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黃振燁帶回來的這一包食物讓兩個人美美地吃了一周多時間,這一周簡直好像過節一樣,然而沒過多久,在越共五大上阮文靈卻因為這樣的“越軌”行為被解除了中央政治局委員和中央書記處書記的職務,不過他仍然留在胡志明市。 聽到這個消息,黃振燁的感覺是:謝天謝地哦! 本來黃振燁對政治是不感興趣的,倒并不是工科生特有的遲鈍,而是他作為一個專業人員,從前很有一種“技能在手,飯碗我有”的自信,或者說是自負,然而經過了這兩年的變遷,如今他可是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縱然有本領,有技術,能不能交換出適當的價值也要看國家是個什么樣的局面,上層的政治斗爭或許對于自己來說有很大的距離感,然而那路線選擇卻和自己的生活息息相關了,如果他手頭有選票,黃振燁一定會投給阮文靈書記,并且發動身邊的朋友都投給阮文靈,親人不用發動了,母親meimei和經武都是支持阮文靈的。 然而如今一切都要聽天由命,感念皇恩浩蕩了。 那一次黃振燁給陳氏香調試好了機器,工廠之間自有一套她們的信息渠道,很快黃振燁的名字就在西貢一些工廠領導之間傳播開了,除了陳氏香之外,開始漸漸有其她工廠請他過去維修調整設備。黃振燁的腦子如今也非常靈活了,那些工廠給出的報酬一天能夠當自己在河內三天的收入,更別說還包食宿,只要能夠把機器弄好,連來回的車票都給報銷的,實在是太劃算了,只可惜這樣的活計并不是每天都有,否則自己真的有點想辭掉河內的工作,去西貢干活兒了,另外還要考慮阮經武啊o(╥﹏╥)o 雖然西貢收入不錯,然而阮經武在河內越共情報局工作,不知是否容易調動,不過即使是能調到西貢,因為遠離政治中心,他的前途也會大打折扣。黃振燁知道阮經武不愿意舍棄軍隊中的前程,家族也確實需要他在軍隊系統里繼續向上攀升,這樣對家里人也是有利的,最起碼,黃振燁如今在陳興道機械廠的工作就是阮經武出面協調安排的,更何況政治風向變動很快,天知道這之后風會向哪個方向吹,如果上面一錘子砸下來,將剛剛有起色的市場經濟一下錘死,自己再找國營企業的工作可能就難了,所以黃振燁雖然心里癢癢,卻不敢輕易亂動。 因為黃振燁的口碑漸漸在西貢工廠之中打響了,因此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外活兒也就多了起來,這一天阮氏釵又打了電話來,說有一家工廠請他去調試機器,黃振燁二話不說,立刻應了下來,回到車間就和山主任請假。 阮青山看著他,心里盤算著,振燁,如今你小子請假的頻率可是越來越高了,每次都說是家里有事,也不知你家里哪來那么多的麻煩。如果是別人這么干,阮青山肯定早就殺雞儆猴了,偏偏這家伙不但是車間技術骨干,在整個工廠都是數得著的,和自己的侄子關系又好,每次回來也不忘了帶東西送給自己,平時對自己也十分尊重,不笑不說話的,所以無論于公于私,自己都不能把他怎么樣,還得幫忙遮掩著,所以說中層管理干部不好當啊┓(?′?`?)┏ 因此如今能怎么樣呢?準假吧! 當天晚上,阮經武關起門來在床上給他餞行。兩個人赤身裸體地滾在床上,阮經武伸出粉紅色的舌頭便在他前胸小腹舔吻了起來,除了手活兒,阮經武的舌功也十分不錯,那條舌頭又濕又熱,而且非常有彈性……等一等,這句形容自己好像在哪里聽過?黃振燁眼前倏地出現了一顆碩大的狗頭,墨龍啊! 阮經武只聽黃振燁咯咯地笑了出來,便抬起頭問道:“癢成這個樣子嗎?” 黃振燁眼睛里阮經武的面孔代替了墨龍的頭,其實墨龍是一條非常英俊的黑背,每次見了面也十分殷勤,黃振燁如今也很愛它,然而阮經武畢竟與它有物種上的不同,想到方才自己竟然聯想起墨龍舔自己的樣子,黃振燁就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心虛,扭頭便不肯去看阮經武。 