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誰？”姬裴出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似的，“我是古蘭國除妖司總司，皇帝親封的緝妖大帥，姬家現任大族長姬裴出！”

    “那些名頭對你而言，那般重要嗎？”微塵輕笑一聲，似乎并沒有把姬裴出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名字只不過是一個噱頭，是一個代稱。你可以叫姬裴出，我也可以叫姬裴出。就像人和妖在本質上也沒有什么分別，都是雙手沾滿鮮血的生物，卻非要分出個是非對錯來，豈不是很可笑的事情？”

    姬裴出的神情變得更加警覺了，他瞇起眼睛厲聲問道：“你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微塵輕笑一聲，發絲被微風拂起，“姬總司，暴風雨，就要來了哦?！?/br>
    “好！卡！很好！”

    導演在這時喊了卡，并接著說道：“這地方后期上特效，微塵說完這句臺詞之后就消失在風里了。再拍一個姬裴出站在湖面前，然后天空突然下起雨的鏡頭。來微塵先出鏡！”

    拍完這個鏡頭之后，微塵又和顧妍拍了一場對手戲，拍的是莫離在后山遇見微塵的場景。心地善良且能夠聽懂動物語言的莫離，在被強迫來除妖司打雜之后，最經常去的地方就是后山的小樹林，和那里的小動物們一起說話。

    然而，沈屹之能感覺到，顧妍的狀態并不是那么好。

    拍攝有動物的戲份總是很困難的，畢竟動物又不像人，能聽懂A和Cut，每次都要工作人員費半天的勁，好不容易把它們弄到鏡頭里，動物們又不給面子的跑走了。

    這一次，好不容易把貓貓狗狗聚集在顧妍身邊，結果“A”之后，顧妍居然愣在原地，忘了說臺詞。

    “顧妍，怎么回事？”賈甄誠喊道。

    “啊，不好意思導演，我忘詞了?！鳖欏冻鼍狡鹊谋砬閬?。

    賈導演一臉沒轍的表情，揮了揮手，“算了算了，大家休息一下吧，五分鐘以后再拍?！?/br>
    沈屹之把微塵那件熱死人的長袍暫時脫下來，陸小雨馬上跑過去拿出折扇來給他扇風。

    “屹之哥辛苦啦，美麗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啊?！标懶∮晷ξ卣f道。

    “什么美麗不美麗的，演員應盡的責任而已?！鄙蛞僦畯年懶∮晔稚铣榱藥讖埑榧埐亮瞬敛鳖i上的汗水，望向一邊的顧妍。

    顧妍皺著眉頭，臉色也不怎么好。她從自己的隨身包里抽出一根煙來，又在包里摸了半天，像是想找火，卻半天也沒找到。

    “小桃！”她大聲喊著自己的助理，“我打火機呢？”

    被稱作小桃的助理連忙小跑過來，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應、應該就在包里的啊，我今天早上才檢查過的?！?/br>
    顧妍瞪了小桃一眼，又似乎礙于四周環境不好發作。她拽著小桃的胳膊把她拉過來，指著背包說道，“你收拾的包，你自己找。你今天要是在包里找不到打火機，中午飯就別吃了！”

    “妍姐和她的助理，關系好像不太好啊?！标懶∮暌贿吔o沈屹之扇扇子，一邊喃喃自語地說道。

    “與其說是關系不好，不如說……”沈屹之低聲說道。

    不如說顧妍是在拿她的助理撒氣。至于撒些什么氣，旁人未得而知，只是她現在的這副態度，實在很難和戲里那個“善良可愛”的姑娘莫離聯系在一起。這也怪不得顧妍演起戲來，總是給人一種很虛偽的感覺。

    “她這是被人罵怕了?！?/br>
    蔣煥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沈屹之耳旁，后者轉過頭來，看蔣煥也剛剛脫下那身熱得要命的鎧甲，喝著劇組人員買來的冰水。

    “怎么講？”

