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年后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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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夏天。簫景剛出院,身體還很虛弱,看了看自己的積蓄還挺多,也就沒有急著想要工作。他如今不像從前那樣成日被心事壓得喘不過氣,很多時候他就只是一個人靜靜坐在沙發上,就感覺自己的靈魂漂浮在半空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好像想什么都很吃力,很費勁。 好像一下子,就那么空了。 那天對李慕笙的回復,就好像是他將對這段感情最后的那一點點火星,死死的壓了下去。心臟的地方,還留著灼燒的刺痛,漫長的黑夜里,他睜著眼睛,努力不去想起那時候李慕笙全是痛楚的眼神。 他以為,李慕笙已經不會痛了。 在他面無表情說出那些傷害自己的話的時候,他明明已經放下了。 他有那么光明的路,隨便勾一勾手指頭,就有各種各樣干凈美好的人愿意追隨他一生。 而他簫景,是自甘墮落到了黑暗里,對于那樣的光明,他再也承受不起。 這兩天的時間里,他一直在努力給自己找一條出路,一個希望,如果找不到,他就只能這樣行尸走rou般活著。 夏雷滾滾而來。 一道一道閃電劃過了上方沉沉的夜空,簫景的客廳里安安靜靜,他原本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卻被雷聲驚醒。 他睜開眼睛,看著還開著的落地窗,抿了抿唇,走了過去想要關掉窗子。 公寓下方,濃重的夜色下,他看到一個人站著路燈那,正抬頭望著他的窗戶。 簫景的眸子一瞬間睜大了,瞳孔也驟縮,他的手指一根根捏緊,眼睛緊緊盯著下面站著的那個人。 是李慕笙。 他只覺得突然喘不過氣了,忍不住后退一步,等他找回呼吸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是生了一場大病。 眼角在瞬間就濕潤了。 他在下面站了多久? 還是說,這兩個晚上,他都在? 他有些忍不住,就好像是一只受驚了又有些好奇的小鳥,收起了一雙翅膀,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靠近了窗戶邊,探出一點點目光。 確實是李慕笙…… 那個男人站在那,幾乎要和夜色融在了一起。他站的十分挺直,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利劍,又像是守護寶物的戰士,一動不動。 簫景看了會,又把目光收回來。 他靠著墻,只感覺自己的心跳的那么快,那么快,甚至自己的額角都能感受到血脈的劇烈跳動。 可他還是念念不舍,念念不舍地再次看過去。 就好像三年前,那場大雨之下,李慕笙跪在那,求著他下去,簫景那時候也是這般念念不舍的目光,卻比如今更多了十分的絕望。李慕笙當年甚至在雨里跪了一天一夜,簫景后來不敢看了,他那時候多么想跑下去,告訴他所有的一切,告訴他林遙的威脅和逼迫…… 可他不敢,也不能下去。 林遙是個狠心的人,可簫景不是,他是最柔軟最溫柔的月光,卻因為這樣的柔軟與溫柔,讓跪在雨里的李慕笙遍體鱗傷。 簫景閉了閉眼,不再去想那三年前的事。 那時候他做錯的事情,造成的痛苦,他都承受了。 現在,只要他堅守著拒絕著,李慕笙總是會忘記他,放下他的。 他本來就已經松手了,只是因為自己自殺了才又被卷入了這場痛楚之中。 一遍一遍,簫景對自己這樣說。 