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討好
余方夏膽上生毛,突然出手奪走小紅鳥,還沒等簡嘉做出反應,小紅鳥就閃電般又回到他手里,只是被封在一個鳥巢似的東西里面,閉目沉睡。 “這是‘養魂巢’,鳥……禽類使魔在里面恢復速度會……快一點?!庇喾较娘@然不習慣解釋說明,顯得有些笨拙,“他不能完全吸收熔焰之石,剩下的部分給我一些,我用積分換?!?/br> 他以站軍姿的姿勢立在當地,背脊挺成一道利落的線,臉上卻有些拘謹,站在那里等待簡嘉的答復,灰眼睛盡力平視前方,一副心無旁騖的模樣。 簡嘉小心地查探了林灼蕖的狀況,發現他只是睡了,在慢慢恢復,才看向余方夏。 “這怎么好意思,”簡嘉打量他一眼,平板地說,“您這么威風霸氣,說搶就搶,我們不乖乖奉上,是不是挺不知好歹的?” “對不起……不是……我不是……”余方夏姿勢更加僵硬,他很著急,不想在有限的相處時間內被簡嘉討厭,可惜天生不善言辭,像個塞滿餃子的茶壺一樣,半天倒不出一句話。 看著那張明顯染上急切和無措的英俊面龐,簡嘉突然就有了一種欺負老實人的感覺。 不過想起眼前這家伙對自己動手時的狠厲,再看看現在這幅笨嘴拙舌,著急上火的蠢樣子,跟之前那種氣勢如山,真是鮮明的對比。 莫名就覺得有點爽。 于是簡嘉就這么瞅著他在原地立正站著結巴,臉上一點點紅起來。 余方夏被他看得更加緊張,越緊張就越說不出話,眼瞧著簡嘉有轉身離開的意思,連忙攔住他,開始一件件往外掏東西。 軍魂煞的珍藏非同小可,一件件道具都是珍品,擺在地上閃閃發光。 “你……隨便挑,都拿走也行?!庇喾较目戳撕喖我谎?,急切地表示自己贖罪的強烈意愿。 簡嘉默然無語,這是用積分砸他嗎?這大個子還挺實誠。 “算了,這養魂巢就算作精神損失費和醫藥費?!焙喖螒械迷俑?,淡淡道,“至于熔焰之石,等林灼蕖醒了再說?!?/br> 簡嘉收起養魂巢,就要離開。 “等我一下,”余方夏沉聲說道,接觸到簡嘉的眼神,連忙又補充了一句,“請你?!?/br> 簡嘉就看著他步履如飛地到不遠處撿起了昏迷的邱楠,這家伙頭發都被大火烘烤得酥脆了,一碰就嘩嘩掉下來。 余方夏動作十分粗魯地把他塞進一個袋子,收了起來。 “死了?”簡嘉有些疑問,因為余方夏那個動作實在是太像收尸了。 “還沒?!庇喾较难赞o非常簡潔。 看出簡嘉的疑惑,連忙補充:“昏了正好裝起來,省事,不鬧騰。經常這樣,不礙事……” 簡嘉不由得懷疑,邱楠之所以這么變態,是不是因為經常被裝在袋子里面,不見天日的緣故…… 接下來兩個人就站著,誰也不說話。 “你還有事?”簡嘉覺得比誰更悶的話,自己肯定比不過余方夏這個資深專業人士,只得開口問。 余方夏搖頭。 簡嘉抬腳就走。 余方夏緊緊跟上。 簡嘉回頭:“你跟著我干嘛?” 余方夏聲音低沉:“等著熔焰之石?!?/br> 簡嘉:“你就打算這么一直跟著我,直到林灼蕖醒過來?” 余方夏點頭,灰色的眼眸里隱含希冀。 簡嘉:“不行,留手機號,林灼蕖醒了告訴你?!?/br> 余方夏眼神一黯,旋即又打起精神:“圓桌騎士那些人不知道來了幾個?!?/br> 簡嘉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還有其他敵人,他們兩個在一起會比較安全。 “隨便你吧?!焙喖我矡o所謂,余方夏如果硬是要跟著,他也攆不走,到現在他的腦子還有點發暈呢。 余方夏默默點頭,灰色的眸子透出一點光亮,腳步明顯輕快起來。 兩人慢慢沿著山路往外走,簡嘉的動作并不快,余方夏也就那么慢慢跟著,大長腿跟著簡嘉邁小碎步,居然還能保持十分端正標準的行走姿勢。 一路沉默。 余方夏緊挨著簡嘉走,利用高超的身手盡量挨近,卻又完全不會妨礙簡嘉的動作。清新冷凝的氣息一絲絲縈繞在身畔,好像陰冷沉郁的內心都變得透亮起來。 他貪婪又小心地呼吸著,盡量收斂自己的表情,生怕簡嘉發現他的小動作。 簡嘉的確愛靜沒錯,可是不是這么個安靜法。 