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終了，剛才美好的泡泡一戳便破，偷情一樣的愧疚和羞恥感侵襲著江蘆。好比秦牧是蘋果樹上的紅果，生的高的他一伸手就能摘到，可生的矮的弟弟眼巴巴地盯著它，江蘆只能去吃別的青蘋果?，F在弟弟守到了那顆紅果子落地，他卻痛得要死。那顆紅果子紅得鮮艷，引誘著他，痛苦許久的江蘆偷偷地決定只吃一小口。

    太好吃了，他怎么舍得還回去。

    秦牧給他把掛在身上的上衣整好，穿上衣物去給江蘆做了一杯熱可可。他小時候挨揍賭氣跑來江蘆家，江蘆都會給他倒一杯熱可可然后哄他。江蘆感激地看看秦牧，捧著熱乎乎的杯子靠在秦牧身上，兩條柔韌的長腿搭在秦牧大腿上，太苦了，他想離他的甜果子近一點。

    茶幾上的手機亮了，備注是寶貝。江蘆的心沉了沉，在他們的情事里，秦牧從沒這么稱呼過他。

    秦牧摸他后頸，瞧著他小口喝著可可。知道他不好受，“你小時候就這么哄我?！鳖D了頓又說“我之前以為……你不喜歡男人?！?/br>
    江蘆苦笑，他大學在外面念，中間放浪形骸秦牧又怎么會知道。他看著秦牧雙眼說“我之前以為，你不喜歡小萁?！?/br>
    秦牧不置可否，親了親他留有可可香氣的嘴角，“看來以為的事總不一定是對的?！苯J提醒他有新消息，秦牧看過了告訴他江萁他們已經返航了，他沒據實說，江萁發來的消息是快到了。

    江蘆深深地看了一眼秦牧，垂頭笑了笑。拍拍他說“那收拾下吧?！比缓蠓畔埋R克杯徑自走進衛生間清理。秦牧望著他修長柔韌的背影，心頭有點苦。

    等江蘆打開浴室門的時候秦牧正好要往里走，撞了個滿懷。秦牧給他別了別濕漉漉的頭發，問他洗干凈沒。江蘆笑得甜甜的，拍他一下。出來就看見已經收拾好了，馬克杯洗好了放回原處，布藝沙發墊也都洗好了晾著，地毯也都清理過，他穿好衣服，靠在餐桌椅上敲手機，臉上看不出了什么表情。

    浴室里的水聲停止后，秦牧圍著一條浴巾出來，渾身帶著一股蒸騰的水汽。他擦著頭發，江蘆卻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

    “？秦牧哥？”是江萁。

    江萁和爸媽確實提前返航，他體檢結果還不錯，醫生甚至都沒多問他關于處女膜的問題，江萁放松之余心情也好了不少。他給秦牧發消息時馬上就回家了，但回來的時候江母開車在小區和別人刮擦到了，相關理賠問題需要解決，就讓江萁自己先回家。沒想到開門看見的是他的秦牧哥，老流氓不慌不忙擦著頭發還招呼他，“回來了小萁”。他哥還是天生的無辜氣質，笑得卻有點蒼白。

    他又不傻，冷靜觀察一下，換洗的沙發、秦牧手臂上幾道淺紅色的抓痕、他哥濕嗒嗒的頭發、在晚飯時間洗澡的奇怪舉動。江萁覺得還不如看不到，語無倫次地說“我…爸媽在樓下…今天…”眼睛里還是漸漸蓄滿了淚水。

    是。他知道秦牧喜歡他哥，他凝視著秦牧的時候又怎么會不知道秦牧凝視著誰。他不知道為什么不想輸給哥哥，慢慢長大，慢慢變得別扭，明明知道沒人和他較這個勁，心里也喜歡哥哥，知道哥哥對他好，卻還是不像小時候那么黏他了。

    直到他和秦牧真的走到一起。江萁覺得自己很奇怪，或許已經在自己的心里贏了哥哥?？山裉焖€是知道自己贏不了。

    即使江萁用手抹著臉可眼淚還是越流越多。江蘆痛得要死，騰地站起來，去摸江萁的頭發，輕輕地順了半天，沒有勇氣去抱住他，吻了下他的頭頂，說“我去買晚餐食材?！迸ゎ^看了一眼秦牧，開門走了。

