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死別;哥哥,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書迷正在閱讀:情深欲濃時(NP短篇)、天真青梅魔鬼竹馬[校園甜rou]、調教日記、吃掉那個嬌軟美人、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你、沐清穿書之旅、如果你能挽救我的生命、意yin暗戀對象被發現后、窺伺秘密、輪胎堆放場(腦洞合集)
自從葉鶴霖在山坡的花樹下跟他表白,纏綿接吻擁抱,又依依不舍的告別之后,千夙西便在去執行任務的路途中日日心潮澎湃,激動無比,喜悅甜蜜,他一個人騎著快馬,揮鞭前行,在荒僻孤寂的山間野林趕路,夜里落腳休憩在粗壯的樹干枝頭,也會噙著不自覺的笑意,發呆走神上很久,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向遙遠的夜幕和繁星,思念著葉鶴霖的聲音和面容,偶爾還會無意識的笑出聲來。 本該是疲憊困乏的夜晚,千夙西卻不受控制的頻頻做夢,關于他和葉鶴霖的春夢,親密臉紅的景象,從未想過的念頭和欲望,葉鶴霖用手臂摟抱著他,手掌撫摸著他的臉頰,溫柔的低下頭,去吻他嘴唇,他還覺得窘迫害羞,想著玩鬧躲避,卻被葉鶴霖給親了個正著,霸道的按著他的后腦,熾熱狂烈的接著吻,啃咬吮吸,撬開他的嘴唇和齒關,伸進濕熱靈活的舌尖,輕掃刮蹭口腔內壁,做更多羞窘親密的事。 再到后來,便是飄蕩搖曳的無數飛花綠葉,白色的蒲公英的傘狀絨毛,頭頂的白云和藍天變得很遠很遠,很虛很虛,凝固寂靜的仿佛一張唯美的墨畫,動也不動,一大團的紅色太陽卻熾熱刺目,顏色鮮艷,熱的要命,渴的要命,蒸騰出無數的汗意和水汽,葉鶴霖摸著他的后頸和肩側,脊背和腰身,胸膛和小腹,兩個人的衣物下裳都褪盡了,全然赤裸的,交疊攀纏的擁抱在一起,互相凝視著彼此的眼神,接吻,愛撫,燃燒靈魂般的熾熱和緊密,卻異常的幸福心安。 第二日一大早醒來,自然是一夜的綺夢春色,臉上泛著一層淡色的紅暈,貼身的褻褲在胯下的地方有一些潮濕粘膩,沾染了遺出的白濁jingye,泄露了千夙西的少年心事,羞恥難堪至極,卻又偷偷幻想歡喜,一心想著盡快完成任務,早點回去焚勾教,見到葉鶴霖。 只有葉鶴霖,才是他唯一的家,他的愛人,他想要珍惜的一切。 —— 變故分離總是來的太快,仿佛多變詭異的夏日天氣,無從捉摸和預測,上一瞬是晴空萬里,天朗氣清,下一瞬便是狂風驟雨,電閃雷鳴,讓人措不及防,寸步難行,卷進一場肝腸寸斷,宛若地獄的噩夢里,無從逃脫。 千夙西這次因著思念葉鶴霖,任務完成的略微早些,之后便興沖沖的急忙趕回了焚勾教,卻并沒有如愿以償的立馬見到葉鶴霖,之前兩人是一直習慣于在約定好的地方等待迎接著彼此的,誰外出時另一人便會在那里等候著對方。 回到房間內,也是沒有看見人,便有些心急焦慮,再在教內上上下下的仔細尋找了一圈,仍是沒有葉鶴霖的蹤跡身影,反而是有幾個不相熟的教派內的年紀較小的弟子,躲躲藏藏的,指著他的背影,低聲的交談議論著什么。 千夙西心里頓時升起了不好的預感,臉色有些發白,卻仍是告訴自己要鎮定冷靜,想著葉鶴霖平時提醒他的,遇事不要慌,不要自亂陣腳,首先該調查清楚事情真相,再做進一步的考量計劃,便在那幾名小弟子偷偷摸摸的沿著墻壁離開之時攔住了他們,進行詢問。 