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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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太后再一催他,他就來雪娘這里。 皇帝其實并不擅長政事。 他在當太子的時候就十分仁孝,溫順,知書達理,但也就僅此而已,他可以默誦詩書百篇。卻不懂帝王之術,權衡之妙,最為令人放心的,卻不過是他對于先帝留下來的那幾位顧命大臣十分恭敬順從,所以在朝堂上還吃得開罷了。 他的命令算不得上行下效,但有十之七八落到了實處。 他算不得傻,知道這大多都是因為那些他私下里喚作叔叔伯伯的長輩們的功勞。 可是呢,他卻一分不怵什么大權旁落。 原因說起來很簡單,為了籠絡權臣,大臣們大多確實與皇室有姻親關系,進出后宮的也就沒了阻礙,曾經的皇帝,還是小太子的時候,就是被這群人看著,寵著長大的。 人心都是rou長的,皇帝再怎么想,都不會想到這世間的權力會有什么魔力,讓這些待他如珍似寶的長輩們對他下手。 被陽春白雪養的久了,他的身上都沾上了清透的雪光一般,通儒達識之后,他的心間一片雪白干凈。 在雪娘被查出孕像之時,正巧逢上皇后提前胎動,然而等她到了地方,卻得知皇后已經去世,世間只留下一抹香痕。 宮人正在裝飾上鋪著白綾。 門前正好挺著一抹明黃。 待得她看見皇帝,皇帝也看見他,雪娘眼睛一亮,剛向他走了幾步,就發現他形容憔悴。 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搭上他遞過來的手,輕聲說:“陛下…皇后娘娘去世了,我還在……” 她一出口就有些后悔:皇帝一向在死者面前莊重十分,她這話有點妄論死者的意思,肯定會被不喜。 她連忙解釋:“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擔心陛下…” 她的一雙眼像杏兒一般圓,滿滿都是真誠的意思:她只是想,陛下真可憐……雪娘不在乎什么,她知道現在唯一,也是她最該關照的人就是皇帝… 皇帝讀懂了她的情緒。 皇帝的那雙眼中凌冽的情緒,確確實實軟了下來: “……雪娘” 皇帝溫柔的注視著她:“我知道的?!?/br> 他后半句話低的幾近乎無,好像是突然意識到在外面太過親昵有些失態,他移開眼,輕咳兩聲,卻游弋幾次,還是沒有松開手。 又是一年寒食。 不知不覺,雪娘已經懷胎數月,然而她依舊身姿纖軟,披著一件白狐貍做的披風,像個未出嫁的貌美小娘子。 皇帝特別愛看她被他養出的臉頰的一點rou,感覺像是做成了什么大事的自豪感涌然而出,也愛看她臉上被富貴嬌寵出的甜笑,怎么看都看不膩。 這次出游,一半是祭祖,一半是打獵,所以除了太后身邊不得不少的女眷,宮女們都換成了侍衛,雪娘還帶了一個太醫。 那是她常見的一個太醫,叫做蕭簌,年紀不大,身姿清朗,明明面相還是十七八歲,卻有著七八十歲的耐心和穩重。 簡單來說。這是雪娘的小班底,絕對可以依靠的小打手(比她能打)。 他本來不是和雪娘坐一輛駑車的,但是雪娘在宮外沒什么小伙伴,在行駛前左右看了看,就看見蕭簌那一身很明顯的太醫的制服。 她一邊想這家伙真的好死板哦。一邊臉上帶著笑向他招手:“蕭簌!蕭簌!” 嗯,但是這樣的人也蠻可靠的。 雪娘想著,看見蕭簌的白衣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站到她的面前,她便脆聲叫:“我們一起在這輛車吧——” 蕭簌搖搖頭:“娘娘,男女有別?!?/br> 雪娘拉著他的袖子道:“沒關系的,上來吧!” 蕭簌還是拒絕。 雪娘無言的嘟起唇,就要向車上走,但奈何人矮,車架又高,她一時沒能上去。 蕭簌看看高大的弩車又看看比他足足矮了一個頭的雪娘,無言的垂下眼,半彎腰,伸手,直接把雪娘抱起 ——塞入了車內。 雪娘驚呼一聲。 但蕭簌如同抱小孩一樣抱著她,手放的位置,兩人肢體的距離,沒有一分可指責,反而穩穩當當。就是被當小孩子抱著的雪娘,覺得有幾分丟臉。 不過這想法是一閃而逝的,她在馬車上掀起簾子,帶著笑的眼看蕭簌,彎彎的:“蕭簌。你力氣可真大!” 