阮經武看他笑成這個樣子,賊兮兮的,哪里還不明白他心里正打著壞主意?這一下也不舔了,干脆伸手去呵他的癢,樂得前仰后合地逼問道:“心里正洗刷我什么呢?快說出來!” 黃振燁如今已經被他調弄得渾身都是癢癢rou,給他這樣一抓搔,簡直要癢到心里去,被逼不過之下只好說了出來:“我方才一下子就想到墨龍了?!?/br> 阮經武也笑噴了出來,身上一下子xiele勁,整個兒就趴倒在黃振燁身上,身體抽著抖了幾分鐘,過了一會兒才說:“你的魅力也是很強大了,堪稱人狗通吃,墨龍那家伙我認識它好幾年了,一直都是那副很清高的樣子,結果見了你就如同蜜蜂見了花朵一樣,每回只要你們兩個一見面,它就不肯理別人了,圍著你腳邊轉如同發花癡一樣,中校帶它走人的時候還戀戀不舍的,它要是今晚留宿這里,現在能蹲床上。而且居然被你調教得都能叼菜籃了,中校說下一步準備請你訓練它把床鋪好,這樣他每天晚上就不用自己鋪被,上了床直接就能睡覺。墨龍本來是軍犬啊,如今硬生生要變成保姆犬,不過我看它干這些也干得挺來勁兒的?!?/br> 黃振燁:經武,你這到底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有這樣神奇的吸引力,難道我是天生的和平使者,連墨龍看了我都想要解甲歸田回歸家庭了?話說雖然已經和墨龍這么熟悉了,簡直有點心有靈犀的感覺,雙方配合十分默契,然而自己這么久了也確實沒學會它們種族的那門外語,如果自己與墨龍居然能夠對話,那才叫魔性。還有你現在咬我干嘛?真把自己當墨龍了? 經過這樣一小段插曲,阮經武本來想要營造的深情款款依依惜別的氣氛就被中間的笑場給搞崩了,這一晚的性事當然也是非常痛快的,只不過氛圍與預期的不太一樣,兩個人仿佛回到了校園一般,充滿了青春熱情,而且是那樣純真,無憂無慮,那是一個還不需要太多考慮前途、晉升、人際政治的年紀。 四天后,黃振燁回到河內,當天晚上專程去了阮青山家里,將一包東西遞了過去,很感激地說:“山主任,這次的事又麻煩您了!” 雖然是用紙包裹著的,然而阮青山已經嗅到了炸蝦的味道,本來一肚子想要教訓的話頓時就濃縮成這樣一小段:“阿燁,你知道你這是什么行為嗎?別以為你不說話就能瞞得住我,你做的這事在中國大陸叫做‘走xue’,她們那邊新發明的名詞兒,說的就是你這樣的人,無組織無紀律,只知道為自己謀私利,不顧集體不顧大家了……咳,話說以后再出去能不能帶一帶阿強?阿強很尊敬你啊,成天燁哥長燁哥短的,他的技術是你手把手教的,做事也很勤懇,你看……” 黃振燁頓時差點樂了出來,預防性地補刀了一句:“山叔,如果我們兩個都出去了,車間里頂得住嗎?” 阮青山大手一揮:“你們盡管去,你那幾個徒弟如今也都成人了,盡可以頂得住,回來的時候給他們帶點吃的就行了?!?/br> 黃振燁回來后把這事和阮經武一說,阮經武也笑了:“這一下可算是領了中央紅頭文件了,你的出勤率有他們幫襯著,大有文章可做呢?!?/br> 雖然說這實際屬于挖社會主義墻角,不過如今也無所謂了。 黃振燁聽出了阮經武的未盡之意,也覺得有些好笑,忽然間他面前掠過阮青山那張嚴肅正直的臉,五十歲的男人皮膚粗糙黝黑,一臉飽經風霜的樣子。阮青山是老革命,十五歲當兵,不過讀書不多,基本上屬于半文盲,因此才只做到車間主任,他現在是深知知識技術的重要性,平時經常組織大家讀書讀報,互相交流技術,是一個務實的人,另一方面因為他少年當兵,自己本身文化水平不高,因此信仰就比較純潔,共產主義在道義上的魅力感召了他,黃振燁知道他自己是不惜為此犧牲生命的,然而如今面對實際中的家族利益,他也動搖了,搖擺于理想與現實之間。 