而且看著余方夏那張沉凝冷肅的雪人臉,簡嘉就特別想要欺負人。 “說話?!焙喖蚊畹?。 “?”余方夏條件反射般立正站好,一臉疑問。 簡嘉發現余方夏那張中西混血的俊臉納悶起來,居然有種十分富有鄉土氣息的質樸憨蠢。 “說點什么,這么走路太悶了?!焙喖蔚?。 其實簡嘉也不太愛說話,只好讓別人說話給他解悶了。 “悶嗎?”余方夏緊張起來,整個人木得跟僵尸似的。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挺悶的,以前誰跟著他出任務,歸隊后都會變得特別話嘮,據說都是被他給憋的。 可是他真的不太會聊天。 可是簡嘉覺得悶。 余方夏頓時覺得自己更加一無是處,沮喪得像一朵積雨云。 “說……嗯……嗯……”余方夏支支吾吾半天,搜腸刮肚,憋出來一句,“你長得真好看?!?/br> 這是隊友教給他的聊天秘技,應該可以吧,而且他這句話也是相當發自肺腑的。 簡嘉:“……” 兩名點頭之交的男性以這個為聊天話題真的好嗎?難不成這傻大個居然敢逗他玩兒?真是狗膽包天。 簡嘉向著余方夏投出招牌的,帶著威壓的冰冷凝視。 “真的,真的,你真好看,比女的還好看,我不是說瞎話?!庇喾较拿翡J地接收道簡嘉的死亡凝視,慌忙強調,并且揮動手臂以壯聲勢。 這就是個傻的,不是在逗我。 簡嘉得出結論。 簡嘉還沒有見過這種款式的小傻子,覺得頗為新奇。 “繼續說?!焙喖慰此€能謅出什么。 “還要說……”余方夏高挺的眉骨上兩條濃眉苦惱得要打結,一副絞盡腦汁的樣子。 隊友還教過他什么談話技巧來著?啊,想到一個——談話需要欲揚先抑,才會獲得加倍的好感。 “你的力量不足,速度也不夠快,體能也不太好,身體太弱?!庇喾较纳袂楸淠C。 簡嘉:“……” 感覺這小傻子不想活了。 “但是,”余方夏話風強行一轉,“那些都沒關系,最重要的是,你長得好看?!?/br> 簡嘉:“……” 真特么不想活了是不是! 再次感受到簡嘉的凝視,余方夏立刻有些瑟縮,怎么了?他果然還是閉嘴比較好吧。 簡嘉還是眼睛冰涼涼地看著他。 余方夏承受不住,又結結巴巴補充:“真的好看,頭發也黑,臉也白,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生氣……生氣瞪人的時候……一點……一點也不嚇人?!?/br> 成功把這穿軍裝的大個子嚇得話都有點說不順溜,簡嘉舒服了。 “行了,您可別夸我了?!睕Q定不跟傻瓜一般見識,簡嘉的語氣非常穩定。 “說說你自己吧?!焙喖蔚?。 余方夏立刻沉默下來,好像有無形的陰云把他籠罩在其中,整個人又變得沉郁冷肅,剛剛短暫的憨傻勁如同曇花一現。 正當簡嘉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開口了。 “我……就是個有命無運的人?!庇喾较牡拖骂^,聲音低沉,仿佛壓著無盡的苦澀。 “你遇到我那年,正好是我家人……出事,我解決了仇家,真是不想活了。然后就聽到你的話……還是堅持下來了,我就是一直覺得那不是做夢,就一直想知道到底是誰……”余方夏說得非常艱澀,很明顯他完全不習慣向別人說出心里話??墒呛喖螁柫?,怎么樣他都想說出來。 簡嘉默默聽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再說那個人不是他。 余方夏眼中掠過一道光亮,深呼出一口氣:“后來就進了軍隊,打仗,出任務,解救人質,保護那些政客,這些都做過。再后來就進了這里面?!?/br> 他真的不擅長講故事,種種驚心動魄,生離死別,九死一生,就這么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就蓋過了。 “能……跟我說說你的事嗎?”余方夏灰眼睛里滿是渴求。 “不能?!焙喖卫淇釤o情,完全不顧禮尚往來地拒絕。 “哦……”余方夏沒有一點抗議地接受了,只是蔫蔫地感覺耳朵都耷拉下來。 