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純劇情(反派的來歷)
自從謝康的父母在城市落戶,戶口便從村里獨立出來,即使血緣上還是這個村子里的人,房子、田地卻一樣不剩,平時過年過節回老家看看就住在兄弟們家里,謝康和沈寧知夫妻自然還是住在謝康的大伯家。幸好大伯家是新蓋的樓房,家具舊了點,房屋卻新得密不透風,昨晚親戚們睡得都很熟,毫無察覺。早上大伯母起床煮稀飯,看見謝康洗完一大澡盆的床單被褥,驚得“哎喲哎喲”叫喚起來,說這床鋪蓋是新的呀,怎么睡得不舒服? 謝康撒謊不臉紅的解釋說:“睡得很好,不過我在城里習慣每天都要換新的床褥,這習慣養成了就改不了?!?/br> 此時斜對面的木門門檻上站著一個黝黑粗矮的中年男人,那男人頂著嘴巴上一圈牙膏泡沫含混不清道:“是你那個城里媳婦的習慣吧,這城里人吶就是愛干凈?!?/br> 插話的男人昨天招惹過沈寧知一次,一大早又夾槍帶棒,謝康的臉色登時黑了下來,這位親戚說起來算表舅,但關系很遠,和他的血緣關系出了三代,他們的下一代便出了五服。誠如謝康之前說的,他們家族的男人窩里慫,但也只在窩里才慫得沒有原則沒有底線,謝康皮笑rou不笑的反唇相譏道:“愛干凈總比不講衛生好,結了婚的人被窩里要是成天臭烘烘的,被腳臭屁臭熏著,媳婦會氣得大耳刮子抽人的?!?/br> 這番話字字直戳那位表舅的痛腳,可他不敢爭辯,生怕家里的母老虎聽見他在背后說不是,匆忙漱了口,氣沖沖地進去。 半晌他又打來一盆水蹲在門口洗臉,見謝康在刷牙不方便說話,舌根又忍不住嚼到他媳婦頭上,公雞似的往前伸伸脖子,露出一個稱得上jian壞的笑容:“哎,康子,聽說你媳婦是你頭上的大老板,一個大公司都是他的,錢多到咱們一個村子的房子都放不下,是不是真的呀?” 謝康的親戚們對沈寧知充滿了特別的關注,不僅因為他又年輕又漂亮,與謝康并不相配,還因為他優越的家境和社會地位,讓謝家人產生過一些惡意的揣測,總懷疑沈寧知有難以彌補的致命缺點才不得不下嫁給謝康這種一窮二的小職員。 那表舅自言自語的煽風點火道:“我看你這老板媳婦長得漂漂亮亮,跟天仙似的,比舅舅年輕時追過的村花翠萍還美幾百倍,你媽又說你在城里掙得多,一個月掙我們小半年種地的收成,那你的老板媳婦肯定也被村里最有錢的老喀頭有錢幾百倍,怎么就找了你呢?他是不是身上有點什么毛???我昨天瞧他看小娃娃的眼神怪怪的,跟見了鬼似的,恐怕是那方面有問題,哪有人不喜歡小孩的,肯定是生不出。這跟女人生不出娃,就跟了你?!?/br> 謝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把漱口杯里剩的小半杯水往斜前方一潑,險些潑這位多事的表舅一頭,繼而冷哼一聲,轉身進屋。 大伯母煮好一鍋稀飯,正在大堂的飯桌上盛咸菜,看著謝康從后門進來,又看看剛從房間出來的沈寧知,眼神頗有些復雜,想必剛才的風言風語她一字不漏地聽到了。她聽得見,睡醒的沈寧知自然也聽得見,謝康心里陡然咯噔了一下,只恨剛才沒怒罵那位嘴賤的表舅。 沈寧知神色泰然的站在他剛才站過的地方刷牙,謝康倒像做了虧心事似的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他。須臾沈寧知坐到飯桌前,謝康專心剝著一枚咸鴨蛋,薄脆的蛋殼猶似堅韌的牛皮,費了許久的功夫還沒剝到一小半,沈寧知看他這欲蓋彌彰的模樣就不順眼,劈手奪了他的咸鴨蛋,忽然開口道: “你親戚說得對,我確實不喜歡小孩子,但不是因為生不出,就是單純的不喜歡罷了?!?/br> 謝康怔怔地舉著空空的兩手,眼睛直愣愣地盯住裝稀飯的碗,小聲回應道:“他說話一貫討人厭,你不必放在心上?!?/br> 沈寧知反問:“那你呢?” 謝康尷尬的保持沉默,夾在中間的大伯母見狀也識趣起身,借口要給謝康大伯煮碗面條溜進了廚房里,大堂里暫時只有他們兩個。早晨的天光越過敞開的大門投射進來,雖然還未出太陽,但明亮的光線依舊把大堂照得十分敞亮,沈寧知瑩白的皮膚微微映著光,好像撒了一層珠光色的粉末,折射出珍珠般的質感。謝康眼睛偷偷睨著沈寧知白生生的手腕,他覺得自己實在沒出息,在比自己優異太多的心上人面前連最拙劣的偽裝都裝不下去,難過地嘆了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慢吞吞地說: “可你結婚之前說你想要一場可以掌控的婚姻,將來還要一個聽話的孩子。