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賭不起劇情章
車夫執著馬鞭猶豫不決,遇到這種事情,車廂中的貴人去不去京都已經說不定了。 “猶豫什么?去最近的城鎮!”祝英臺捂著馬文才的傷口,厲聲喝道。 本是演的跋扈小妾,方才隨心而至的模樣竟比演的還要像幾分。 車夫不敢怠慢,揮鞭趕馬繼續往前走。 太守馬家他也有所耳聞,沒想到他們家的公子竟然這般俊俏,不過沒聽說過他已經成親的消息。 不得不說里頭的妙齡女子真是好手段,惹得這等天之驕子為她舍生忘死。 他急促地揮鞭,若是馬公子死在他的車上,里頭的女子沒事,他可能是真的要去見閻王爺。 祝英臺焦急地看著車簾外飛速倒退的山林,綿針般的細雨已經停下,日頭突破云層露出小角,竟然已經快正午了。 “你別睡?!彼龘u晃著馬文才的手,往日在她身上游移的灼燙手掌漸漸變涼,往她的手間汲取著溫度。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生命的脆弱和無助,向來矜貴驕傲的男子蒼白虛弱著臉,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英臺,我好冷……”馬文才緩緩張口。 “沒事的,我帶你去找大夫,我帶你去找大夫……”她擁住他,貼在他的胸口,試圖抵擋熱量的流逝。 不論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沒有想過讓馬文才死。 上輩子山伯因她抑郁而終,這輩子若是馬文才也因她而死,她真的會崩潰的。 不要。 車夫架著馬車在香積鎮的醫館停下,祝英臺第一時間跳下馬車,踉蹌著往醫館內走,找來大夫替馬文才上藥包扎。 她看著馬文才喝過藥,支著手肘望著他失去血色的臉,終于冷靜下來。 這一切實在太過巧合,巧合得讓她不得不多想。 為什么馬文才當時能恰巧出現,為什么一向風平浪靜的官道會出現劫匪? 好似,這場局專門為她而來。 這是他的苦rou計嗎?用旁人的性命來壘造一場英雄救美。 寒意浸透骨髓。 窗外月涼如水,醫館內廂房的燈盞燃盡到天明。 馬文才醒來的時候,就見祝英臺靠在床榻邊沿,俏麗的臉蛋紅撲撲的,身上蓋著毛毯,顯然是睡著的時候丫鬟給她蓋上的。 他望著祝英臺,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神色間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祝英臺已經形成應激反應,有馬文才在身邊的時候,她一向淺寐,除非是被做到累極醒不過來。 “醒了?”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語氣冷淡。 馬文才修長的手指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昨日他還聽見她對自己的擔憂和焦慮,怎么今日就換了模樣? 他疑惑的眼神倒映在祝英臺的瞳孔,她并不是能藏得住事情的人,如今不過是因為馬文才是傷患所以暫且忍耐罷了。 “英臺……”他咳嗽著,去捉她的手。 “你動什么?”祝英臺沒好氣地將他按下去,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馬文才想開口詢問,又不知道怎么開口,能和她這樣平靜地共處一室,已經是他用重傷換來的結果。 他害怕從她的嘴中聽到傷人的話語,就算是他自欺欺人吧,哪怕知道她有什么事情不對勁,或者瞞著自己,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 或許她是生氣自己稱呼她為妻子,亦或許是生氣他一箭射殺了疤臉漢子,他都不后悔。 哪怕是再重來一次,他也恨不得剁掉那人的手掌再鞭尸,他算個什么玩意,也敢動他的女人? 日子狀似平靜地過去兩天,矛盾終于在夜幕降臨之時爆發。 “馬文才,你那日是不是知道我躲在深坑里?”祝英臺接過藥碗,放在一旁的木架上。 “是?!彼q豫一瞬,還是如實回答。 他看到她放在桌上的信件后,就馬不停蹄地往集鎮中趕,尼山書院的下山路只有一條,加上天降大雨,很容易發現她的位置。 本來他是想綁她回尼山書院的,就在他踏到深坑旁望見她的瞬間,一向倔強的她居然落了淚。 不管是厭惡還是后怕,那滴淚都是真正為他而流的。 他忽的就心軟了。 然后他就在后面遠遠跟著,打發走妄圖sao擾她的狂徒,沒有想到會遇見劫匪。 “你這樣戲弄我,好玩嗎?”祝英臺抓著床沿,指甲泛白。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原來不抓她回去就叫戲弄嗎? “我沒有想過?!彼蛑?,下顎線緊繃,即便穿著廉價的緇衣布衫,依舊掩蓋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倨傲。 “你跟蹤我,踏著別人的血rou策劃一場英雄救美,生命在你眼中就如此廉價……”祝英臺盯著他的臉,不錯漏他面部一絲一毫的表情。 “我只是想保護你,”他垂眸,自嘲地一笑,“原來在你眼里,我馬文才竟然是那種會用不入流手段的下作人?” 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自己取就是,哪里犯得著欺騙別人。 “他妄圖沾染我的女人,千刀萬剮都不為過?!?/br> “你覺得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分別?”祝英臺覺得可笑,本來她還在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愧疚,瞬間又被這具蠻不講理的話氣到七竅生煙。 她和馬文才,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有什么分別?我在你心里比不過懦弱的梁山伯,如今連橫刀的劫匪都比不過?” 疼痛牽扯著他的神經,肩膀處的傷口又開始崩裂。 馬文才心頭凄愴。 “不過是換個強迫我的人而已!難道因為你家世高,樣貌好,我便要因此多高看你一眼?” 祝英臺的胸脯劇烈起伏著,話不投機半句多,明日在香積鎮給他找個小廝,左右他已經脫離生死邊緣,自己不趁現在走,還要等他傷勢完好任他再宰割一遍嗎? “英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發妻,談何強迫?” 祝英臺沒理會,她轉身走到廂房門口站定,空氣中浮動著中藥的味道,男子蒼白的臉被燈光鍍上一層暈黃,顯得柔和不少。 “以后莫要再拿自己的身體當兒戲,平白挨這一刀。我并不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大家閨秀,我只嫁喜歡的人,前世未過門,我算不得你的妻子,今生也是如此?!?/br> 馬文才捂住自己的胸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 “我從沒拿自己的身體當兒戲?!?/br> “憑你的身手,那一刀能躲不過?”祝英臺拉開房門,外面已經是繁星滿天。 “我不敢賭?!?/br> …… 祝英臺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已經跨出門檻的腳僵在半空。 若是他躲了,那一刀會劈到誰的身上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