簡嘉真是覺得稀奇,這位軍魂煞殿下看著像猛獸,捏吧起來居然是只綿羊。 如果那些被軍魂煞干掉的家伙得知簡嘉的這個判斷,一定會郁悶得再死一回。 你特么在逗我,有這種型號的綿羊嗎? 簡嘉跟著野獸牌綿羊出了山,綿羊睜著灰眼睛邀請他跟自己回軍營,簡嘉沒答應,他一直不太適應軍營那種嚴謹單調的氛圍。 于是余方夏堅決地要求跟著簡嘉回家。 簡嘉無所謂,但是回家之前,他才想起來自己那間小破房里一粒米都沒有,先得把肚子填飽了再說。 余方夏突然就振作起來,身上的氣息也不再那么陰郁,整個人明顯亮了一個色號。 “我知道一個好地方?!?/br> 余方夏把隨行人員全部攆走,親自開著大吉普,把簡嘉拉到了當地一家著名的西餐廳。 “這家最貴,應該好吃?!庇喾较膹娬{。 簡嘉:“……” 所以這位就是以價錢判斷味道的么? 可惜倆人一個穿軍裝,一個穿著沖鋒衣,人家服務員露出禮貌的微笑:“對不起,我們這里有著裝要求?!?/br> 話剛講完,服務員就被經理拉到一邊,小姑娘被拉住了還不忘小聲說:“他們沒有預約?!?/br> 經理都快哭了,這新人就是不行,沒看到那兩人的長相氣勢么,還有那位軍裝帥哥,肩膀上的星星,眼瞎的看不到么? 在經理的殷勤引領下,兩人入座,余方夏坐得端端正正,背脊挺直,一絲不茍。這餐廳不愧一個貴字,裝飾莊重典雅,賓客衣冠楚楚。 只有他們倆是另類。 簡嘉從來對這些都不上心,而余方夏,他往那一坐,就沒有人敢多往這邊看一眼。 打開菜單,一水兒的小語種外文。余方夏面色沉凝,明顯看不懂,卻絲毫沒有窘迫之意,不管是主菜還是頭盤,對著圖片一頓狂點,末了還加了一句:“一塊兒上,別磨蹭?!?/br> 愣是把高級西餐廳弄出了軍隊食堂的格調。 對上簡嘉的眼神,才有點氣弱下來,猶豫道:“那個,忘了問你,你喜歡吃那些嗎?不然再點——”說著就沖一邊苦著臉的經理招手。 “好了,你點那些這張桌子可能都放不下?!焙喖蔚?。 “放心,”余方夏一臉“小事我能解決”地叫過經理,“那邊桌子拉過來,拼一起?!?/br> 簡嘉覺得真是有意思。 即使出身不高,身為移民二代的余方夏也不可能對于西餐禮儀完全不了解,可是他似乎絲毫沒有遵循那些繁瑣程序的想法。 于是頭盤主菜甜點湯就這么擺到拼在一起的桌子上,兩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具有年夜飯既視感的西餐,簡嘉吃得還挺開心。 別看余方夏一副混血兒的模樣,那筷子比簡嘉用得還好,據說從小他外婆做的都是中餐,繼父也是華裔,所以他中文說得賊溜。 簡嘉吃得差不多,就停下了。然后就略微有些呆地看著軍魂煞把剩下所有飯菜一掃而空,那氣勢堪稱風卷殘云。 簡嘉長這么大,就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能吃的人。這人長得壯,不是沒原因的。 酒足飯飽,兩人回了簡嘉的小屋。 “我這只有單人床,你只能睡地上?!焙喖蔚?。 “沒關系?!庇喾较膹娙讨d奮,能跟簡嘉睡在一個房間,簡直是意想不到的福利,睡地板又算得了什么。 是夜,余方夏躺在冷硬的地板上,渾身卻熱得發燙,單單只是簡嘉的氣息就讓他的身體sao動不已。他悄悄凝視簡嘉熟睡的容顏,長長的睫毛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影子,他悄悄起身,屏住呼吸,伸出手指,想要碰碰簡嘉的面頰。在那張清冷容顏的映襯下,手指顯得粗大又毛糙。也許自己帶著槍繭的手輕輕碰一下,那白皙的皮膚可能都會變紅,都會受傷。他倏地收回指頭,坐在屁股底下,牙齒咬得緊緊的,心底的渴望讓他渾身疼痛。 就這樣便滿足了嗎? 短暫的相處,一夜同室而眠……就夠了嗎? 為什么接觸的越多卻越覺饑渴。 不夠,這完全不夠。 余方夏用胯下灼熱的部位磨蹭著身下薄薄的毛毯,雙手捂住guntang的臉。 也許,他可以偷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