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墮落的精靈，激進的人群，稀薄的生命力持續地讓艾德里安白天的生活疲憊又麻木，但是夜晚夢里的約會總能吹散一切陰霾。

    少女會隔幾天在夢里與他相會，她有時坐在草地上安靜地看書，艾德里安都會坐在旁邊和她一起看，哪怕這是一本幾乎每個精靈小時候都看過的童話書。

    當然了，她在看那種讓人臉紅心跳，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圖畫書時，艾德里安會滿臉通紅并表示強烈拒絕，但是總是難逃“迫害”。

    有時她會坐在樹上掛著的藤蔓蕩秋千，腿隨著秋千的幅度愜意地擺動著，連栗色的頭發也歡快地飄動著，艾德里安會在她后面輕輕地推著。

    她也有低落的時候，她靠在樹上，仰著頭看著天空發呆，這時候艾德里安會給她沒有看過的故事書。

    他們一起看書，一起蕩秋千，開心時在草地上打滾嬉鬧，情動時靠在樹上親吻zuoai。不需要太多言語，他們就能感受對方的愛意。

    少女身上的光芒越來越暗淡，艾德里安心里充斥著不安，他不敢開口詢問，他知道得到的會是他心中猜想的那個壞的結果，所以他分外珍惜他們兩人相處的時光，全身心的投入進去。

    少女與他所處的與其說是夢境，不如說是異度空間更為準確，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少女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也會第二天早上留下來，黏膩的液體他會用清潔魔法清干凈，但是曖昧的痕跡怎么也消除不掉，使得他不得不將衣領拉高遮蓋著。

    2.

    他有時候想一直這樣就逃辟現實，然而越是躲避越是一發不可收拾，艾德里安看到他的朋友布蘭登皮膚和頭發也變成令人心悸的顏色。

    “布蘭登！你……”艾德里安睜大了眼睛，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什么，這一切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也無權指責他。

    “對不起，我的朋友，我真的受夠了，神樹她放棄了精靈族，我只想活下去?！?/br>
    “不，她沒有放棄我們，你要相信她?！卑吕锇苍噲D為神樹辯解。

    “我憑什么相信她，她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精靈族毀滅?！辈继m登有點惱怒。

    “不是這樣的，她也無能為力?！?/br>
    “所以她有時間和情人私會，也沒有時間解決問題嗎？”

    “啊，你在說什么？”艾德里安被他的話嚇得呼吸一滯，伸手抓住了布蘭登的手腕?！安继m登，你怎么會這樣說呢？”

    “艾德里安，你想隱瞞什么，隱瞞你是神樹情人這件事嗎？”布蘭登眉頭一皺，將艾德里安的手甩開?！盎蛘哒f你身為精靈族祭司，魅惑了神樹，讓她每晚與你媾和，放任精靈族不管不顧?！?/br>
    艾德里安臉色一白，瞳孔放大，腦袋嗡嗡地響，像被人踩了尾巴。

    并不是因為布蘭登說出了他難以置信的真相，而是布蘭登將他的罪惡血淋淋地曝光出來。

    其實他早在第一天在祭臺上被挑逗時他就猜測那個少女可能是神樹，在被長老實施驅魘術仍然擺脫不了夢魘時他更加確定了。

    這一切的源頭就是他瀕死時為了讓過來的陌生生靈救助自己，至少不傷害自己，出于身體本能對眼前的陌生少女發動了魅惑。

    所以后來他在猜到少女的身份時都不敢詢問確定，因為他知道得到的結果只會確認他犯下了可恥的罪孽——他誘惑了他的神。

    “艾德里安，你怎么了？”布蘭登扶住了艾德里安，感覺他隨時都會暈倒?！昂冒?，我很抱歉，我不該這樣?！?/br>
    布蘭登只是在艾德里安病倒看望時因為還是不放心并沒有立即離開，在他家門前停留了一會，但就是這一會，他就看到神樹的光閃了閃，一個發著熒光的少女坐在了樹枝上不一會又消失了，他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覺得自己看到了神跡。

    他走下階梯時又看到少女又出現，像一陣風一樣她飄進了艾德里安的窗戶。

    而知道他們之間關系是他在黑暗精靈出現后，他想去安慰他的朋友，卻透過大門聽到他的朋友一邊發出曖昧的呻吟聲一邊叫著神樹的名字——厄爾庇斯。

    至于魅惑神樹，只不過他一時激動說的氣話。他明白自己就算墮落成暗精靈，從小到大的信仰也一時轉變不過來，他無法怒罵他長久以來信仰的神，哪怕他心里覺得神的不作為使他難以生存，也會下意識地遷怒到與神關系特殊的朋友身上。

    他愧疚地低下了頭，他覺得他把朋友傷害得很深，但是說過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已無法挽回，他為自己的沖動感到懊悔。

    “對不起，如果你們真心相愛，我無權干涉?！?/br>
    但是布蘭登的話反而更加刺痛了艾德里安的心，因為艾德里安知道，他得到的真心是他竊取的。

    “謝謝?！卑吕锇不瓴桓襟w，隨口回了一句。

    “當然，成為暗精靈也是我的選擇，你也無權干涉?！辈继m登覺得他有必要轉移話題，不然他的朋友可能會暈倒。

    艾德里安自那以后一直渾渾噩噩，連布蘭登什么時候走的都沒注意。

    3.