這一打探了解之下,更是心驚rou跳,哀痛欲絕,三魂七魄都瞬間驚懼的飛出體外,碎成了看不見的細末,千夙西的臉瞬間便白的如同一張宣紙,冰冰冷冷的掛著一層寒霜積雪,心如死灰的疼痛絕望,四肢發抖的后退,踉蹌了好幾步才扶著墻壁站穩了身形。 那幾名少年三言兩語的說完千夙西想知道的事情,便很快結伴跑開了,凌亂快速的步伐在空蕩蕩的走廊里聽起來分外令人心寒發疼。 葉鶴霖不知道為何突然間在月圓之夜的那天晚上排著隊取解藥的時候發怒暴戾,與一矮小男子發生了言辭沖突,之后說不過幾句兩人便大打出手,斗做一團,在領取解藥的大廳里當眾武斗交手,打到后來事態愈發嚴重,不受控制,管藥掌事的首領一氣之下,干脆便直接取消了他二人的領藥資格,等著沒有解藥的壓制,體內的蠱毒發作后,命人將他們扔到了山后的亂葬崗,任其自生自滅。 此時正是十七日上午,距離那蠱毒發作,被無盡可怕的疼痛和煎熬折磨已經是快要接近兩日,葉鶴霖必定是兇多吉少,生機渺茫。 千夙西卻只是愣愣的扶著墻站了一小會兒,便從天塌地裂似的絕望悲痛中清醒振作了過來,一步也不敢稍做停留和耽擱,飛快的跑出焚勾教,腳底下使了輕功,身影如一道疾風閃電似的掠向后山,去尋找葉鶴霖。 亂葬崗是在比焚勾教弟子日常生活以及訓練習武的場地還要高一些的地方,位于一處低洼潮濕,陰暗腐臭的兩座大山相連接壤的山溝里,兩側是連綿不絕的干枯發裂的粗大死木,奇形怪狀的亂石巖壁,胡亂的被隨地扔下的腐爛發臭的,或者已經死去多年,被野獸啃咬后叼走,露出森森白骨,散落成好幾堆的尸體殘肢,滲人恐怖,陰森至極。 此時雖是上午,朝陽明媚,天氣溫暖和緩,亂葬崗處卻寂靜沉默的嚇人,風聲也無,陽光亦是無法照進來,只有烏鴉啄食,不斷哀叫的聲音。 千夙西看著地面上那些腐爛程度不同,只剩下零星的衣物碎片和頭發的尸骨軀體,心里泛著惡寒畏縮和極度的恐懼厭惡,想立馬就轉身離開,卻仍舊是盡力的睜大眼睛,半寸地方都不錯過的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一具又一具。 從年代久遠,到剛剛死去。 從佝僂駝背的老人,到身形高大的成人,再到骨架瘦小的孩童。 無法辨認身份和面目的尸體多的幾乎讓千夙西不停的捂著嘴干嘔,肚腹里翻江倒海似的涌起惡心的感覺,生出他其實也已經死了,靈魂無處可去的孤零零的飄蕩在空中的錯覺。 終于,在一個平緩山坡的拐角處,零星的躺著幾具分隔的很開的尸體的地方,千夙西在很遠的地方便一眼就瞧見了葉鶴霖熟悉樣式的青色衣袍,又是激動又是驚懼的奔了過去。 葉鶴霖,此時脫去了平日里的玉樹臨風,瀟灑逼人,溫柔的笑意和眉眼,頭發凌亂,凝成掛著血污的好多縷,衣物破爛襤褸,被抓撓碎裂成帶著血跡的破布,萬分狼狽的趴臥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頭深深的垂著,埋進圈著的手臂和胸膛之中,脊背脆弱的彎著,蜷縮成很小的一團,陷在臟污不堪的泥土里,與周圍的死寂荒涼融為一體。 千夙西飛快的繞開腳下的幾具尸體,跑了過去,幾乎是瞬間便撲到了葉鶴霖身前,卻又不敢觸碰翻動他,不敢將葉鶴霖的腦袋抬起,發現人已經沒有了氣息和生命,只是脫了力的跪倒在地上,伏低身體,無法控制的落下淚來。 