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考試結束，店里的學生們都在討論假期的事情。

    白小薇看著一張張青春洋溢的小臉，好像自己也受到了影響，年輕了似的。

    明明是同齡人，她卻總覺得自己比那些學生年長許多。畢竟一個每天在廚房忙碌的人和每天坐在教室里學習的人是不同的。

    鐘碩考試前辭去了店里的兼職?？纪暝囍蟛艁碚野仔∞?。

    “打算什么時候回家，該買票了吧?！边@所城市離他們的家鄉很遠。

    白小薇是北方人。當時離開的時候只想走得越遠越好，但是身上只有從施寒那里“借”來的三百塊，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來到了這所南方城市。

    而之所以選擇了南方的城市，是因為當時施寒的志愿大學在北方。

    “你不打算回去？”

    “這里就是我的家?！卑仔∞碧谷坏男Φ?。這個小小的出租屋就是她的家。是她一個人的家。

    “我會留在這里陪你過年?！?/br>
    “你應該回家。你的父母很想你?！卑仔∞睋u搖頭。

    和自己不同，鐘碩有個很幸福的家庭。而且這所城市遠離家鄉，鐘碩已經半年沒回家了。

    “是我爸媽不讓我回去的。他們覺得我已經成年了，應該找份工作養活自己。

    我在這邊已經找好了工作，學校寒假不允許留宿，所以要去你那里打擾了。我剛找到工作，沒錢租房子?！辩姶T一本正經的解釋。

    白小薇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沒有拆穿。鐘碩的家庭很富裕。她去過很多次。

    就這樣，鐘碩大一的第一個寒假留宿在了白小薇的出租屋里。鐘碩找的兼職是家教。名牌大學的學生證還是很值錢的。

    時薪是白小薇的日薪。所以說，知識就是金錢。

    鐘碩幾次三番的試探的和白小薇提起讓她重新回學校，參加明年的高考。都被白小薇拒絕了。

    當初因為鐘碩她的確努力學習了一段時間，但是整個高三都被她荒廢了?，F在她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動力。

    日復一日的工作，下班后縮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的生活讓白小薇覺得很有安全感。她暫時不想做出改變。

    幾次試探之后鐘碩也清楚了白小薇的態度。便不再提。反正工作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只要白小薇喜歡就好。

    很快就到了年關。學生們都回家過年了，店里也放假了。

    這是白小薇獨立之后的第一個新年。鐘碩的兼職也放了年假。這個城市是沒有冬天的。

    街上甚至還有穿連衣裙的人。不過今年的氣溫最低的時候也達到了5℃。因為鐘碩也留下來了。

    年前兩個人一起去超市采購了年貨。商場貼滿了喜慶的紅色，到處寫著打折。實際上好像并沒有比平時便宜。

    白小薇買了兩大袋子的菜。從前她總是很羨慕別人家的年夜飯。因為家里窮，除夕夜萬家燈火的時候她卻早早的吃了晚飯窩在亂糟糟的床上強迫自己入睡。

    和平時沒什么不同。母親不會和她一起守夜。甚至就連吃的水餃也是超市里的速凍水餃。

    “王大哥告訴我，這邊的年夜飯要做十二道菜?！卑仔∞贝蜷_門，鐘碩提著兩個大袋子先進了門。

    鐘碩放下袋子，“我媽不會做飯。過年的時候都是大包的飯店的菜，不過她會包餃子?！?/br>
    “真好。過年的時候，母親也會煮餃子?！卑仔∞碧崞鹞ㄒ坏挠H人的時候用了“母親”二字。

    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母親。家里貧窮，那個女人把她養大已經不易。她不該再有抱怨的。只是沒有抱怨就沒有愛。

    不怨她就沒法愛她。鐘碩認真地觀察著白小薇的神情問，“你會想她嗎？”

    “偶爾會。但是完全不想回去?！卑仔∞碧钩械?。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的親人。那人生她養她，她又怎么會毫無感情。

    只是，那感情太輕太薄。雖然偶爾回想起，卻沒有想要見面的欲望。只是想起，而非思念。鐘碩聞言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想起之前考試結束了去白小薇家里找白小薇的時候，那個女人很淡漠的告訴自己，白小薇留書出走了。臉上除了冷漠再也沒有別的表情。

    她沒有報警，也沒有任何擔憂。仿佛白小薇不是她的女兒，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一般。天還沒黑外面就有人放起了煙花。

    白小薇換上家居服，帶上圍裙，興致勃勃的開始準備年夜飯。鐘碩也挽起袖子幫忙。之前他也在店里幫忙打過下手，雖然掌廚還不行。切切菜看看鍋還是可以的。

    忙碌了一整天，年夜飯才做好。為了擺這些年夜飯，白小薇還特意買了一張大的折疊桌。加上之前鐘碩買的單人沙發，客廳一下子擁擠了。

    出租屋里沒有電視，就用投影代替，連上筆記本剛好趕上春晚。

    白小薇在小桌子上一邊看直播一邊包餃子。她之前沒包過，不過也不是什么難活。只是形狀不太好看。鐘碩包的倒是意外的好看。

    凌晨12點，拉開窗簾，夜空下滿是絢爛的煙花。新的一年開始了。

    白小薇仰頭看著窗外的煙花，只覺得心里又空又滿。她住上了干凈的房子，吃上了期盼已久的年夜飯，甚至還有曾經最喜歡的人陪著自己一起跨年，為什么心里還是覺得不夠滿呢？

    “白小薇。我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重新開始吧?！辩姶T從身后抱住她。

    他比白小薇高很多，身后環抱的動作幾乎把女孩完全抱進了自己的懷里。這種姿勢讓人很有安全感。

    就像鳥兒張開翅膀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