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歡說,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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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正院,宿歡著侍人去拿來禮單細細的看,隨即,又去選出一些拆開。 祝長安贈的是一冊帛書。她翻來來看,卻見并非以往那般行筆瘦勁、撇捺清雋的小楷,頁上字跡行云流水,輕逸閑潤,倒也工整端正。內里都是些小令,抑或絕、律。皆為他自個兒寫的,并非風花雪月,而是些……含蓄內斂的綺詩艷詞。 楚琢之贈的是一枚玉牌。上好的凝脂軟玉觸手生溫,被刻上了楊柳依依。柳枝低垂,連細長葉子上再繁復不過的紋理也被雕琢得精細;玉牌反面刻的是首春閨詞,還是許多年前她提筆作出的。 再還有小青梅…… 將這處的賀禮都拆開看過,她又去看不曾記在單子上的。 她往年常常出京,也常常識得諸多友人,告知身份的卻不甚多,知曉她住宅、生辰的,更是無有幾個。今年收到的也不過兩件。 孟千秋年年定是要提前備好,從邊疆往她這兒寄來。拆開那件眼熟的,宿歡自里面取出包裹嚴密的賀禮。他寄了件狐腋裘來,此刻墊著棉布疊在箱中,竟仿如堆雪似的,一片素白,甚為厚軟。 宿歡用手理了理狐裘,忽的輕笑,“倒是有心了?!?/br> 余下那件賀禮,卻是幽州寄來的。 因著未有署名,宿歡只得回想著自個兒在哪兒有無交好的舊友??蓪⒉痖_它,她便怔住了。 并非價值千金的物什,也并非稀世難得的珍寶,包裹里不過是一支銀簪子罷了。簪頭是尋常的玉蘭花樣,簪尖圓鈍,甚于略略泛著舊色。若說與旁的簪子有甚不同之處,那該是那簪身上,一格、一格的刻著尺寸,細微至毫厘。 這是傅思寄來的。 當年兩人身無分文,宿歡將這支簪子當出去,才換來糧食賄賂了陽樂城內某處民家,得以暫避一夜,躲去搜查。后來她再想去尋,卻尋不到了。 捧在手心里看了許久,再用指腹輕輕撫過那支銀簪,她嘖了一聲,又嗤道,“欠他的。丟了近兩年……竟還找回來了?!?/br> 將這些物什都著人收好,宿歡正待讓廚下做些膳食,便聽聞林似錦正往這兒來。 不消多久,他便到了。 年僅十七的少年郎淡眉如黛、輕鬢堆鴉,滿身的書卷氣,此刻著著身文人的長衫時便愈發顯得眉眼秀雅。待見到宿歡,他便當即微微彎起清潤明澈的烏眸,含著笑朝她喚道,“家主?!?/br> 祝長安也是十七,卻遠遠不如林似錦老于世故。甚于他有時隨方就圓的曲意逢迎,讓宿歡覺不出諂媚惡俗就罷了,有時竟也摸不準他是何思量。 今晚這般眉眼舒展的歡喜模樣,卻是宿歡自他醒來后從未見過的。 “林郎君何故滿面喜色?”抽出髻上珠釵步搖擱在幾上,她眉梢輕挑,也笑看著林似錦,“不知是拾得百兩金銀,還是行商有了進展?” “家主賢明睿智?!弊呓鼛撞?,抬手輕緩地將她鬢邊花枝取下,林似錦拿著那色如胭脂的月季,故作姿態的將其遞過去,眉眼彎彎道,“借花獻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