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執事,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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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劇場的所有燈光都熄滅了。 人們開始慌亂了起來。 “怎么回事?” “這也是演出效果嗎?” 就在這時,防火警報刺耳地響了起來。 “什么!著火了!” “快逃??!” “請大家不要慌亂,按照順序從出口逃生!” 然而黑暗之中,人群根本無法冷靜下來,高雅華貴的大劇院瞬間充滿了人們的哀嚎和慘叫。腳步聲夾雜著咒罵,在大廳里回響著。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只有一個人的嘴角露出了微笑,那就是亨利·多伊爾男爵。 “看來正好趕上了一個好時候呢?!倍嘁翣柲芯粜Φ?,他逆著混亂的人流向劇場的后臺走去。 他熟門熟路地穿過后臺走廊,來到了通往演員宿舍的那條暗巷中。 夜晚的暗巷看上去幽深恐怖,蝙蝠倒掛在電線上,烏鴉在深處嘶啞地叫著。凹凸不平的石磚上,青色的苔蘚反射著微弱的月光,多伊爾男爵一腳踏上去,朝演員宿舍的方向走去。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一個高挑的身影正佇立在月光下,燕尾服的后擺在風中起舞。 “真是困擾啊,沒想到演出到一半突然停電了,回去以后一定會被罵了?!?/br> 多伊爾向他走去,腳步聲回蕩在幽深的暗巷中。 “哦呀?!蹦敲鲅輬淌碌募澥哭D過了頭來,“這位先生,避難的出口在那邊喲,請您趕快和其他人一起避——” 然而,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多伊爾男爵已經在瞬間抽出了劍,刺穿了他的左胸口心臟的位置。 這名演員瞪大了雙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哼,這次也這么輕松啊?!倍嘁翣栞p蔑地笑著,拔出了劍,悠然地擦拭著劍上的鮮血,“愚蠢的藝人,只知道在舞臺上賣弄姿色,愚蠢!” “哦呀哦呀,那么,自以為是的奪去他人生命,踐踏他人自尊的您,又算是什么呢?” 多伊爾男爵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連著向后倒退了好幾步,“你……你!不可能!我已經刺穿你的心臟了??!” “確實呢?!比退沟侔参⑿χ?,從地上站起身來,“托您的福,宅邸提供的上等燕尾服都被弄臟了,這次是真的會被少爺罵了呀?!?/br> “還不是你就知道玩!” 一個清脆的少年嗓音響起,夏爾自暗巷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皺著眉頭,仿佛真的十分不悅的樣子,“我可不管,你自己去找妮娜·霍布金斯做新衣服吧?!?/br> “那還真是殘忍啊,少爺?!?/br> “什、什么……”多伊爾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表情,一步步地后退著,嘴里只知道不住地念著,“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是什么人!” “您這可真是說笑了?!比退沟侔驳拇浇巧蠐P,“我只不過是一個執事而已?!?/br> “別開玩笑了!”多伊爾崩潰地大喊道,“怎么可能有人能死而復生!” “盯住莎士比亞劇院,連續殺死了四名演員的犯人就是你吧?!毕臓栕呱锨叭?,湛藍的獨眸像冰一樣刺骨,“真是可笑,你以為殺死他們,取走他們的生殖器就可以得到對方的名譽和財富了嗎?真是讓人作嘔的想法!” “別、別過來!”被嚇壞的男爵一下子癱倒在地上,“不是、不是我干的,求求你們放過我!” “那可不行呢?!比退沟侔参⑿χ呓芯?,“既然我家少爺下了命令,我就必須要完成才行。因為,契約可是無法違反的呀?!?/br> “什、什么……”男爵瞪大了雙眼,“那只是戲劇——” “不是戲劇哦?!毕臓柭冻鲆粋€微笑,將眼罩緩緩解下,黑色的細線風中飛舞著。 右眼之上,那象征撒旦的契約紋章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不!不可能??!”受了巨大刺激的多伊爾像瀕死的動物那樣拼命掙扎起來,他大吼大叫著,提起手中的劍朝對面的男人一通亂刺。毫無章法的劍刃一次又一次貫穿了男人的胸膛,然而—— 毫發無傷的男人微笑地看著他。 塞巴斯蒂安俯身湊到多伊爾男爵的耳旁,“哎呀哎呀,您沒有聽清嗎?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一個……惡魔執事啊?!?/br> 月色下,無人的暗巷響起了慘叫。烏鴉和蝙蝠被驚飛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啊啊,真無聊啊?!笨粗孛嫔暇従徚鲃拥难?,夏爾有些無趣地說道,并緊接著打了個噴嚏,“阿嚏!” “秋季的夜晚還是有些涼呢,小心感冒哦,少爺?!眻淌聦⑸砩系难辔卜撓聛?,披在了夏爾身上。 夏爾揉了揉鼻子,“快點回去吧,我想喝紅茶?!?