    夜幕降臨，艾德里安在夢里又見到了少女，她坐在樹枝上，腿百無聊賴輕輕地蕩著，看見他來開心地站了起來。

    艾德里安只是遠遠站著，沒有走過來。

    “你怎么了，艾德里安?！鄙倥埋秋h飄，頃刻就飛到了他身后，漂浮著從背后環住他，將臉放在他肩窩，說話時的熱息噴吐在他敏感的尖耳朵上。

    艾德里安肩膀抖了抖，想在極力忍耐著什么，睫毛都在輕輕顫動，像是想掙脫出蟲繭的蝴蝶，他握進拳頭閉上眼睛想克制住自己，最后還是不爭氣的讓眼淚流了下來。

    “對不起，我的神，我在一開始就魅惑了你?！?/br>
    艾德里安感覺后背環著自己的溫暖身體離開了，他呼吸都已停滯，感覺自己是個等待法官判刑的罪犯。

    時間被無限拉長，他只聽見自己心臟的劇烈的跳動聲，或許下一秒就會停止。

    “是嗎？那你做得很好?！彼姆ü僬f道。

    艾德里安愣了一下，心臟猛地狂跳，他震驚地睜開眼睛，看見少女的臉湊的如此近，嚇得身體后傾，少女對著他俏皮地笑了笑，按住他的后腦勺，伸出舌頭輕輕地舔去他臉上的淚珠。

    “啊，等等，我還有疑問向您……”艾德里安臉紅了，撇過頭，輕輕地推拒著。

    少女眼睛閃了閃，笑容越發狡黠。

    她環抱住了艾德里安，把他推倒在草地上，趴在他身上，將下巴枕在他的肩窩上，輕輕地嗅著他的長發，湊在他耳邊說：“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會慢慢告訴你答案”，然后含住了他的尖耳朵，舌頭順著耳廓輕輕舔舐，色氣的嘖嘖聲鼓噪著艾德里安的耳膜，仿佛一把燎原之火點燃了他的身體。

    “光精靈注定會滅亡的，我這點無能為力。造物神創造我既是對精靈族的恩賜，也是對你們的限制，繁榮衰敗皆是神給精靈族寫下的命運，我不過是書寫的那只筆罷了?！?/br>
    少女又順著耳朵往下細密地輕吻白皙光潔的脖頸，含住了他滾動的喉結，牙齒輕輕地咬著，舌頭靈巧地撥弄。艾德里安聽見她說的話眼神黯淡下來，順從地仰著頭，露出他細白脆弱的脖頸，后頸泛起薄汗，細碎的金發黏在上面，像一只引頸待戮的白天鵝。

    “那么，暗精靈他們……嘶！”艾德里安的衣服瞬間被剝落，鎖骨被咬住，他咬緊牙關嘶的一聲，少女的手捏住了他的下頜指卻撬開他的牙齒，指甲輕輕刮過他的舌苔，中指壓住舌頭戳進喉嚨，像是要把他的身體里里外外都探索一遍，艾德里安咳嗽地臉上浮現出宛如高潮的紅暈。

    “你覺得他們背叛了我？不，與其說背叛不如說精靈族找到了另一種延續方式?！鄙倥砷_了嘴，抽出了作惡的手指，艾德里安白皙的鎖骨上留下了一個淺紅牙印，她望著自己的杰作惡劣地笑了笑，她覺得艾德里安可愛得過分，總是讓人想蹂躪他。

    “延續？您說我有點不太懂?！卑吕锇灿X得這個答案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他出生時就是祭司候選人，從小到大被灌輸要信仰神樹，背叛神樹的精靈注定走向滅亡。而他一直信仰的神竟然說出了顛覆他信仰的話，他一時心情復雜。

