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硬了
1 嚴慎獨從一輛黑色的小轎車上下來,即使是在省城,這種外國進口的轎車仍算難得一見。 不過,如果是嚴家,那么齊臻臻開一排這樣的進口車來送小少爺上學都不為過。 時值早春,櫻花瓣被風簌簌抖落,落在“三民中學”的牌子上。 如今不比從前,講儒學的私塾一一被查封,官方學西洋人一樣開辦小學、中學和大學,講的也是天文地理,數學物化。每一所學校也有了名字,雖然大都取的“育民”“三民”一類。 但學校雖然修了幾層樓,其中的學生老師卻并不多。 腦滿肥腸的校長數著厚厚的一疊鈔票,夠數的準許報道,不夠的“禮貌請退”。 嚴慎獨走進校長室的時候,那里已經來了兩人。 單薄瘦弱的男人一身舊舊的直裰長衫,腦后綁著長長的辮子——不是前朝的“金錢鼠尾”——他說話聲音低柔得不像個男人:“求求你了,讓平安入學吧,求你了……” “唉,我也不忍心啊,關鍵你家孩子他、他腦子……” 仿佛是為了補充校長未盡之言,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小小的鼻音,還有一些吳儂軟腔—— “姆媽,不、不哭——” 叫一個男人媽? “小安他智力雖然、雖然——但他真的很聽話的,校長,求求你,就讓他入學吧……” 滿臉橫rou的校長努力作出很為難的表情,嚴慎獨知道他不過是在為難這“建校費”還不夠。 男人低低哀求了一會兒,像終于明白了這張人皮面具上的暗示,他從袖中摸出一塊玉來,那玉玲瓏碧綠,無瑕無疵,一看就價值不菲,和他這副只是尋常人家的打扮毫不匹配。 “我這個人還是很開明的,不放棄任何一個有希望的學生嘛?!毙iL將桌下的抽屜拉開,連同那塊玉和桌上的大洋一并攬進。又從一旁堆著的通知書里抽出一份,寫上名字蓋上紅章再交給男人。 “謝謝?!蹦腥硕Y貌地吐出兩字,聲音聽起來卻比剛才冷硬了不少。 他拿上通知書,一手牽著身前的姚平安,轉身就要走出校長室。 于是這時,嚴慎獨才完全看見男人和叫他“姆媽”的人的面貌。 男人大概三四十歲,眉目間是化不開的憂愁,長相偏于陰柔。 但嚴慎獨完全沒看他,他一眼攝住男人牽著的、看起來和自己年齡相差不大的少年,目不轉睛地盯著。 嚴慎獨都不知道該不該將他稱為少年,因為他實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雌雄莫辨。 少年比他矮了不止一個頭,如果自己將他抱住,應該能很輕松地將下巴放在他的頭頂,嚴慎獨這樣想著,他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姚平安的長相與男人七八分相像,完全繼承了男人陰柔的特點,甚至有另一個不知是誰的基因加持而更加精致漂亮。且他年齡還小,皮rou白皙緊致,笑起來臉頰旁還有兩個小梨渦,美好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可他的姆媽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縈滿了憂愁,像是擔憂他這樣的長相終究會引來無端禍事。 嚴慎獨看著這個畫一般的標致人物一邊吮著一根棒棒糖,一邊向自己——向門口走來。 棒棒糖被溫熱的腭rou融化,混著涎水從嘴角流下。 姚平安雖然智力不及常人,但他還是知道這個時候要用姆媽給他織的小帕擦干凈口水。 他從棉麻外衫的口袋里拿出白色的絹帕,擦干凈后放回去時卻不小心沒塞進去,落到了地上。 嚴慎獨俯身撿起那方絹帕,手指不小心沾到了濕濕的津液上。 那透明的涎水就像是淬了毒的鴆酒,又像是通電的電線,從他的指尖一直電進顱內,腦內轟鳴,眼前如萬花筒般變幻繁雜,耳邊如至舞樂場般嘈雜。 他只感覺有一股熱血一下子從腳沖入腦中,又瞬間沖下。他只低身一秒不到,眼瞳卻瞬間斥滿了血絲,整個人如同吸食了鴉片般呼吸急速,口干舌燥。 “要說謝謝噢?!蹦腥藴厝岬亟讨倌?。 “謝、謝?!眹郎鳘毧粗舆^自己遞過去的白絹小帕,怯怯地向后縮了縮腳,但還是認真地對自己道了謝。 嚴慎獨沒有說話,他不說話的時候通常冷著臉,看起來十分不好接近。 男人牽著少年走遠了。 嚴慎獨低下頭,輕微分開兩指,殘留的口水便拉開絲。 他默不作聲地將裝著鈔票的皮箱向上一移,擋住了自己勃起的那處。 他硬了,在沒有任何觸碰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