卻只是低低的啜泣了幾聲,用腦袋輕輕蹭著葉鶴霖的手肘,便控制住心底的膽怯和懼意,千夙西將眼角的淚水抹干凈,伸出不斷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的去扶葉鶴霖的肩膀,將趴倒在泥土中的人從地上拉起來。 明明是比他更為高大的體魄和強健的身軀,沉穩如高山峻嶺,兩人相處的這些年來連小病都不曾生過,此時卻虛弱無力的仿佛一灘爛泥污水,拉扯了好幾次才被千夙西扶穩,讓葉鶴霖將上半身靠在他肩膀上。 千夙西跪倒在葉鶴霖身旁,用一側肩膀和胸膛支撐著癱軟的身體,手臂張開,緊緊的圈抱攙扶住他,又緩慢的伸出另一只手,恐懼的發著抖,摸到面色灰暗蒼白的人的鼻子下方,不幸中的萬幸,仍是有著一絲微弱的氣息。 葉鶴霖還活著。 只是卻不知道他在蠱毒的疼痛折磨下堅持掙扎了多久,又無食物,又無清水,周遭盡是死尸和腐臭,野獸和荒僻,此時已經是扛不住的昏迷沉睡了過去,連嘴唇都干裂青紫,臉色發白發暗,掛著幾道干涸的血跡,整個人現出一種即將死亡的凋零枯敗感。 “哥哥……哥哥,葉鶴霖,我回來了?!?/br> 千夙西將葉鶴霖鬢角黏濕,沾著血跡和泥土的頭發輕輕拾起,捋順,放到一邊,撫摸親吻著他的臉頰和眉眼,一邊哭泣一邊呼喚道。 “哥哥,夙西回來了?!?/br> 懷中的葉鶴霖沒有動靜和回應,連眼皮都是被汗意水跡凝固住,只是靠在千夙西肩頭,痛苦的閉著眼睛,絲毫不聞外界的風吹草動,仿佛就要這樣在昏迷和愛人的懷抱中一直睡到死去。 “哥哥……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哥哥、哥哥……你才說了喜歡我的,會一直一直的等著我回來?!?/br> 千夙西一直半抱半扶的擁著葉鶴霖,一直斷續的低聲哭泣,不停的呼喚低喊著,試圖叫醒他,將沉重高大的身軀托扶起,二人一起挪到了一棵略微干凈,并未死去的大樹下,又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囊,將奄奄一息的葉鶴霖的臉上的血跡污濁擦拭干凈,又用嘴唇含了水,用手指分開他的唇瓣,喂水給葉鶴霖喝,濕潤他干裂的嘴唇和缺水的口腔。 從上午一直到下午,太陽從東邊爬起,攀向頭頂的正上方,又斜斜的西落下去,漏進幾絲微弱的光芒。 葉鶴霖仍是昏迷。 千夙西便一直抱著他,將男人的雙腿拉直,尋了舒適的姿勢躺好,時不時的揉捏按摩著,又將衣物也拉好,弄的整整齊齊,葉鶴霖平日里總是一絲不茍,很注意自己的衣著言行。 至于葉鶴霖的上半身和倒向一邊的腦袋,便被千夙西細心周到的靠到自己肩頭,將他輕輕的抱在自己懷里,把臉頰上,唇角處和脖頸邊的血跡污泥,都擦拭的干干凈凈了。 葉鶴霖整個人看上去便精神亮堂了一些,仿佛只是生了場大病,在服了藥沉睡休息,而不是命在旦夕,掙扎于痛苦和死亡的邊緣。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葉鶴霖的手指動了動,突然咳嗽了起來,身體猛的痙攣彈動了一下。 眼見身體就要滑落下去,千夙西趕忙扶住了葉鶴霖,關切著急的去看著他,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掌,嘴唇囁嚅顫抖著,低低的叫著“哥哥”。 “……你……你回來了……真好……真好……我一直在等著你呢……” 葉鶴霖的聲音很微弱,斷斷續續,出氣多而進氣少,用盡全力的呼吸,胸膛顫動起伏著,唇角又溢出新的紅色血跡,回握住千夙西的手,緊緊的捏著,半睜開眼睛,虛弱的道。 “我在這里,我回來了,哥哥……哥哥……” 千夙西扶著葉鶴霖支撐起身體,讓他脊背靠著樹身,半坐在樹下,自己則跪坐在他面前,固定攙扶住男人的肩膀,四目相對的看著彼此。 悲痛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從千夙西的眼角溢出,從映著葉鶴霖虛弱臉龐和身影的漆黑雙眸溢出,guntang的,絕望的,掉落在葉鶴霖的手背上。 “哥哥……鶴霖哥哥……不要死……別丟下我一個人……” 明知道葉鶴霖的時間只剩下一天,疼痛和絕望的一天,卻不知道說什么,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拯救挽回他的生命,只能是無用懦弱的哭泣,喃喃的叫著葉鶴霖,希望如此便可以讓他不至于狠心的離開,拋下自己一個人。 “……不要離開我 ……別離開我……哥哥……求求你……不要死……” 此時此刻,明明受痛受苦,飽經折磨和煎熬的人是葉鶴霖,即將死去,再也看不見這大千世界和繁華人煙的人是葉鶴霖,千夙西卻哭的很慘烈傷心,悲痛欲絕,伏在葉鶴霖肩頭,抱著他的一只手臂,不斷的懇求嗚咽,以至于可憐無助的讓見者也要忍不住一同落淚哀慟。 “……小……小傻子……我最后一眼能看見你……已經……已經很開心了,不要哭……男子漢……男子漢大丈夫即便是一個人……一個人活著……也不要輕易落淚……會被壞人給欺負了去……” 葉鶴霖四肢百骸,全身上下都有摧枯拉朽的劇烈疼痛碾過,將他的骨頭肌rou都片片割離,切碎砸裂似的煎熬,卻不及看見千夙西落淚哭泣的心碎疼惜的萬分之一,顫抖著伸出手,拍了拍眼前人的脊背,竭盡全力的抬起,摸到哭泣著的少年臉頰處,用拇指和掌心摩挲著,拭去淚水,低聲的安慰道。 已經是無力回天的境地,已經是生死兩茫茫的最后告別,再也無法陪伴著千夙西,看他長成更明媚陽光的少年,保護守候他走的更遠。 葉鶴霖唇角扯出絲熟悉寵溺的笑意,眼眸里是纏綿不舍的愛意和深情,定定的看著千夙西,看著心上人的眉眼和嘴唇,掛著淚痕水珠的濕熱臉龐,將一切都印刻在腦海里,伴隨著生命消散,做他最后珍藏的禮物。 “……夙西……我喜歡你……很早之前便是……今后不能再陪著你了……你一個人要好好的活著……活下去……” 葉鶴霖抓著千夙西的手,十指相握的扣在掌心里,將少年抱緊在他懷中,低下頭,吻著千夙西的頭頂和黑發,低聲的說著剩下的囑托和吩咐。 將所有愛意和期望,擔心和憂慮,不舍和掛念,相依為命的過去和回憶,都化作簡短的幾句話,化作千夙西可以活下去的信念和力量。 人生無法重來,選擇也不能再次決定,沒有任何后悔懊惱的機會,只能是隨緣而遇,順情而生,感恩著每一天,每一刻,依舊可以活著,依舊可以看見心儀愛戀的一切。 葉鶴霖無法再繼續幸運的擁有,但他希望千夙西可以活下去,可以帶著他的希望和感情活下去。 “……我只有你了……鶴霖哥哥……夙西只有你了……哥哥……我不要你死……” 千夙西知道葉鶴霖此時的身體虛弱,蠱毒發作時的摧毀人神智的痛苦,不再繼續壓著他的肩膀,反而是將葉鶴霖重新扶起,抱緊在懷里,如幼時葉鶴霖抱著他輕聲安撫一般,拿掌心緊貼著懷中人的手腕,往他體內源源不斷的傳送內力,希望可以暫時壓制住葉鶴霖體內的蠱毒,減緩他的痛苦和煎熬。 