    “我與精靈族的關系與其說被信仰與信仰，不如說是互利共生，我為你們提供生命力，你們為我提供信仰之力，這可以使我孵化出靈智，擁有更多神力。而這條路如今走不通，精靈族只有拋棄信仰才能突破造物神的限制走上新的道路，里塔斯是我用部分神力作交換讓他來的提示精靈族的?！?/br>
    艾德里安愣住了，一下子接收這么多顛覆他認知的信息使他腦子短暫宕機。他的胸口心臟處被輕輕地舔著，“不要，好癢?！彼焓秩ネ粕倥兹椎哪X袋，手反而被抓住，手指被含在嘴里，被濕潤溫暖的口腔包裹住，被舌頭舔著又濕又滑，他將手指抽出時扯出曖昧的銀絲。

    “雖然我以樹的形式生活了幾萬年，但是我產生靈智只是這兩百年來的事。我們初遇前不久我才凝化成實體。這個太耗費信仰之力了，我已經做不到了，只能讓你到我的心域里來見面。我最近還學會了化形，可以隨意改變樣貌和身體器官，要不要來試試？”

    艾德里安還在回味她的上一段話，感覺自己錯過了什么關鍵信息，但少女時不時在自己身上作亂，攪得一時想不起來了，只是隨口應了一聲?！翱梢园?，嗚！”少女雙手手指捻起他的乳珠向上揪起，　在他痛呼之時吻住了他，柔軟的唇緊密結合，溫暖的鼻息在臉上游移，囂張的舌侵城略地。

    他被吻得呼吸得無法呼吸，身體發軟。突然想起來神樹與精靈族互利共生，光精靈注定滅絕，那是不是意味著神樹也會死亡？他睜開眼睛，看見少女身上的光幾乎黯淡得看不見了，好像會隨時消失，一時間心中萬千愁緒結成一張悲慟的網，一掙扎就被編織的細線割得血rou模糊。

    “您也會死的，對嗎？”他在喘息著問道。

    “艾德里安，神是不會老死的，但是他會因為失去信仰而死?！鄙倥o了他令人心碎的答案時溫柔地進入他，他傷心得想落淚，大腦又被從脊椎攀升而來的快感緊緊攥住，只能抓住少女的手臂，像是在大海迷失的人抓住了一艘小船，隨著她的動作在欲海里起起伏伏。

    “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厄爾庇斯?！鄙倥p吻他心臟的位置，對他說。

    4.

    昔日熱鬧的領地此刻分外荒蕪，有的離開了，有的死了，什么都沒有留下，只剩下一排排房子，像是墓地里的矗立一塊塊墓碑。革剌斯不愿意離開，艾德里安勸說過他，他說這和固執的信仰無關，他只是覺得自己太老了不希望再做什麼改變。

    最后革剌斯仰也倒在神樹腳下，他肺部如同破損的鼓風機呼哧呼哧著，靠近神樹也沒有讓他好受一點，他蒼白的手無力地垂落在地面，麻木地抬頭望著叢叢樹冠掩蓋下的天空的一角，張著嘴好像在唱著什么，如果有年長的精靈應該聽得出這是幾百年前精靈族傳唱的童謠，聲音時斷時續，最后一次停頓時，便再也沒有響起。

    隨后一陣風輕輕吹過，革剌斯身體化成一團柔和的光，融進了神樹里。

    艾德里安就從成了是最后的光精靈。

    這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連他的神也很久沒有來夢里與他相見了。

    日復一日的孤獨像在密室被一點點地抽干氧氣，慢慢地殺死一個人，艾德里安的夢都是一片空白，沒有內容，像是沒有接受到信號的水晶銀幕。時間又是那么漫長，長得他發現他的記憶開始模糊，他開始將自己的回憶記錄下來。

    神樹的最后一絲光也消失了，樹干變得漆黑，黑得像能吞噬一切的黑洞，艾德里安發現自己的身體并沒有開始衰敗，這反而使他開始惶恐。

    “厄爾庇斯！”祭司在大逆不道地直呼他的神的名字?！澳阕詈笫遣皇沁€是會死，哪怕我信仰著你?！?/br>
    神樹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回應。

    “為什么你總是擅自替我做決定呢？”他跪在了神樹底下，將額頭抵在樹干上，頭發從身后垂落下來，遮蓋住了他的臉。只看見扶在樹干上的手，指節開始發白，隨著身體顫動，最后無力地垂落下來。

    “我愛你，我的神?！彼痤^，淺金色的額發下的眼睛里是熾烈而哀慟的愛意，“無論最終命運如何，我始終與你在一起?！彼┥磔p輕地吻了一下樹干。

    一只藤蔓悄悄的伸出來，輕輕地擁住了他，像繭一樣將他纏繞包裹，他感到溫暖柔軟匯集到他身上，像是在世間走了一遭是又重回了母親的zigong里。

    他睜開眼睛，在一片光芒中看見了少女握住了他的手，對他笑了笑。

    “我也愛你，艾德里安”

    至此，世界上最后一只光精靈也隨著他的光消失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