只要他再堅持一段時間,李慕笙就真的放下了。 他迷茫地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眼角卻還是無意識地,流下了眼淚。 雷聲落了。 大雨也滴滴答答緊接著來了。 簫景猛地回頭,只看到窗外黑漆漆一片,雨聲在這樣寂靜的夜晚中被放大了幾倍,一顆一顆豆大的雨滴好像槍云彈雨般沖向了地面。 他猶豫著,又朝著窗外看過去。 李慕笙還站在那,一動不動。 簫景只覺得心口被人砸了一拳,痛得他幾乎痙攣。 是了,李慕笙說,他要像簫景證明他沒有變過,他還愛自己。 所以,當年的李慕笙會在雨里跪一天一夜等著簫景回心轉意,那么三年后的李慕笙也會。 他看穿了李慕笙的心思,卻只覺得內心苦澀地像是喝了毒藥。 他抖著手,呼吸都全然亂了。 內心一個聲音放大了,終究將另外一個口是心非的聲音努力壓制了下去,在這樣的雷雨夜里,他的心竟因雨聲落地的聲音一點點激蕩起來! 仿佛終于又回到了三年前,在什么痛苦和磨難都還沒開始的時候,在一切都還可以挽回的時候。 李慕笙在雨夜里一動不動的身影,仿佛在簫景已經黑暗了許久的內心里,點燃了一盞明燈。 【小景,我愛你?!?/br> 耳邊響起了,那個人的聲音。 心臟在那一刻,終于熱了。 他再也按奈不住,直從公寓里沖到樓下,在出現在大樓入口的時候,李慕笙看到了他。 他們隔著大雨遙遙相望。 李慕笙已經濕透了,平日里梳理的整整齊齊的頭發此刻濕漉漉的,他的眸子也在看到簫景的瞬間,開始發熱發燙,最后濕潤地仿佛已經落了淚。 簫景站在那擋雨的地方,只再走一步,他就落入了雨夜之中。 可他愣愣望著那個李慕笙,仿佛不斷地想要確認,是不是這個人。 他從李慕笙的眼睛,看到他的衣角,又從他的衣角,看到他的眼睛。 不斷,不斷,仿佛是在不停的確認,不停的確認…… 失去了的,真的會回來嗎? 三年前的簫景,三年前的李慕笙,真的可以在經歷了這么多之后,回到那時候嗎? 又一道狠厲的閃電劃過,一瞬間兩個人的面容都在黑暗中被照亮。 李慕笙在那一刻,看到了簫景眼中的痛楚,恐懼,躊躇和茫然。 而簫景也在那一刻,看清了李慕笙眼中堅定和愛。 一個忍住了走入公寓擁抱愛人的沖動,他害怕這一動,就嚇跑已經試圖靠近的簫景。 一個迷迷茫茫,在走入雨夜,再次嘗試面對愛人,或者面對痛苦的困境中反復徘徊。 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圍城? 李慕笙緊緊盯著簫景,他秉著呼吸,等待著簫景走出那一步。 只要一步,剩下的路途他將會朝著簫景飛奔而去。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簫景終于在第二道閃電劃過天空的時候,朝著李慕笙走出了那一步。 他半個身子踏出了雨中,也是在那一瞬間,他才知道,他多么想要走出這一步! 內心仿佛終于突破的桎梏,而這桎梏,是三年前就困住他的桎梏,也是三年前他就該走出的那一步??! 他再也控制不住,在最開始的時候猶豫,卻在開始之后不再茫然,同時的,李慕笙的目光里炸開了從未有過的喜悅和幾乎要沖破胸膛的雀躍! 兩個原本相愛的人,終于在經歷了三年的痛楚之中,朝著對方同時踏出了那一步! 短短的路程,不僅僅是現實里的路程,更是心里的路程…… 一步一步,他們終于緊緊擁抱在了那個雨夜里。 李慕笙激動地手都有些顫抖,他雙手捧著簫景的臉,雨聲那么大,可他的聲音卻一字不差的落到了簫景的耳中,李慕笙顫著聲音說,“小景!我愛你……我再也不會放開你……!” 他的手發著抖,拂過簫景的眉眼,最后將唇印在了簫景的唇上。 簫景的眸子微微睜大,卻在一瞬間激烈地回應了李慕笙! 兩個人,在雨里擁吻著,仿佛是真的回到了曾經,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