你既然不喜歡孩子,為什么還要計劃在我們的婚姻里?我……一直期盼著能有一個長得像你的孩子,日后萬一離婚,我也好有個念想?!?/br> “我不會跟你離婚的,孩子的事我日后也會兌現,不管我喜不喜歡,為了公司,為了我父親和我哥哥一生的心血,我必須留下繼承人?!鄙驅幹Z氣平淡地說出他計劃的最終目的,謝康的眼睛終于稍微抬起來了一點,隨即沈寧知捧著謝康的臉令他抬起頭來直視著自己,謝康竟然在沈寧知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絲憤恨,他聽到沈寧知繼續說下去: “你心里不是總鯁著許家豪這根刺嗎?他看起來英俊、富有,和沈家門當戶對,在英國又跟我做過一陣子同學,他企圖強jian我那次看起來也像是舊情難斷是不是?” “不是,我沒有……”謝康蒼白無力地反駁道。 沈寧知豎起一根手指抵在他唇邊,示意他噤聲,安靜聽著就夠了:“許家豪在英國的時候確實追求過我,我和他看過一場電影,去過一次他朋友的派對,后來他想進一步和我交往,我哥哥就發現了,派人偷偷調查了他的家世背景。你知道許家豪究竟是一個什么樣來歷的人嗎?” 謝康配合地搖搖頭。他心里的猜想十分簡單,許家豪極有可能是騙子,傾盡全家之力包裝出來的虛假精英,進入外國名校的目的不是讀書,而是尋找真正的富豪子女結婚。他之所以閉口不言,是害怕沈寧知會肯定他的猜想,并肯定沈家因為階層嫌棄許家豪,從而阻礙許家豪的追求。 他和沈寧知也是階層懸殊的一對。 “疊碼仔?!鄙驅幹獏s輕輕吐出一個他聞所未聞的詞,他的猜想全是錯的。 “什么意思?” “簡單點說就是賭場中介。許家豪的爸爸曾經是街頭的混混,親生母親是他爸爸經常去嫖的妓女,他從小靠著爸爸幫人討高利貸的傭金和親生母親的嫖資生活。后來他的親生母親因病去世,他爸爸找過了一個在道上混的女人,做起了‘疊碼仔’的工作。結交一些家財萬貫、揮霍無度的紈绔子弟,哄騙他們進賭場賭博,賭場會分給他利潤的四成?!?/br> 沈寧知說到分成時嘴里溢出一聲輕蔑的冷笑,譏誚道:“許家豪子承父業,他手里的錢恐怕比幾個沈氏加起來還多。我哥哥說,我們沈家雖然在商場上也曾勾心斗角,行事狠決,但是有的錢能碰,有的錢不能碰,有的人可以不問出身,有的人卻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發現許家豪接近我,威脅再三,許家豪還是不肯放過我,我哥哥就花錢雇了一批街頭混混打斷他的腿以儆效尤,沒想到他這人睚眥必報,報復了我哥哥,還打算繼續報復我,讓沈家毀在我手里?!?/br> “謝康,你現在還認為我們是因愛生恨,藕斷絲連的關系嗎?” 所有的前事都突然明朗起來,許家豪制造了一場車禍意外企圖謀殺沈寧知的哥哥,又用某種手段知曉了沈寧知身體的秘密,他報復沈家的計劃進行到了準備強jian沈寧知,用rou體關系甚至可能會有的孩子脅迫沈寧知和他結婚,進而掌控沈家時,謝康橫插在中間破壞了他的籌劃。怪不得許家豪屢次挑撥他們的夫妻關系,謝康這個合法丈夫的存在,讓他的設想都變成了泡影。 謝康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和沈寧知同樣的憤恨,盡管沈寧知也利用了他,他還是替沈寧知不平:“都怪我太心慈手軟,當初拿花瓶砸破他腦袋時就應該再往太陽xue上來一下!這種人渣,怎么還有臉活著?” 沈寧知聽到這話不禁破冰一笑,不再接謝康的話頭,自顧自拿起他沒剝完殼的咸鴨蛋輕輕巧巧剝干凈,然后整個放進謝康的碗里,說:“快吃飯吧,再聊下去,你大伯母的面條就煮爛了?!?/br> 謝康也憋著笑看著碗里雪白的咸鴨蛋,他很想提醒沈寧知這種蛋是不需要剝去全部的殼,通常是一邊吃一邊剝,這樣整個放進碗里先吃蛋白,咸死了也吃不到里面的黃;又很想刮著沈寧知俏麗的鼻子說,大伯母那是開溜的借口,他大伯早上從來不吃面條。 但沈寧知犯的迷糊也是可愛至極的,謝康不忍戳破,把沈寧知親手剝的咸鴨蛋當蜜糖一般大快朵頤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