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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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大廳,自然空氣撲面而來的瞬間陳湫就舒暢地嘆息一聲,整個人精神一振,像是忽然活過來了一樣。她感激地朝文修遠笑笑:“多謝了?!?/br> 文修遠面帶笑意:“你不常參加這種聚會,不習慣是自然的,慢慢來就好?!?/br> 陳湫頓了頓,現在他們遠離人群,就兩個人站在安靜的露臺上,無疑是一個很好的讓她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的機會。 而文修遠顯然也是抱著和準弟媳單獨聊聊的目的將她約出來的。 他手里端著酒杯,倚著露臺邊緣的花紋繁復的金屬圍欄,看了眼燈火輝煌的宴會廳,說:“自從你和我弟弟訂婚之后,你們還從沒見過面。原本今天他應該在這里主持,你們也有機會見個面,只可惜他突然有事離開了首都星……” 陳湫說:“沒關系,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忙碌才是正常的?!?/br> 文修遠看了她一眼,直覺她意有所指。他道:“但是他聽說你回來后,特意拜托我向你道個歉,并且他希望之后能和你見上一面?!?/br> 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陳湫想到這里,便點點頭道:“那等他回來之后再定吧?!?/br> 文修遠也是這樣打算的,聞言道:“也好?!彼肓讼?,緊跟著說:“令尊逝世后,陳家僅剩你一人,現在雖然算不上孤立無援,但貴族們對你來說絕對不算友好?!?/br> 陳湫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就算她如今和他的弟弟有婚約,文修遠能說出這樣的話也算得上是好心過了頭。只聽文修遠繼續道:“如果你遇到麻煩的話,可以找我們幫忙——在能力范圍內,我們會盡力?!?/br> 話都說這么明白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陳湫一笑:“你在拉攏我?!?/br> “你背后是軍部,是這個圈子里最讓人眼饞的資源,不止是我,所有人都等著你呢?!蔽男捱h朝宴會廳的方向揚揚下巴,“我這只是近水樓臺而已?!?/br> 他說得這么坦誠,反而讓陳湫心里生出疑惑來。 她總覺得,文修遠似乎太過急切了些。她現在和文儀有婚約,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兩家未來將會是非常親密的同盟,自己背后的資源遲早也有文家的一份,完全沒必要這么著急地來拉攏自己。 除非是婚約出了問題。 但是這事終究沒有根據,陳湫壓下心里的猜測,和他客套了幾句,又隨便聊了聊便回了會場。 會場里的舞曲已經換了一支輕柔舒緩的,聽上去舒服了許多,陳湫掃了一眼,輕易找到了李右的位置。他正在和一個老者交談,陳湫辨認了一下,沒認出來是誰。 “李叔?!标愪薪辛死钣乙宦?,將目光放在了那位老者身上,“這位是?” 對方穿著一身黑色正裝,花白的頭發被束在腦后,蒼老的面龐上遍布皺紋,但舉手投足卻隱約有種溫和儒雅的氣質透露出來。 “陳小姐?!标愪胁徽J識對方,老者倒是認得她的,也不需要李右介紹,自己便說道:“在下查爾斯·布朗,格林希爾的大管家?!?/br> 陳湫眉毛一跳,格林希爾……那只白孔雀就是個格林希爾。 看方才李右的舉止,似乎與這位管家熟悉非常,只是……就陳湫所知,陳復應該與格林希爾沒什么太深的交情才對。 她心里疑惑,面上笑著朝查爾斯伸出手:“您好?!?/br> “陳小姐客氣,”查爾斯和她握手,說,“聽我家少爺說,如今您和他是戰友,在黑區并肩作戰數次,您的智慧和勇氣令他十分欽佩,昨日與我家主人通訊的時候還提到了您?!?/br> “同為帝國效力,大家都是同袍,少將謬贊了?!标愪姓f,“更能何況相比起我來,少將才是人中龍鳳,也是我學習的榜樣?!?/br> 查爾斯哈哈一笑,說:“您過謙了,少爺說過許多次,能與您成為戰友是他的榮幸?!?/br> 陳湫露出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心里卻道格林希爾這不是瞎說嗎,說自己能打也就罷了,智慧是哪門子的智慧?