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了，周齡去夜總會看賬。

    “齡姐，這幾個月的賬都做不平啊，”會計滑著鼠標滾輪，“虧太多了?！?/br>
    周齡在心里冷笑，虧就對了。黃秋實比他爹貪，幾個月弄的錢比他老子幾年弄的都多。她要開始收線了，爺倆打包，一塊坐牢去。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幾分鐘前她問黃湙在做什么，他說在家看電視，拍了一張正在播放綜藝節目的電視屏幕的照片發過來。

    好乖。

    “沒事，你該怎么報怎么報，那邊我去說?！敝荦g只想回家抱狗，哪里有心思在這兒糾纏。

    “也就是那個婊子被周憲cao爛了，才愿意被狗cao?！?/br>
    巷子里兩個人湊在一起抽煙，黃頭發的起了個話頭。

    “你說誰??？”另一個人明知故問地笑，露出嘴里黑黃的牙。

    “還能是誰，周齡??！”

    兩個人爆發出了猥瑣的大笑。

    黃頭發的杵杵黑牙的胳膊，“你上過她沒有？我聽說周憲以前讓別人當著他面cao她的?！?/br>
    “我可沒輪到這好事，不過你都說這婊子被狗cao了，逼都松了吧，我可沒興趣?！?/br>
    “哎，別人可樂意著呢！”

    黃頭發說著，忽然臉上蒙了陰影，巷子口站著一個人，身材魁梧，幾乎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黃湙捏癟了手里的易拉罐，拳頭錘在墻上。磚縫里落下來撲簌簌的灰。

    兩個人先是愣了一下，認出了他是誰。黑牙當即掏出手機來打電話，黃湙反應快，上前奪過他的手機往墻上摔爛了，又一拳頭揮下去，打飛他兩顆門牙。

    黃頭發的見狀要跑，被他扯著頭發拽回來撂在地上。

    他聽見他們編排周齡的話就氣瘋了，紅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按著黃頭發一拳一拳往他臉上揍，黃頭發的臉一會兒就腫成沙包，又是爸爸又是爺爺的叫。黃湙拳鋒打得破了皮，也不知疼似的，兩個人的血稀里糊涂地混在一塊兒。

    誰知道那個黑牙是個有種的，撿了塊碎玻璃朝他扎過去。黃湙哪顧得上身后還有個人，抬手擋了一下，那片玻璃就扎進胳膊里。他一點兒也不叫疼，瘋狗似的朝黑牙撲過去，抓著他的腦袋往墻上撞。

    黑牙滑到地上，血從頭發里流出來。

    黃湙拔出胳膊里的玻璃片，玻璃片原先嵌在肌rou組織里，拔出來的時候帶出一片血花。血腥味越來越濃了，黃湙晃晃腦袋，又往黑牙臉上揍了一拳才收手。

    黑牙掉了兩顆牙，臉又腫，說話漏風。

    “cao你媽的，周齡真養了一條好狗?！?/br>
    黃湙沒搭理他，擦了擦臉上的血，從兜里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周齡接到徐漪電話趕到她的店里，黃湙正在包間里坐著，身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臉上擦得干干凈凈的，一雙狗狗眼亮晶晶地盯著她。

    黃湙的手臂上有一塊很深的傷口，血從紗布里透出來。拳鋒上血rou模糊的，臉上還掛著淤青。周齡猜也猜得到發生了什么。

    “你他媽干嘛去了！”周齡揚手就打，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黃湙一點兒也沒躲，臉上火辣辣的。

    “周齡！”徐漪拉住她，“別過來就發脾氣，給我點面子?！?/br>
    周齡就聽徐漪的話。她抿了抿嘴，指甲掐進手心里，語氣委委屈屈的，“姐，他不聽話?！?/br>
    和小時候似的，徐漪比周齡大不了幾歲，但從周齡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帶著她。周齡一個小姑娘，沒父沒母的，落到狼窩里了，是她把她撈起來的。徐漪心疼她，摸摸她的腦袋，“我知道，我教訓過他了?！?/br>
    徐漪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在周憲床上。周憲毫不掩飾，她空洞的眼神落到徐漪的身上，忽然像燃了火，她劇烈地掙扎起來，周憲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周憲從小就喂她抽煙，周齡染了煙癮，又沒錢買煙，徐漪遇到她在煙灰缸里翻剩了小半截的煙屁股抽。

    徐漪看不下去，給小周齡擦干凈手，遞了一支紅雙喜。

    她現在還能記得周齡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你能殺了他嗎？”

    徐漪差一點就成功了。周憲被判了死緩，兩年以后轉無期，一輩子都出不來。她打心底里心疼周齡。

    直到周齡捏了捏她的手，“姐，你又來了。說了別想別想，咱們都別想以前的事?！?/br>
    徐漪朝她笑了笑，“不想了，我年紀大了，這不，年紀大的和年紀小的都不長記性?！?/br>
    她說完，周齡扭頭看向黃湙。

    黃湙見她終于肯看自己了，巴巴地望著她。

    “那邊的人我處理好了，你把他領走吧?！毙熹魯[擺手，“不謝?！?/br>
    周齡又把腦袋扭回去了，“總麻煩你?！?/br>
    “沒事兒，他挺聰明的，知道來找我?！毙熹襞牧伺乃募绨?，“我先走了，你們聊?！?/br>
    周齡點點頭，送她出門。

    黃湙犯了錯，不敢挨到她身邊，小聲地喊她。

    “主人……”

    周齡走過去，拎起他的胳膊看他身上的傷。

    “疼不疼？”

    黃湙立馬耷拉下耳朵，尾巴搖得歡，拖著音調說，“疼?！?/br>
    周齡摳了一下他胳膊上的傷口，疼得他嗷的叫出聲。

    “不長記性，誰讓你去打架了？這都幾回了？”

    黃湙梗著脖子不肯認錯。唯獨這件事他不能妥協。

    “媽的?！敝荦g嘟囔了一句，“我讓你亂跑了？”

    黃湙就怕她問這個，語氣又軟下來，“主人，我錯了……家里沒喝的，我就下來買聽啤酒，沒想著打架……我不亂跑，我乖，我肯定乖?！?/br>
    周齡捏著他的手腕，指尖發抖。她有心病，黃湙懂。

    “主人，下次還是栓鏈子吧，你出門就牽著我，牽大街上也行，上哪兒你都牽著我?！?/br>
    “牽，牽你媽?！敝荦g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