/br> “好的,回去以后就為您準備?!?/br> “還想吃蛋糕?!?/br> “這個不行?!?/br> “……嘁?!?/br> 兩人從暗巷回到了劇場的后臺,后臺的工作人員也忙成了一片,看來是在檢查電路哪里出了問題。 “夏爾!塞巴斯蒂安!”黑暗中傳來了克里斯的聲音,他的手中拿著手電筒,表情更加嚴肅了,“你們兩個人跑到哪里去了!趕快來幫忙!真是的,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抱歉?!毕臓柎驍嗔丝死锼沟脑?,“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不是劇團里的演員了,所以你沒有資格再命令我們了?!?/br> “什么?”克里斯氣惱道,“你們在說什么傻話——” “還有?!毕臓栐俣却驍嗨脑?,冷漠地說道,“要叫我凡多姆海恩伯爵?!?/br> “喂!你們倆是怎么回事——喂!” 不過,無論克里斯再怎么喊,那少年與他黑色的影子,已經走遠了。 “好累?!币换氐絺惗氐恼?,夏爾就呈大字型撲倒在了大床上,“真是的,就為了這么一個簡單的案子,我居然在劇院里呆了三天!把那種愚蠢的歌唱了一遍又一遍,簡直是凡多姆海恩家的恥辱!” 塞巴斯蒂安將夏爾的身體扶起來,微笑著為他褪下繁瑣的西裝,“這兩天真是辛苦您了,少爺。因此,在下已經取消了明天的課程,明天就好好休息一天吧?!?/br> 夏爾瞇起了眼睛,“你突然之間搞什么啊,莫非是有什么企圖?” “您真是說笑了,在下只是關心您的身體而已?!?/br> “說什么傻話,你這個惡魔才不會關心任何人呢?!?/br> 塞巴斯蒂安笑了一下,并不反駁,只是淡淡說道,“少爺,索瑪殿下曾經跟在下說過:夏爾還是個孩子,本應是能夠躲在父母懷中撒嬌的年紀,卻已經失去了父母。因此,我應該更多地體貼和關心您才是?!?/br> “哼,這種蠢話果然像那家伙會說的?!?/br> “但是,當時的我并無法理解索瑪大人所說的意思?!比退沟侔舱局鄙眢w說道,“那是因為,在我的世界中,是沒有‘孩子’這一概念,也并無‘成長’這一概念的。惡魔是由人心中的仇恨、憤怒、恐懼中誕生的,我們是由世間所有的‘惡’所構成的,因此,‘小孩子’這一生物所擁有的天真、純潔與善良,遠遠超出我們的理解范圍?!?/br> 夏爾一怔,有些別扭地說道:“真少見啊,你會提到自己的事情?!?/br> “但是,在遇到您以后,我終于對這種生物有所了解?!比退沟侔差h首,那雙暗紅的雙眸之中潛藏著惡劣的笑意,“以自我為中心,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自負與傲慢,利用身邊所有的成年人去達成自身目的的,無知又愚蠢、天真而無力的弱小生物?!?/br> “……” “恕在下直言,在這方面,您也是一樣的。越是弱小,越是不想低下高傲的頭顱;越是弱小,越是拼命想要證明自己,長此以往,只會在自我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最終在自己附加的鎖鏈中窒息?!比退沟侔采斐鍪?,輕柔地解下夏爾的眼罩,那只不見光的右眼中,契約紋章閃爍著。 “因此,少爺,假如您那高傲的頭顱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肯低下的話,就向我撒嬌吧。只有我絕對不會背叛您,只有我……將會陪伴您直到地獄的深淵?!?/br> “你這個謊話連篇的惡魔,又想說這種話來引誘——” “我是無法對您說謊的?!痹谙臓栒f完之前,塞巴斯蒂安開口打斷了他,并深深鞠躬,“這一點,您應該是最清楚的。由于契約的存在,我絕對無法對您說謊。因此,我對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絕對真實的?!?/br> 每一句話,嗎? 在惡魔那暗紅的雙眸中,似乎流動著某種深邃而難以捉摸的情感。 在夏爾沉默的這段時間,塞巴斯蒂安端來了茶盤,茶盤上除了紅茶之外,還放著一只小碟。小碟里盛著剛剛洗凈的、還掛著水珠的鮮紅櫻桃。 “這是……” “雖然我堅持認為您睡前不吃甜食的習慣需要保持,不過水果還是可以接受的?!比退沟侔参⑿Φ?,“就當成是好孩子的獎勵吧?!?/br> “你今天晚上怎么凈說些惡心的話?!彪m然這樣說著,夏爾還是伸手從碟中拿了一顆櫻桃。 櫻桃的表面反射著房間內昏黃的光芒,是那樣鮮艷的紅,仿佛劇毒的蘋果,引誘著天真的孩子一口吞下。 牙齒咬碎櫻桃的表皮,汁水充溢了整個口腔。 好甜。 真的好甜。 夏爾將小碟里的櫻桃全部吃完,又喝完杯中的紅茶,將空杯放回執事手中的托盤里,“……很好吃?!?/br> “哦呀,那真是太好了呢?!?/br> “你得意個什么勁??!” “那可真是失禮了?!?/br> “真是的!” 莫名其妙生起一股煩躁感的夏爾一頭倒在床上,把被子全部裹在身上,活像一條毛毛蟲,“好了,快拿走吧,我要睡覺了?!?/br> “那么晚安,少爺。祝您做個好夢?!比退沟侔蚕蛑倌甑谋秤吧罹弦还?。 燭臺被吹熄,黑暗中聽到執事關門的聲音,以及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夏爾困倦地閉上眼睛,在睡意襲來前忍不住想著:好夢什么的,反正睜開雙眼以后,明天也是一如既往空曠的生活罷了…… 不過,夏爾卻沒有料到。就在明天,他的生活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