她和那只白孔雀雖然隸屬同一個軍區,但他們不在同一個要塞,約克里又是自己的上司,打起仗來頂多給個遠程指揮,還是自己聽他的。 陳湫想,自己最有智慧的時候大概就是找各種借口不去述職的時候。 不過真要算起來,約克里·格林希爾和陳湫還是有不少相似之處的——出身貴族,但又不像貴族。 拋開傲人的財富,格林希爾家族最為人所知且最受人們關注的,就是他們家復雜的家族譜系圖和各式各樣的花邊新聞。 約克里作為侯爵的前夫人所生的最小的兒子,又是罕見的特殊人種,按理說應當備受寵愛,可惜生母早逝,繼母刻薄,格林希爾侯爵花心濫情,也懶得管兒子,因此童年過得不算好——據說在檢測出他的向導資質后,他的繼母還一度想要將他送去給某位公爵做情人。 好不容易磕磕絆絆成年,小格林希爾就自作主張考了軍校,畢業后直接選擇了帝國邊境的要塞群作為了第一志愿駐扎的地方,然后如愿以償地遠離了首都星,并在后續幾年中,逐漸升到了現在的位置。 ——之后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看上了陳湫,自請調動到了最危險的黑區。 而聯系著現在李右和查爾斯的熟絡,陳湫直覺其中有蹊蹺。 李右見陳湫一副有話要問自己的樣子,便快速結束了和查爾斯的交談,跟著陳湫走到了人少的角落。 確認了一下周圍的人離得不算太近后,陳湫開門見山道:“什么時候我們和格林希爾走得如此近了?” 李右從容道:“格林希爾擁有如今陳家難以比擬的財力和勢力,您父親自然會設法與他們打好關系?!?/br> “是嗎?”陳湫挑挑眉,對這話不怎么相信,語調里的懷疑連三歲小孩都聽得出來。 畢竟她清楚的很,陳復和格林希爾真正有能力的那些絕不是一路人。 陳家嫡系從來子孫單薄,雖然在陳湫祖父那一輩的時候陳家還是帝國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然而到了陳復就開始衰落。 她那個死去的父親一沒本事二好色,那些優雅的貴族禮儀在他身上就是泡情人的手段,甚至有的時候連偽裝都懶得搞——陳湫不止一次見過他帶回家的神志不清的漂亮男女。說句不客氣的,他對外維持的好形象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在作秀,至于那些花邊新聞甚至負面傳言倒百分之百是真的。 而格林希爾不同,他們雖然譜系圖混亂得像是張解不開的漁網,但每一輩總有那么幾個能撐住場子的。是以盡管他們家的關系亂得令人咂舌,但卻始終在鋼絲上保持著平衡,甚至越走越高。 就陳復這樣的人,實在不大可能和格林希爾有什么太深的往來,頂天了就是認識些酒rou朋友。這樣一來,李右根本沒機會和查爾斯這么熟悉——畢竟格林希爾的大管家向來只服務于家族的最高層。 李右卻像是沒聽出她的懷疑一樣,正色道:“是的,老爺他還是很注重圈子里的交際的?!?/br> 皮rou交際吧?陳湫挪開目光,狀似漫不經心道:“但我記得,他已經讓我和文儀訂婚了。既然這樣,那位格林希爾少將又是怎么回事?” “小格林希爾見過您的影像資料后,聲稱對您一見鐘情。得知了您已有婚約后,仍然執意要去追求您?!崩钣艺f,“他在去之前還說,反正您與文家二少爺不熟,未必喜歡他,而且婚約又不是不能取消,到時候讓您來選擇就是?!?/br> 這簡直匪夷所思!兩個人中選一個,被拋棄的那個必然在別人口中落下話柄,而自己搞不好也會背上個不怎么好的名聲,但凡古板一點的貴族都不會做出這種自降身價的事情來。而貴族大多重諾,就算出于面子也不會輕易違背諾言,所以如果換個人,那幾乎不可能選擇約克里·格林希爾。 所以約克里這種做法簡直是百害無一利,如果真到了讓陳湫選擇的那一步,無疑是將三個人都架到了火堆上烤。 可仔細想想,這種事還真是那只白孔雀干得出來的! 陳湫略感窒息,為了緩解癥狀,她將話題轉回了陳復身上:“我這父親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她說到這里,語調里重新帶了絲冷意。為了鞏固自己在圈子里的地位,陳復甚至不惜一女二用,一邊拉攏著文家,一邊又引誘著格林希爾,簡直徹徹底底將自己當作了一件趁手的工具! 說起來,自己一氣之下離家從軍的選擇未嘗不是在給陳復手中添加更多的籌碼。 “老爺也是為了家族的存續?!崩钣艺f。 陳湫冷哼一聲,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