    秦牧看起來遠不如江蘆那般狼狽。從他給江蘆告白的時候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早晚要說，尤其是今天。兩個人，他沒法選，他一開始也沒打算選。走過去抱起來江萁給他擦眼淚，低聲哄他，“不哭了好不好，叔叔阿姨一會兒回來了?！?/br>
    不哄還好，他一出聲江萁摟著他脖子開始哭。小東西打著哭嗝問他“你喜歡…嗝…還喜歡我嗎…”秦牧順著他后背輕輕地笑，“喜歡啊，怎么不喜歡?！?/br>
    “我沒哥哥好看…沒哥哥體貼…沒有哥哥那么招人喜歡?！苯揭贿吙抟贿呎f著，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他哪里都不像哥哥好，做人做事情總會被哥哥比下去，可家里人都寵著他，只要他高興就行。秦牧以為小江萁無所謂和誰比較，現在看來小東西哭哭唧唧只是因為覺得自己輸給哥哥，害怕失去他，江萁居然有這么喜歡他。

    “沒有又怎么樣，小萁就是小萁，不需要做別人，秦牧哥只是想要你對我更坦誠，能隨心所欲地給我撒嬌?！鼻啬劣H著江萁的眼皮，“我喜歡你?！?/br>
    都知道話術或許能騙人，可江萁就信他。這句話極大的安慰到了打著哭嗝的江萁?！拔业男氊愑职翄?，又可愛，別別扭扭地抱著秦哥哥，放到床上又浪得不行?！鼻啬羶粽倚┠樇t的話講。

    果然江萁眉毛皺成一團打他。自己又抹了抹眼淚問他“那我哥呢?！焙苷J真地盯著他眼睛。秦牧又笑了“喜歡?！苯阶屑毧粗?，那張臉上沒一點說謊的意思。他垂下眼睛“我知道你喜歡我哥哥?！滨酒鹈济珓e著臉，把后半句話吞進肚子里，你要是對他不認真，那你的喜歡也就不過如此。

    這件事情暫時就這樣了，打那天以后，江蘆就去外面租了一個房子，好幾天沒回來，他不想承認自己在躲江萁。為了嘗一口甜，太苦了。秦牧給他打電話，告訴他那天他出門之后的事情。聽了江萁說過的話，他心里亂成一團，二十好幾的人，哭得稀里嘩啦的。

    江萁居然說他一直輸給自己，江蘆有點想笑，可還是蜷在新房子的沙發上，哭得倒抽氣。他是有健康漂亮成熟的身體?？伤约鹤钋宄麤]有能和喜歡的的人在一起的勇氣。他心疼江萁可也羨慕江萁，擁有特殊的身體，萬千寵愛于一身。他如果選擇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也會得到父母家人的支持與祝福。

    可他江蘆做不到。他漂亮，可也是個男人。一向努力如他，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現實生活中的種種問題，他沒辦法去想象自己能像江萁一樣自由追求幸福。表面溫柔懂事的他，剝下甜美的外皮，只剩層層的苦痛心事。

    有人在敲門，是秦牧。他打開門看著青年略帶心疼的笑臉，“我就猜你在哭?！鼻啬烈贿呥M門一邊說。屋子里的漂亮男人眼睛紅紅的，聲音也有點啞，還是帶了一點自嘲的笑意“哈哈，是我贏不了他?！?/br>
    “哈，我沒想到你這么大人了，也會這樣比?！鼻啬撂糁济?，用拇指揉他眼皮。

    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感情，怎么能這么直來直去地比。人也是。秦牧看似是最不搖擺的，是因為一早就決定不做選擇，只要兩個人都不愿離開他那他就一定會守護到底。

    臉被人捧起來，秦牧的手心溫熱，看著江蘆濕潤潤的桃花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江蘆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兩個人有了這樣的默契，語言也只是為了讓既定事實發生。江蘆綻出一個笑，踮起腳咬秦牧的下唇。秦牧嘿嘿地笑，頂著他額頭撒嬌，“餓了?！?/br>
    江蘆并不正面回應他，揉著秦牧頭發笑，“來干活，就知道吃?！?/br>
    新房子離大學城很近，江蘆挑的是個大戶型，秦牧提議和他均分，但江蘆說他負擔得起。秦牧并沒和他搶，之后總會有機會的。倆小年輕拾掇半天行李物品，差不多完事的時候，江蘆問他最近還有沒有東西要拿過來的，秦牧看他，逆著光，黑發邊緣鍍著一層金，鼻尖上都是晶瑩的汗水，秦牧突然想到他zuoai的時候也是這副汗水淋漓的樣子。

    “我真餓了?！鼻啬潦直巢溥^額頭。江蘆看著他眼睛里寫滿了名為暗示的明示，噗嗤一下笑了，走過去拍拍秦牧身上的灰，把他往外推，“今天小萁沒事，你去帶我弟弟吃晚飯。別賴在我這里?！?/br>
    能看著秦牧那種希慕的神情，他就足夠愉悅了。青年留戀地拉他的手，瞇起眼睛笑。江蘆把他推出去，“順便問問他有沒有東西要拿過來的?！辈坏人卮鹁秃仙祥T。

    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江蘆背靠著門，半長的頭發遮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