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醫生！不好了！那個孩子又鬧起來了！”

    穿著病號服的夏爾和穿著白大褂的塞巴斯蒂安同時回過了頭，一名護士焦急地闖進病房來。

    “怎么回——”

    “少爺請安靜地呆在房間里，我得去處理一下這緊急事件?！眻淌?，現在應該說是醫生微笑道，離開了夏爾的病房。

    “不要攔著我！放開我！”

    能夠清晰地聽見走廊里傳來尖利的女聲。

    ……啊，這么說起來，又是隔壁的那個女孩子吧。似乎從自己第一天來到這里那邊就經常鬧得要逃走的樣子。

    夏爾打開房門，視線中猛然闖入一張精致而驚恐的面龐，一頭柔軟的紅色長發因為奔跑而高高的飛揚在腦后。

    “過來這里！”

    夏爾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腕，猛地把她拽進自己的病房，一把關上門。

    “她去哪里了？”

    “真是的……那孩子也太不讓人省心了吧！大家，再找找！”

    夏爾拉著那名少女在門后大氣都不敢喘，直到聽到那群醫生護士的腳步漸行漸遠，才長舒出一口氣來。

    “真是……非常謝謝你！”紅發的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

    夏爾皺皺眉，放開女孩的手：“不，沒有什么。倒是你，為什么要逃走？”

    “我不想吃那些奇怪的藥??！”女孩憤憤地說著，“我明明很正常，但是那些人……這個地方是地獄，地獄！”

    嘛，也不是不能理解呢。

    “喏，我叫莉莉絲，你呢？”

    “斯邁爾?！毕臓柎鸬?，“斯邁爾·萬登?！?/br>
    “笨——蛋！”莉莉絲卻忽然笑起來指著他，“這個地方還有誰會說姓氏啊，說出自己的姓氏，不是給自己家抹黑嘛！”

    ……！

    夏爾無疑被噎了一下，有些惱怒地回道：“那是因為女人就算不說姓氏也沒什么關系吧?！?/br>
    然而莉莉絲卻擰起眉頭來，十分不高興的樣子說道：“我不是女人！”

    “什么？”

    “我說了，我不是女人！”莉莉絲上前幾步逼近夏爾，動手開始解自己上衣的扣子。

    “你、你干什么啊……”夏爾一下子窘迫地臉紅起來，不停地后退。

    “所以說，給你看證據??！”莉莉絲把上衣完全脫掉之后坦露著胸膛。

    夏爾一怔。

    莉莉絲完全沒有胸。并不是小女孩還沒開始發育的那種柔軟的平胸，而是男孩堅實的胸膛。

    “但是你……”夏爾遲疑地說道，“你不管從哪里看都是個女孩子啊?！?/br>
    “像我這種人，不把自己打扮成女孩子怎么可能混得下去?！崩蚶蚪z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眼睛深處卻依然隱藏著某種哀傷，“因為我是雙性人。很早就被雙親拋棄了，之后也是輾轉在各種奇怪的寄養家庭，不過最后……”

    靠著身體和臉……一路爬著走過來，被識破之后卻再次被拋棄，永遠這么循環下去嗎？

    “還是被扔進瘋人院了嘛?！崩蚶蚪z燦爛地笑著。

    明明身處地獄一般的瘋人院，卻還能露出這樣表情的她——不，他，還真是個神奇的存在啊。

    莉莉絲和夏爾漸漸熟絡，莉莉絲從不像伊麗莎白那樣纏著夏爾，每當夏爾私下進行犯人的調查，推脫說沒空的時候，莉莉絲就眨一眨他水亮的大眼睛，認真地點點頭然后自己離去。

    犯人追查的進展已經初有眉目，瘋人院中一米七左右，穿8碼尖頭皮鞋的74個男人中，確定有清晰不在場證明的有52人，而無不在場證明的人中因為過于瘋癲，沒有行動能力的有10人，這么一來嫌疑人只剩下了 12個人。

    當然，這都虧了執事迅速有效的行動能力。

    “接下來要做什么呢，少爺？”