原則與現實彼此充滿了矛盾,現實本來已經很困難,如果繼續堅持原則的話,生活就會更加艱難,因此這讓他也開始“大幅修正”了,這就像一個老式的正派人在面對時局變遷的時候,看到舊時代的道德已經被沖擊得七零八落,滿心失落卻又不得不接受現實時的那樣一種無奈。 無論信仰多么堅定,面對如此困窘的生活現狀也是不得不變化的,除非是打定主意不顧自己的死活,也將家里人的生命和幸福獻祭給理念,這樣的人是不多的,畢竟大家都是普通人,不像是頂層那樣,生活條件上不管風吹浪打,擔憂的主要是政權穩定性,她們可是切身感受到經濟崩潰之下的痛苦生活,對于普通人來講,政權是次要的,當今局面下能讓大家吃上rou是最重要的,許多人并不是為理想而理想的,情懷這種東西首先要吃飽了飯才講得起來。 七月二十八號是周六,阮經武的心情本來比較輕松的,因為明天是星期天,看現在情況不需要加班,自己可以和振燁好好度過一天的休息日,他剛剛從同事那里聽來了一個好消息,正要回去告訴振燁。 就在這時,一份資料送到了他的手上:“中國與美國西科斯基公司簽訂購買二十四架S-70直升機合同?!碑吘购兔绹蛄四敲炊嗄甑恼?,對于美國軍火型號,越南方面還是了解的,S-70直升機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鷹”直升機的出口版,應該與美軍自己使用的相比是有刪節的,但這對于中國來講也是非常先進的了,如果中方把這種直升機用于雙邊對峙…… 話說因為中方軍隊配備了炮彈軌道偵察儀,老山法卡山那一帶防守邊境的越南炮兵已經很吃虧了,如今再加上一個黑鷹直升機,可就更麻煩了,機動能力非常強。 阮經武微微皺眉,心中嘲諷地想著,中美的熱戀期可真長,從七九年中越戰爭到現在,五年多了,還好得跟蜜里調油似的,美方連黑鷹都肯賣給她們了,也不知將來美國會不會后悔吧,根據自己對中共的了解,阮經武推測美帝未來有一天恐怕會很尬的。 晚上回到家里,阮經武一邊做飯一邊笑著對黃振燁說:“聽說長前街已經開始有人賣冰淇淋了,如今天氣正熱著,吃一顆冰淇淋可是很爽快的事情,旁邊不遠處就是還劍湖,還能在那里游玩一下?!?/br> 他知道黃振燁雖然在正餐上不適應甜的口味,但是零食卻很喜歡吃甜的,比如水果之類,也曾提念過冰淇淋,兩個人過年回家的時候,阮經武也看到過黃振燁吃冰淇淋的樣子,真的是很萌。 果然黃振燁一聽,眼睛就亮了:“太好了,河內終于也有人賣冰淇淋了,西貢街頭去年就已經有了,母親meimei和我都吃過了,只可惜不能給你帶回來?!?/br> “啊,西貢溫暖濕潤的風終于吹到河內了?!比罱浳涓袊@道。 黃振燁:河內確實寒冷干燥,這是指社會氛圍講的。 第二天上午,兩個人乘車來到還劍湖站,他們先不急著游湖,急匆匆就往長前街三十五號走,就是那里在賣河內首家冰淇淋,有幾個人柜臺前排隊購買,阮經武和黃振燁安閑地站在后面。 黃振燁抬起頭來看著那家冰淇淋店的小小招牌,不知怎的竟然感覺到一種瑟瑟發抖的心情,河內滿目都是國營經濟,長前街五號冰淇淋的出現大膽卻又戰戰兢兢地頂著“資本主義的旗幟”挑戰紅色的計劃經濟,那種忐忑是可以想象的。 阮經武則從這里看到了一種頗具諷刺性的變遷,事實上越南的馬列主義并不深厚,黨的理論也沒有真正建立起來,幾年前北越的共產主義管制經濟在武力的威勢下,如同寒風掃落葉一般摧毀了南越的市場經濟,建立起嚴格管制的監獄經濟,南越的市場經濟力量雖然溫和,不像鋼鐵槍炮那樣凌厲,但是卻在不知不覺間消蝕了管制經濟那本已千瘡百孔的粗硬外殼,春風并不凜冽,但卻無聲無息地將大地上的冰霜融化,嫩綠的草芽滋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