒來得及去留意那對話的具體內容便落荒而逃，因為他聽到的不只是對話，還夾雜著女人細細碎碎的呻吟聲和其他不可描述的聲音。

    小凡跑得太急，直接撞到了一扇半開的玻璃門，謝天謝地，終于找到了廁所。

    第二天的小凡也沒怎么吃東西，看到餐桌上緊挨著坐的兩個人他頓時覺得自己沒了胃口，但是林東越叫住他：“小凡，至少喝了牛奶再走吧?！?/br>
    他決定聽mama的話，賭氣似的一口氣干掉一整杯牛奶，而后故作乖巧地回了一句：“mama，我去上學了?！?/br>
    李冰在背后小聲嘀咕：“怎么你兒子才領回來兩天就叛逆了??？”

    林東越捏住她的鼻子：“別瞎說，小凡是很乖的孩子?！?/br>
    五

    林東越的預想果然沒錯，時不時地公司里就會出現一些她不得不親自參與的事情，忙得她焦頭爛額，有時候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卻好幾天都見不上面。

    沒有林東越的日子里小凡在獨自長大，小凡甚至覺得這樣也好，至少林東越不在家的日子李冰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小凡拍下今天練習鋼琴的照片發給林東越，林東越立刻回復了一句“兒子真棒！”還有一個大大的贊，雖然知道這句話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敷衍，但是小凡還是覺得很滿意。他翻動兩人的對話框，基本上是一方發來一張照片，另一方回復簡短的幾個字，但是這簡單的交流也證明了他們之間的聯系。

    “林東越是我的mama，而我是林東越唯一的兒子?！?/br>
    小凡在心里默念，卻又忍不住臆想林東越和李冰肌膚相親的樣子，mama喜歡堅強的男孩子，但是偷偷哭的話也是可以的吧。

    小凡躲在被窩里痛哭，希望自己可以斬斷這種奇怪的念頭，但是他也好想被mama抱啊。

    小凡盡力使自己縮成一團，哭泣聲也是小小的，直到哭的累了，便睡了過去，夜風穿過未關的窗子作孽，小凡的美夢竟然馬上就成真。

    林東越終于結束公司這一段時間的忙碌回到家里，才發現小凡已經病倒在床上好幾天了。明明自己已經想法設法地好好照顧這個小孩，結果還是讓他在自己身邊病倒。林東越有點怪自己，也就更加愿意去陪小凡，給小凡喂藥、喂飯、擦臉無一不親自動手。

    終于，小凡的意識從高燒中恢復清醒，睜開眼就看到林東越的臉。林東越雖然已經年過三十，但是歲月仿佛從來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她的意氣風發是與生俱來的，以至于時光也無法消磨掉它。

    大概是感受到了小凡的動作，林東越也醒了過來。

    “小凡，對不起，mama最近太忙了?！?/br>
    小凡卻答非所問：“mama，我最近英語考了滿分?！?/br>
    林東越一頓，又聽到小凡接著說：“全班只有兩個人考了滿分?！?/br>
    “mama，你不在的時候小凡也很努力?！?/br>
    林東越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她一把把小凡抱緊懷里，口里不停地念著對不起。

    小凡知道這個時候他什么都不用做，mama會更愛他的。

    六

    林東越在家的時候果然更多了，只是李冰卻不常來，可能林東越也察覺到了小凡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小阿姨。但是她們還是常常通電話，小凡不在乎，只要在家的時候只有他和mama就好。

    小凡在學校學習很努力，課外的鋼琴和大提琴補習班也都沒拉下。他有時候會在家里給林東越演奏一曲，她都會回以熱烈的鼓勵和夸贊，可是今天林東越卻時不時地低頭看手機，等到一曲終了，她匆匆說了一句“不好意思”便跑到陽臺上去打電話。

    那是小凡第一次看到她抽煙，她一定是在吵架，面部的表情和來回踱步的行為顯示出她在對什么進行據理力爭，然后她說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一定很具有爆炸性的話，因為她停了下來，而電話那邊的人卻是在向她嘶吼了，她將手機放在離自己耳朵遠一點的位置，過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掛斷。