葉鶴霖感覺到千夙西徒勞無功的努力,顫抖著肩膀和手臂想躲開,卻奈何早已被蠱毒折磨了太久,力量盡失,只能任由千夙西抱著他,一邊低語,一邊將內力不停的耗費在他身上。 千夙西額頭緩緩冒出汗滴,因著內力的急劇流失,眼前出現了白色的亮光,跳動的暗影,仿佛看見了斑駁陸離的記憶中相依為命的兩個人。 他與葉鶴霖。 兩個不懂事的幼稚孩童,手牽著手,肩貼著肩的走過大街小巷,踏遍陌生的山河風景,互相鼓勵著對方,一起走的更遠,活的更開心。 青翠欲滴,光影變幻的綠葉與樹蔭中站著高高瘦瘦的葉鶴霖,是兩人初次見面的場景,輕聲的發出詢問,向他溫柔伸手,細心的照顧保護,之后,便一直牽著他的手,再也沒有放開過。 燈影昏暗,蠟燭的黃色火焰搖搖欲墜的寂靜深夜里,他因為貪玩,在水下摸魚捉蝦,鬧騰了很久,因此受了涼,生了一場大病,是葉鶴霖寸步不離的守著他,好幾夜的不閉眼,浸了冰水的布巾貼在guntang的額頭上,只要一被guntang的體溫熨熱便立馬換上新的,熬好藥粥,邊說笑話邊一口一口的喂給他,直至痊愈。 飄著花朵和暗香浮動的大樹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曉的秘密山坡上,葉鶴霖第一次表明坦誠心意,低下頭吻了他,說著纏綿曖昧的話語,一聲又一聲的重復大喊著喜歡他,要永遠永遠都陪著他,將父母去世后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葫蘆玉墜取下,上面已經不知何時刻好了千夙西的姓,再珍而重之的掛到他脖頸上,兩人擁抱著接吻,互訴衷腸,回應愛意,當做定情約定的信物。 而千夙西,那個時候只是激動至極的笑著,開心快樂的接受了禮物,熱情默契的青澀的回吻著,抱著葉鶴霖讓人將他舉起,在山坡上歡快的轉著圈接吻,等著回來以后再回贈給葉鶴霖一份同樣貴重,卻無論如何也猜不出的新奇禮物,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內力從手腕間傳送給葉鶴霖,從千夙西的身體里流出,帶走他的體力和精氣神,也承載著他的小小祈求,卻無濟于事,丁點的作用都不起。 葉鶴霖痛苦至極的閉著眼,一只手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衣衫,由于難以承受的痛苦和體內的折磨,衣物很快又被抓撓的破爛不堪,凌亂的耷拉著,嘴角也由于咳嗽和干嘔,溢出了血跡斑斑,下巴上更是一大片暗紅色血漬。 千夙西看著那明明暗暗的血跡,運轉身體中的內力,卻已經是所剩無幾了,仿佛干涸貧瘠的細小水流,再也幫不了葉鶴霖,只覺得自己的心也空了,被剜去一般的疼痛,只能笨拙的抬起手,拿袖子去擦懷里人唇邊的血跡。 干了太久的血跡擦不掉,袖口上也有千夙西自己擦拭過的淚水痕跡,與葉鶴霖新嘔出的血液混在一起,流淌鮮艷的更加猙獰可怕。 千夙西便將自己的哭泣聲止住,只悲痛無聲的落下淚來,沾上自己的一點點涎液,將袖口的干凈處打濕,輕柔的在葉鶴霖唇角擦拭,小心翼翼的扶著男人的頭靠在自己肩頭,不停的低聲鼓勵,又或者是哀求挽留,傾訴情意。 他的眼淚,guntang,晶瑩,成串不停的,宛若一粒粒透明的珍珠,落在葉鶴霖臉頰處,衣襟上。 血,似乎擦不凈。 一直從葉鶴霖唇角溢出。 淚,比血更多。 從千夙西絕望無助的眼中滑落。 