    蔣煥露出一個假笑，說道：“被人罵怕了，就誰的大腿都想抱。今天陪這個導演吃飯，明天陪那個制片喝酒，還要做出一副乖巧可愛的淑女形象來，可想而知她平時壓力有多大。我要是她，可能現在也會拿自己的助理撒氣了?！?/br>
    沈屹之沉默了一會，開口道：“這不是借口?！?/br>
    “確實不是借口。要是跟你似的，高嶺之花一朵，那鐵定用不著這樣?！笔Y煥聳了聳肩，“可在這圈子里面混，誰不想出名？誰不想大紅大紫？想往上爬，誰不都得受著這點氣?！?/br>
    這一天的拍攝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最后一場室內戲由于燈光和拍攝角度的問題，一直NG了很多次，才終于拍完。演員們都松了一口氣，總算能夠去卸妝回酒店休息了。

    蔣煥作為男主角，每一場戲里都有他的份，一整天下來幾乎沒什么喘息的余地，可他沒幾句抱怨，反倒還在片場嘻嘻哈哈的活躍氣氛，讓很多人都忘記了，他才是一整天下來最累的那一個。

    “靠，真他媽是上年紀了嗎？這一把老骨頭都快要撐不下來了?！笔Y煥一個人走進化妝間，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自言自語的說道。他現在整個人的身體都快要散架了，連一根手指都不想挪動。一整天拍攝下來，又是跑戲又是打戲，還淋了一場雨，連站著都需要站得筆直，恐怕軍隊的訓練也不過如此了。

    只是蔣煥討厭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給任何人，哪怕暗地里吃再多的苦，也是表面上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把牙齒打碎了往肚子里咽。蔣煥很早就知道這個道理：如果想要變得強大，那么就只把強大的一面展示給人看。只有這樣，別人才不容易抓到你的弱點，也就不容易利用這份弱點來攻擊你。

    蔣煥現在只想趴在化妝臺前睡他個昏天黑地，然而他還得自己動手把妝卸掉，回酒店以后還得洗個澡，然后睡上幾個小時，第二天早上五點半就要準時趕到片場繼續拍戲。他長嘆一聲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很累嗎？”

    從背后傳來的聲音嚇得蔣煥一個激靈，回頭一看，沈屹之正站在化妝間的門口。

    “哇靠，你走路的時候能不能出點聲音啊我的狐妖大哥?！笔Y煥長舒一口氣無奈地說，“你快把我嚇出心臟病來了?！?/br>
    沈屹之沒有接蔣煥的話茬，只是隨手關上了化妝間的門，搬了把凳子坐在蔣煥的身邊。

    “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怎么妝還沒卸？”

    蔣煥扯了扯嘴角，打起哈哈來，“唉，不行啊，上年紀了，稍微運動一下就腰酸背痛?！?/br>
    “你怎么不帶你助理來？”

    “我沒助理?！笔Y煥扁了扁嘴說道，“就只有一個經紀人，還是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悶sao，這種小事，他才不會管呢?！?/br>
    沈屹之有些詫異，“為什么不找一個助理？你平時通告也挺滿的吧?！?/br>
    蔣煥露出個假笑來，“當助理的大多都是些小年輕，我信不過他們。前腳還跟你客客氣氣的揉肩錘腿，后腳馬上就能把你的通告行程高價賣給黃牛。我上一個助理就是被我這么給炒的魷魚。所以啊，我現在寧可自己累一點，就權當鍛煉身體了唄，微信步數還能往前排幾名呢?！?/br>
    沈屹之沉默下來，也沒回應蔣煥的話，只是把凳子移得離蔣煥更近了一些，有些太近了，幾乎就是面對面的程度。

    “你干什……”

    “別動?！鄙蛞僦闷鸹琅_上一塊卸妝棉，另一只手拖起蔣煥的下巴，“閉上眼?！?/br>
    蔣煥差點說不出話來，“不是，你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閉眼?！?/br>
    沈屹之的語氣輕輕淡淡的，也沒有刻意加重語調，可就是透著一股讓人不得不服從的味道。蔣煥只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卸妝水的香味飄進他的鼻子里，濕濕涼涼的觸感擦過他皮膚的每個角落里。蔣煥的鼻子突然之間有那么一絲絲的泛酸。

    “沈屹之啊沈屹之，你這人怎么能這么好?！笔Y煥低聲念叨著，“你這么好，要是讓我不小心愛上了，該怎么辦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