    那支煙也抽完了，被林東越丟在腳底狠狠碾滅。

    她走回客廳的時候小凡還坐在那里，于是林東越的臉上又換上了笑容，她像往常一樣揉了揉他的腦袋說：“兒子真棒！”

    于是小凡才像是完成了什么儀式一樣準備起身，不會林東越又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小凡有沒有聽過演奏會？”

    小凡搖搖頭。

    “那周末mama就帶你去吧，讓小凡看一下大師的表演，當然小凡也不差?！?/br>
    “謝謝mama?！?/br>
    小凡的喜悅又上了一層，他很慶幸林東越對他的關注不減反增。

    尤其是在經歷過剛剛那樣的事情之后。

    剛剛的事？

    小凡雖然不精通唇語，但是關鍵性的那一句他還是看得出來的，林東越說：“要不然就分手吧?！?/br>
    期待了很久的演奏會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看，小凡認真思考舞臺上的那個鋼琴家會不會被自己加入黑名單，但是他側頭望向自己身邊那個空空的座位時，覺得自己好像是在遷怒。

    于是他不再去想鋼琴家，而是去想林東越，不知道林東越是出于什么原因沒能赴約，但是小凡需要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才能讓mama對他產生愧疚，好再不敢丟下與他的約會，如果這算是約會的話。

    但是回到家的小凡并沒有見到林東越，而且是一連大半個月都沒有見到林東越。小凡覺得自己應該是在生氣，所以他也不去主動給林東越發消息。

    直到林東越帶著疲憊的表情再次回到家里，第一句話便是向小凡說“對不起?！?/br>
    “沒關系?！?/br>
    這是標準的回答，小凡很善于應對。但是在餐桌上的談話卻讓他嚇了一跳。

    李冰在被分手之后鬧自殺，雖然家人們及時發現送進了醫院，但是林東越還是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安撫好她的情緒。

    小凡低頭想了一會兒：“mama，你們還是和好吧?！?/br>
    這次換林東越震驚了。

    “我以為，你一直不太喜歡她?！?/br>
    “mama喜歡就好了?！?/br>
    小凡回以一個乖巧的微笑，心想能做出這種事情的瘋婆子還是放在自己身邊比較好，至少這樣就不會出現把林東越搶走的情況了。

    林東越揉了揉他的腦袋，夸他“好兒子”。

    七

    李冰又開始頻繁地在林家出現，大概是基于對小凡的尊重，她始終沒有在這里定居，總是來一次，住上幾天，然后又不見了。

    小凡不去計較她們之間誰是林東越愛得更多的那個人，他需要努力地學習，成為mama眼里的好小孩。

    三年的時間轉瞬即逝，臨近小凡畢業的時候林東越和李冰的關系又變得緊張了起來，兩人在家里的爭吵時不時會傳進小凡的耳朵里，使得她們時之間的矛盾在小凡心里逐漸清晰了起來。

    他聽見李冰說“我跟你在一起這么多年你為什么不能跟我結婚？你明明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國外登記的，你為什么不愿意？”

    林東越說“你早就知道我并不想靠婚姻的約束去組建家庭，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我們可以永遠是戀人啊?！?/br>
    李冰又說“那你不想要婚姻，不想要家庭，不還是領養了一個孩子？你就沒想過給小凡一個完整的家庭嗎？”

    林東越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還是決定說出實話，“小凡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出于好奇心也好，真的母愛泛濫也好，我從來沒想過還需要另外一個人和我一起做小凡的mama?！?/br>
    然后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林東越，你真的沒有心，就算你有心，心里也從來只有你自己！”

    風水輪流轉，小凡想，這次是他的mama被分手了。

    李冰這一巴掌下手極重，小凡拿冰塊去給林東越敷高高腫起地半張臉，林東越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