蕭簌嗯了一聲。 “你在那個車隊里啊。我如果難受,到哪里去找你???” 蕭簌聲音低了一點,解釋她這一連串的問題:“我騎馬,我會跟著娘娘,娘娘一掀開簾子就能看到我。不用找我?!?/br> “好!” 路途走了一半,女眷們停下來休息,雪娘還有些意猶未盡,她體力比較好,剛才一路顛簸,也看了不少風景,看到了不少趣事。 她一下到地面,就用眼睛找蕭簌。 少年穿著一身白衣,坐在白馬上,正在和官兵們說話。離得不遠,她聽的清楚——少年以平淡又帶點茫然的語氣道: “不知道” “不知道水壺哪里去了” “你能給我找點水嗎?” 他和官兵商量著,硬聊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結果。 雪娘聽了幾耳朵,就跑去外面溜達了一圈散散氣,不知道那里來的一個婦人非要問她,那邊的那個白衣少年是她的未婚夫還是夫君,怎么一直看著她的轎子,怎么來的時候還抱她上馬車再走,晚了一步,匆匆上馬時出了差錯,水壺都不知道丟那里去了。 雪娘聽的耳紅,連連否認對方卻不相信,她燥的跑回了馬車里。 過了一會兒,她又想:原來蕭簌這么關心我?她掀了簾子,探出頭找蕭簌。發現少年還是沒能找到水喝,茫然又焦躁的坐在白馬上,皺著眉頭,好像是在等著去尋水的官兵。 他畢竟不是什么高官,只是個小太醫而已,能在狩獵時來保護女眷的官兵也都是富貴子弟,想來最多使喚的動一個官兵而已。 而他雖然沒被指派給雪娘,但是剛才的交流后,他自認君子守諾,也不會輕易離開雪娘身邊,只是…真的太渴了,他剛才還是借了雪娘的聲勢,才找了一個人幫他找水—— 這么想著,蕭簌居然看到他剛才“狐假虎威”的小老虎,不是,小妃子向他走來。 她走至近旁,送水這舉動怎么說都有些曖昧,她有些情怯,但是面上不顯:“蕭簌、” 蕭簌低頭看她。 好矮。 蕭簌想要下馬,她卻先拿出來一個水袋:“不,你不用下來,我只是、聽到你剛才的話了”她有些失措。 “多謝”蕭簌看著雪娘,眉心舒展起來,伸出了手,雪娘順勢拔掉塞子,抬高手里的水袋,他卻直接把那只手停在馬背上穩定自身,湊過來唇貼著瓶口。 其實不是這個意思啦!雪娘無奈的一口口給他喂著,小聲說:“你可不要對其他人都這樣…” 否則肯定會挨打的。 蕭簌疑惑的問她:“你說什么?” “…沒有?!毖┠镉行夂艉舻恼f。 到了皇陵,一個皇帝幾十上百里的墓地,自然是不可能都去走著拜一拜的。 皇帝帶著群臣統一拜了一下午。就去拜見徐護國公去了。 徐護國公,是先帝的大舅子,太后的親哥哥,自然是皇帝的親舅舅。 他年紀雖大,老當益壯,雖然已經多年不行房事,但是緊跟潮流,前幾年聽說揚州瘦馬盛行,就硬往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房里塞了四位揚州瘦馬——美男版,一共四人。 這老頭,緊跟時尚的也太古怪了吧,皇帝又心累,又頭疼,但是確實南風縱觀前后兩代,已經繁衍了數十年,送男人這種慣例已經很風行了,他如果名言不喜歡反而會讓人覺得奇怪,而徐國公又是長輩,又位高權重,這送美人的心,可是一片丹心沒有任何綺念的?。ǜ婀至耍?! 皇帝把四位美人放在宮中,也不知如何處置的好,他有些可憐他們,被送到他身邊之后,無論如何都是深宮人,不可能出去,這次就直接帶他們出來溜一圈,放放風。 不知徐國公那里聽到了這個消息,還以為皇帝很喜歡這幾位美人,于是叫來皇帝聊了一通自己年紀雖老,目光炯炯,挑美人一等一。 皇帝只能哄他一番,待到夜深才回去。 雪娘已經等的困倦了。雙目禁閉,正坐著以奇怪的姿勢酣睡,他走近了,看著她的樣子,面孔帶笑。 沒有想吵醒她的意思,只是……覺得她這模樣分外可愛。 皇帝從前也不是沒有見過女人,但從來沒有過像她給他的那種感覺,很新奇,很奇特,但他沒有去狹猊褻玩的想法,只是想保護她,愛護她,逗她惱又逗她笑,他伸手把雪娘抱起來,放到床上, 雖然動作很輕,但還是把她驚醒了。 夜里一片漆黑,她的臉龐什么都看不見,更別提美貌與其他了。 他的心卻好像被她活起來的樣子,她整個人所觸動,光這么看著她,看著她看著他,就心跳急促,難以自制。 他低下頭,咬了一下唇,卻咬到她的鼻尖。弄起一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