一場無法勝出的與死亡和命運的較量,只能眼睜睜的等待著,陪伴著葉鶴霖走向毀滅和虛無。 千夙西卻不會甘心認命的接受現實,葉鶴霖對他而言早已是一切,是比命運更讓人無法放棄的存在,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堅決和銳氣,又極快的想出了新的救人的主意,伸出手往下一探,便從自己腰間取了把短小鋒利的匕首出來,一言不發,毫不遲疑的朝著自己的手腕劃了下去,割出了一道極深,卻并不會立刻失血而死的口子。 “哥哥,試試我的血,我之前吃過解藥的,或許會有用?!?/br> 千夙西一只手輕輕的分開葉鶴霖的嘴唇,將受傷的那只胳膊抬起,流著血的手腕傷口處對著他的嘴唇,讓血液緩緩流進葉鶴霖的口腔之中,帶著絲最后期盼和愿望的小聲道。 哪怕是只有一絲一毫的機會,用盡自己的生命和軀體去交換,只要葉鶴霖可以活著,千夙西便都會心甘情愿的去做,去懇求祈禱上蒼。 葉鶴霖在身體如刀割劍劈般的疼痛中察覺出口中一股溫熱的東西涌入,淡淡的鐵銹味,腥甜氣息,掙扎著眼眸半張,發現千夙西竟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忙扭著頭以躲避少年的血液進入口腔,同時扯著自己的衣服要去按住那傷口,可他已經被蠱毒侵蝕身體太久,連說話都十分困難,更別說去推開千夙西了,只能斷續的低聲拒絕道:“……夙西……我的小傻子……不要傷害自己……聽話……聽話,把手拿開……你好好的活著……” 千夙西一直無助脆弱的搖著頭,咬著自己的下嘴唇,低聲啜泣落淚,不顧一切的叫著葉鶴霖的名字,乞求祈禱,暗自許愿發誓,希望他可以不要承受這份疼痛和死亡,泣不成聲,哀痛絕望,緊緊的抱著葉鶴霖,一刻也不肯松開放手的摟著固定住他的腦袋和下巴,將手腕上猙獰的傷口和流出的暗紅色血液對著葉鶴霖的嘴唇,流入他的口腔,流入四肢和身體,讓那載著最后一絲希望的液體可以讓葉鶴霖多停留在世間一會兒,或者只是幫他舒緩些痛苦也好。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黑了。 日頭落下去之后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月亮的影子一丁點也瞧不見,繁星也隱藏在了夜幕之后。 黑暗,死亡一般的黑暗。 寂靜,虛無荒涼的寂靜。 風很冷,也很大,鬼哭狼嚎般的,呼呼的刮過人臉龐,亂葬崗上陰森可怖,更顯壓抑和驚駭,仿佛人間的地獄,可讓千夙西心悸害怕的并不是這些,他聽著葉鶴霖的呼吸聲,抱著懷里人的身體,摸著葉鶴霖的臉頰和嘴唇,血液已經是以很慢的速度流入人口腔之中。 葉鶴霖已經半昏睡半清醒了很久,用盡全身的力量抵御著蠱毒的腐蝕和折磨,說不出來一句話,連呼吸也逐漸的微弱緩慢,卻一直捏著千夙西的一只手心,抓緊了給予心上人安慰和力量。 千夙西的力量和神智隨著體內血液不斷的流出而消失,從一開始的噴薄而出的熱流到現在的細弱的干涸般的血水,需得按著小臂不斷壓擠,當做救命的稻草送入葉鶴霖口腔之中。 他的面色愈發蒼白無力,眉頭痛苦的緊緊皺縮,唇色臉頰也染上死氣沉沉的灰白暗沉,額頭上因為內力不濟和血液流失而浮起一層又一層的汗珠,抬起抵在葉鶴霖唇邊的手腕也痙攣顫抖著,進而抱著懷里人昏死了過去。 葉鶴霖也早已經失去了意識,頭緊緊的挨著千夙西的脖頸。 兩個人一同沉睡在黑暗的夜里。 