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先生
? 女人拉扯著少年的胳膊,一副無奈又不耐煩的表情,可怎么拉也拉不動他,少年執拗的蹲在地上哭泣,就是不跟女人走一步。 少年一邊哭一邊喊,“不要……我不想去城市!我不要去城市!我不想走,我想跟爺爺在一塊!” “你這孩子,怎么這樣呢!”少年的父母又是訓斥又是拉扯,可就是沒辦法拖動他。 爺爺就是這時候從屋里走了出來。他面色鐵青,臉上陰云密布,一出門,他就指著少年怒罵了起來。 “干什么干什么!小崽子還反了你不成,你爹你娘辛辛苦苦賺錢供你去大城市上學,你還造起反了是不是!你還是個東西不!” 少年一聽就愣住了,接著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哭,哭什么!男子漢大丈夫掉什么眼淚!”爺爺還是擰著眉頭,一臉怒色,“沒出息!我沒有你這么沒出息的孫子,趕緊給我走!快點!” 最后,少年哭哭啼啼的,在父母的拉扯之下離開了村子。爺爺還站在院子里,盯著那棵柳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頭子,你罵得太狠啦?!?/br> 奶奶慢悠悠的從屋子里走出來,手上還拿著縫補的衣服。 “娃要去大城市里上學了,多好的事情啊?!睜敔數淖炖镟洁熘?,也聽不出里面藏著多少情感,“可不能讓娃娃光惦念著我,不知道好好讀書。那可不行?!?/br> 不屬于我的記憶像流水一般流進我的大腦中,我一幕幕的觀看著,突然有些窺探了他人隱私的不安感,同時又感到十分難過,心里空落落的,想哭又哭不出來。 就在這時,那些走馬燈般的記憶消失了。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虛無的黑暗,心中正疑惑著的時候,耳畔出現了奇怪的聲響。 是鈴鐺的聲音。非常清脆的鈴聲在我耳邊響起,這聲音仿佛能夠穿透空間似的,一聲一聲,像是敲打在人的心口上。 這時候,我看到黑暗的前方有一個人影,正在緩緩的朝前走去。我小跑幾步追了上去,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石一彤的爺爺。 我下意識的出聲叫他,“您、您是石一彤的爺爺嗎?” 然而,回答我的只有一片寂靜。 “爺爺!您要到哪里去?”我還想追上去,但四周的黑暗突然消失了。 我被一個聲音給吵醒了。 好像有什么人在喊叫,聲音很大,就在隔壁的房間。 我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下來,沖出了屋子。在喊叫的人是石一彤,他昨天晚上幾乎沒有睡覺,一直呆在他爺爺的房間里照顧爺爺。等我沖過去的時候,石一彤正在拍打著他爺爺的臉頰,臉上的表情十分絕望,嘴里不住的喊著,“爺爺,爺爺,爺爺?爺爺!你怎么了,你醒醒??!” 我定定的站在房間外面,我很想問一句出什么事了,可看著那樣的石一彤,我卻覺得喉嚨發干,什么也說不出來。 但石一彤首先轉向了我,他緊抿著嘴唇,睜大著眼睛,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悲傷,不如說是震驚。 “顧羽,我爺爺他……沒氣了?!?/br> 石一彤的爺爺去世了。他咽氣的時間就在我做那個怪夢的時間前后。 不一會,奶奶也聞聲趕了過來。說了句“哎呦”,就捂住了嘴,默默的哭泣了起來。而石一彤呆呆的站在他爺爺的床邊,似乎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面對這一切有些手足無措,正在忖度該說些什么的時候,石一彤卻突然激動了起來。 “我爺爺他死了!這不可能的,為什么!肯定是那個姓溫的神棍出了什么損招!他想干什么,為什么要害死我爺爺!” 石一彤的眼睛都紅了起來,像一頭暴怒的小獅子。 “你冷靜一點!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也不一定是……”我伸手去攔他,想不到反而被他給一把推開了。 “是你找的神棍!你去把他給我找出來!”石一彤吼道,“我絕對讓他不得好死!” 石一彤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就在場面混亂得無法控制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聽說,這里有人希望我不得好死啊?!?/br> 這聲音是——! 我和石一彤雙雙回過了頭,只見溫先生正穩穩的站在院子中央。他眼帶笑意,長發冠起,頭戴一頂烏色冠帽。他一身漆黑的布料,寬長的衣襟,長長的下擺在風中飛舞著。背后畫著一副完整的乾坤八卦圖。 是道袍。黑色的道袍,從未見過。 石一彤也愣住了,但很快就皺起了眉頭,“這人是誰???來我家干什么!” 我剛想回答,卻見那邊的溫先生首先開了口。 “弊姓溫,來這里是為了……”溫先生不卑不亢,平靜的看向石一彤,“拯救浮游于彼岸的此岸者?!?/br> “溫?喂,你就是那個姓溫的神棍嗎!”石一彤立刻憤怒的咆哮起來,要不是我在旁邊攔著他,他恐怕早就一拳向溫先生的臉招呼上去了,“你出的破主意不但沒有救我爺爺,反而還把他害死了!你現在居然還有臉過來,看我不——” 溫先生看了石一彤,又看了不知所措的我一眼,平淡的打斷了他的話。 “我可從未說過我那方法是能救人的?!?/br> 這下我和石一彤都愣了一下,“什么?”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問問你的朋友?!睖叵壬孟掳椭噶酥肝业奈恢?,淡淡的說道,“你來到我店里的時候,我何事承諾過你要將人救活?” 石一彤也看向我,我一下子就傻眼了,“這個……” 那天在那家古怪的老宅里,他的確沒有承諾過,只說“你試試不就知道了”。但是—— “哪有你這么做除妖師的??!”我憤怒的向他喊道,“你自己還說是為人排憂解難的,怎么能這么騙人?這是一條人命!” “誰說我騙你?”溫先生卻依然不為所動,平靜的說道,“那天你向我求助的憂慮到底是什么,你不記得了嗎?” 什么?我一頭霧水。 還沒等我回答,他就先開了口?!澳闼鶡赖氖沁@口楠木棺槨半夜發出的聲響吧?那么我問你們,昨天夜里,這口棺材又敲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