    “見笑，見笑?！?/br>
    林東越含糊不清地跟小凡說話。

    于是小凡就笑了，他湊近林東越的臉龐，細心地去幫她冰敷每一塊腫起的皮膚，林東越感到自己有一瞬間的呼吸是停滯的，原來她平日里夸來夸去的帥兒子竟然比自己以為地還要帥上許多。

    “小凡在學校里有沒有交女朋友??？”

    林東越愣了一下又補充道，“又或者是男朋友？”

    小凡搖了搖頭，繼續幫林東越冰敷腫起的臉：“我不太會處理這樣復雜的感情，太麻煩了?！?/br>
    “哎呀！”

    林東越有些懊惱地捶了捶床“該不會是隨了我吧，我這么帥一兒子可不能打光棍??！”

    小凡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只是盯著她笑，林東越盤腿坐在床上，小凡則是跪在她面前，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的時間長了，林東越突然感覺有點不自在，剛想說點什么轉移話題，小凡卻撲過來將她抱住，一邊抱還一邊將毛茸茸的腦袋埋在她的肩頸窩蹭了蹭：“我有mama就好了?！?/br>
    林東越也伸手去抱小凡。十七歲的少年已經長成了大孩子，越來越高的同時也越來越瘦了，不過林東越將他摟在懷里才發現這孩子還是有點rou的，而且由于平日里疏于鍛煉，身上的rou還是軟綿綿的，像抱著個棉花娃娃一樣。

    “mama也是，mama有小凡就夠了?！?/br>
    八

    小凡畢業這天林東越早早地就離開了公司，雖然說好的是在小凡參與的樂團表演之前再出現就可以了，但是林東越總覺得自己虧欠小凡太多。自己把小凡拉進了自己的生活，卻沒能常常陪在他的身邊。這一次她希望小凡可以感受到mama對他的珍惜。

    林東越打算從花店挑選出一束最漂亮最華麗的捧花來襯托自己帥氣逼人的兒子，倉促的手機鈴聲卻打破了林東越原本愉悅的心情。

    小凡一直在等，等到演奏開始，等到演奏結束，等到大家拍完了集體照，等到天色暗了下來，林東越還是沒有出現。

    其實還是林東越先到的家，她以為錯過了畢業典禮的時間小凡就會回來了，但是夜色已經很濃，小凡還沒有回家，這讓她有些心急了。

    正走到門口，卻從門外傳開了聲響，小凡推開門進來，儼然一副落湯雞的樣子，他停在門口的玄關處，抬頭看著林東越，并沒有要進來的樣子，他說：“mama，外面下雨了?！?/br>
    林東越也感到有些手忙腳亂，轉身便沖到房間去拿干毛巾給小凡擦身上的雨水，可是擦不干凈，怎么擦得干凈呢，小凡的淚水流得比雨水還要多。

    少年低著頭止不住地顫抖，卻再也不伸手去向林東越討一個擁抱，許久，他才終于說出一句話：“要是mama不喜歡小凡，就把小凡丟掉吧，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林東越也愣在了原地，想要去安慰小凡的手卻不知道該放在哪里。

    “mama不是喜歡堅強的小孩嗎？不是喜歡乖巧的小孩嗎？不是喜歡聰明的小孩嗎？我都做到了啊，為什么mama還是不喜歡我？”

    小凡終于抬起頭直視林東越的眼睛，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淚水打濕了他的眼睛，反而顯得他整個人在昏黃的門燈照耀下閃閃發光。

    林東越也很疲憊，攤著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她向來不擅長處理這樣的狀況，如果她擅長的話，也不會分個手還能讓前女友自殺兩次。

    “mama喜歡你的呀，小凡，mama一直都喜歡你，就算你不堅強不聰明mama還是會喜歡你的?！?/br>
    許是小凡這副模樣實在是讓人心疼，林東越自己的聲音里也帶上了哭腔。小凡也終于不再擺出那副隨時都要離開的姿勢，他一步一步走向林東越。

    “那mama告訴小凡，mama是怎么愛小凡的吧?！?/br>
    少年狂熱的吻如同窗外的雨點一般急促，林東越感覺自己的腦子里和窗外同時閃過了一道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