只有彼此。 第二日,千夙西在迷茫困乏和饑餓疲憊中肩膀動了動,卻突然覺得懷中一空,便立馬受驚清醒了過來,但葉鶴霖已經不見了,只有他的手腕上簡易的纏著一道布帶,止住了血液往外流出,傷口悶悶的一陣陣傳來刺痛。 那是葉鶴霖身上的衣物碎片。 千夙西急忙慌亂的站起身,丟了魂魄一般的四顧張望,焦急恐懼的尋找著,在山溝里沒有方向和目的的奔走,大聲叫喊著葉鶴霖的名字,卻只有自己的回聲和烏鴉不停的哀鳴。 他茫茫然的在亂葬崗及周圍的山坡野地上,尋找了整整一日,心如刀割,失魂落魄,行尸走rou一般,不知時間流逝,不覺饑餓疲憊。 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 一步又一步。 尋找著。 眼淚被風吹干,又不停的滑落。 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 天下間的一切美好事物和剩余的人生軌跡瞬間失去了意義和希望,墮入最深最幽暗的寒心的冰谷極淵。 待到天黑透時千夙西才一個人步履沉重的回到焚勾教,隨便的吃些食物裹腹,和衣而睡,休息上一晚,第二日天未亮又早早的醒來,繼續尋找。 亂葬崗周圍枯地野林十幾里,甚至是那一整座山,都被千夙西翻透找遍了,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可葉鶴霖仍然不見蹤影,連尸體都無法找到,就突然憑空消失了。 如此幾乎荒廢訓練和執行任務,日日被訓斥責罵的過了一個月,直到下一次十五日領取解藥的時候,千夙西都一言不發,日日去山上尋找葉鶴霖的蹤跡,不論死活,如離魂失智之人,只知道不顧疲憊和結果的重復的做著一件事,累了便一個人去他們以前常去的矮坡的大樹下,枯坐著發呆彷徨上許久。 可終究是再也找不到葉鶴霖了。 一絲一毫的蹤影也無。 但千夙西的心里在極度的絕望悲傷之后又生出了新的期盼和念頭,或許葉鶴霖那晚只是碰巧遇到了什么人,撞見了什么事,或許只是一時來不及告別就匆匆離開了,最后并沒有蠱毒發作而死,只是因故被困在某個地方,不然怎么可能會連尸體都不肯留給他。 他得活著,聽葉鶴霖的話好好的活下去,不管未來是怎樣,不管焚勾教的訓練和驅使是多么無情殘酷,不管執行任務時遇到多么大的困難和危機,都要活著等待再見到葉鶴霖的那一天。 在那次變故之后,千夙西并沒有與焚勾教掌事的頭子發生任何的沖突,控制他生命的解藥仍然是在別人手里,只是性情大變,不再如以前一般多言外向了,奉命外出完成任務時,冷漠無情,決斷果敢,劍出必沾血,平日里便一個人獨來獨往,寡言少語,孑然一身的吃飯生活,成了暗夜和死亡的幽靈,一把只為了活下去的徹底的殺人工具。 千夙西抱著那一點點幾乎是他憑空想象出來的安慰勸導自己的葉鶴霖仍舊活著的想法,又明明知道如此的等待是無果的,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像他在那棵樹上等了不知道有多久,永沒有機會再見的父母,可是他又不得不抱著微弱的心愿,給自己卑微茍且的活下去的支持和力量,祈禱著,期盼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幻想著兩個人重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