    “什么都不做?！毕臓柾兄掳?，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犯人目前只收集了手指、腳趾、耳朵、舌頭、牙齒和鼻子，如果他想要收集全部器官的話，還差得遠，所以我們只需要等待就好了，等到下一個受害者出現，犯人也會露出馬腳的?！?/br>
    塞巴斯蒂安勾起唇角：“不愧是少爺呢，完全不考慮受害者的安危啊?！?/br>
    夏爾面對惡魔的挑釁毫無所動：“我的任務是為女王找出犯人，僅此而已，在意那以外的多余事情的話，只會阻擋我的步伐而已?！?/br>
    “吶……斯邁爾其實并不叫斯邁爾吧？”

    后院晴朗的天空灑下明媚的陽光，破舊的木板制成的秋千搖晃起來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莉莉絲穿著一條藍色的連衣裙，長發束成一束，一邊搖著秋千，一邊認真地看著夏爾問道。

    夏爾渾身一僵：“怎么可能，我當然叫做斯邁爾了?！?/br>
    “不是不是，”莉莉絲把秋千搖得吱呀響，“斯邁爾是臥底，或者間諜吧?！?/br>
    “那種東西怎么可能??！”夏爾忍不住說。

    “但是，斯邁爾不是瘋子?！崩蚶蚪z認真地說，“斯邁爾的神志……非常的清醒，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人都清醒。所以斯邁爾不是因為精神失常才進來瘋人院的，因為斯邁爾不會做任何和自己的目標無關的事情?！?/br>
    “……”

    “因為，前段時間不是發生了什么活人被割走器官的可怕案件嗎？有人說犯人就是從這里逃出去作案的，所以斯邁爾一進來的時候我就在想，一定是正義的使者來拯救我們了?！崩蚶蚪z燦爛地笑著說道。

    什么跟什么啊，真是太可笑了。

    夏爾皺起眉：“什么正義的使者，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這種東西，更別說誰會拯救誰了！”

    “是啊?！崩蚶蚪z微笑著，認真又好像十分隨意地說道，“天使都是垃圾，圣誕老人其實是鉆進煙囪的盜賊，王子在惡龍的面前只會嚇得尿褲子。誰也不會拯救誰，所有人都得自己努力地向上爬，無論是精神的尊嚴還是rou體的貞cao，活不下去的話說什么都沒用。但是，即便如此——不相信點什么的話，就沒辦法理直氣壯地活下去，所以我相信有什么會拯救我，這樣的話，總會有一天，讓你哭得死去活來的事情，也可以燦爛地笑著說出來?！崩蚶蚪z說著露出一個仿佛可以融化冰山的笑容，“吶，對吧？”

    夏爾怔怔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所以呢，斯邁爾，你叫什么名字呢？雖然這么叫你斯邁爾也沒問題啦……但是這個名字好難聽啊?！?/br>
    一箭，穿心。

    “夏爾！”夏爾一臉不爽地看向莉莉絲，“叫我夏爾吧?！?/br>
    “夏爾??！”莉莉絲開心地說道，“這真是好名字呢！”

    夏爾的表情柔和起來，剛想說什么，卻被從身后走來的男人打斷了。

    “少爺……”塞巴斯蒂安皺著眉，明顯是礙于莉莉絲的在場不好說話。

    “不要緊?！毕臓栒酒鹕韥?，“說吧?！?/br>
    “好的，剛才蘭德爾警長來電，發現了新的受害者，這次，是一具尸體?！?/br>
    夏爾皺緊眉：“走吧，塞巴斯蒂安，盡快趕到現場！”

    “遵命?！?/br>
    “啊，對了?！毕臓栕吡藘刹?，又突然回頭。莉莉絲聽見剛才的對話也從秋千上站了起來，一臉無措的表情。

    夏爾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堪稱“美麗”的微笑：“你并不喜歡別人把你當成女孩子吧？那男孩子就要有個男孩子的樣子，明天開始，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穿裙子的樣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