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比任性(雪挽歌的決斷,月魑成半神)
躺在柔軟舒適的床褥上,雪挽歌醒過來時,天色剛亮,從樹屋斑駁的葉片中透來些許亮色。熟悉的擺設,熟悉的觸感,讓他睜開眼睛,有點兒茫然的望了望,理智和記憶才真正回籠。 “!”雪挽歌猛地掀開被褥,腳趾還沒觸地,就覺得頭重腳輕的向后倒了回去。 正在此刻,一襲紫衣帶著淡雅的香氣飄到近前,雙手按住雪挽歌的肩頭,音調帶著幾分安撫:“魂魄損傷未愈,你先躺著吧。你哥閉關熔煉分身去了,目前現在還沒消息,這已經是最好的消息?!闭f著,藍蝶把被子重新蓋嚴實,端起放在床頭柜上的蜂蜜茶,塞到雪挽歌手中。 “藍蝶姐?!卑雮€身子被塞回被窩里,雪挽歌坐靠在床頭,雙手死死握住杯盞,眸中還有著初醒的水霧,開口說話的嗓音很是喑?。骸拔沂遣皇恰遣皇恰e了?!?/br> 藍蝶搖了搖頭:“沒錯,你做得比我們強多了,就是太委屈了自己?!币娧┩旄璐瓜骂^,她伸手像是當年那樣,揉了揉這個幼弟的頭發,嘆道:“小歌,你對自己太苛責了,我們誰都沒有怪你?!?/br> “砰!”門倏爾洞開,一個身影站在門口,正是鬼鱷。他大步走過來,端著一個正冒著熱氣、散發異香的碗,氣喘吁吁道:“藥做好了,趁熱喝,不許和小時候一樣偷偷倒掉!” 雪挽歌的眼角一下子抽搐起來,藍蝶“噗”一聲笑得渾身發抖,接過藥碗道:“聽話,喝藥?!?/br> “聞著就很難喝…”雪挽歌小聲抱怨了一句,但還是接過來一飲而盡。隨后,他被那味道給沖的險些翻白眼,不得不迅速搶過才放在一邊的蜂蜜茶,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藍蝶、鬼鱷后傳來,氣若游絲充滿無力:“小歌…” 雪挽歌眨了眨眼睛,看過去不禁瞪大眼睛:“九尾哥哥?” 脫毛的丑狐貍坐在地面上,一雙眼睛充滿了絕望:“嗯,是我?!?/br> 雪挽歌怔忪了一瞬,把頭蒙在了被子里,哄然大笑聲從里面傳出,捂都捂不?。骸肮?!” “哼?!崩嗜A是最后一個進來的,沒好氣的白了九尾一眼:“只是剃了毛,沒閹了你,都算我手下留情了?!?/br> 九尾不敢吭聲,只默默轉過身,拿禿毛屁股對著他,那背影自閉極了。 “老師?!毖┩旄柽@才從被子里鉆出來,半點沒提九尾干的破事:“哥…” 朗華打斷他的問話:“在妖城呢,器靈時時刻刻盯著,要什么資源就給什么資源?!彼劬镩W動精芒:“要是再撐不下去,未免白瞎了他這么多年的堅持,你要相信他?!?/br> 說著,朗華倒是嘆了口氣:“多少年,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眼見就功德圓滿,月魑不會舍得死的?!彼叩酱策叄骸澳阆冗\功吧,等魂魄損傷好轉,我們幾個誰都不會攔著你去妖城?!?/br> 雪挽歌重重頷首,壓下內心的驚惶踟躕,直接在幾位親友的護法下開始打坐。在他入定后,九尾才化為人形,摸了摸沒頭發的頭頂,倒也沒有不快:“溟月還在外面跪著,你們都不說嗎?” “說了,讓小歌拿他當出氣筒嗎?”朗華搖了搖頭:“還是等月魑出關再講?!?/br> 他們幾個對于月魑能不能堅持住,倒是遠比雪挽歌有信心:“也對?!?/br> 鬼鱷更是道:“我的藥很有效的,小歌今天就能痊愈?!彼庪y喝,還不是為了不破壞藥性嘛。 事情也確實如他所說,雪挽歌再次抬眼時,周身氣息竟已圓融如意:“鬼鱷哥哥,多謝?!?/br> “不用?!惫眵{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我們就不送你了,告訴月魑,出來后準備好被打一頓?!彼貋砉蜒运扑?,嘴角也露出幾分玩味,對著朗華的方向擠了擠眼睛。 在雪挽歌的尷尬中,朗華低哼一聲,把門打開了:“去吧?!?/br> 妖城 不同于鬼鱷他們的盲目信任,月魑的狀態遠遠算不上好,所有分身都融化為血水,正被本體吸收,而魂魄的融合更是痛苦難當,似火焰炙烤著將體內雜質一點點逼出。黃泉散的毒素便在其中,令空間中彌漫著一股異香。 雪挽歌趕來時,妖城之靈一眨不眨的看著現場,頭也不回道:“你拿著玉林果,看什么時候月魑要堅持不住了,就把玉林果往里面投一小塊?!?/br> 玉林果……雪挽歌眼神一掃,就瞧見了被切成小塊的玉林果,現在只剩下兩塊了。他的表情不禁更嚴肅,抿了抿唇道:“好?!?/br> 聽著光圈中時不時溢出的慘叫聲,雪挽歌的臉色越來越白,人也焦躁起來,拿著塊狀玉林果在圈外走來走去。他忍不住問妖城之靈:“一直這樣嗎?” “黃泉散的毒,隨著時間流逝會越來越痛,哪怕不停在排毒,留在魂魄內的那些,也不會令痛苦減弱?!毖侵`嘆氣:“所以,越久越可能完蛋,只能靠月魑自己加快速度,將分身完全融為一體?!?/br> 這種痛苦,原本應該他來受。雪挽歌心頭一酸,眼淚險些就要掉下來,他一貫是堅韌的性子,可面對這種生死攸關之事,受罪的又是他最在乎的人,委實是難以冷靜,反而越發不安愧疚。 “你我現在的動靜,我哥能聽見嗎?”雪挽歌忽然問道。 妖城之靈會意:“能?!彼碛爱敿瓷⑷?,語氣竟出現幾許調侃:“我不會偷聽的,你盡管說,情話說得越多,他肯定就越舍不得死?!?/br> 雪挽歌的臉頰不自覺紅了一下,卻沒有反駁什么,而是走得很近,離光圈不到一指的距離:“能聽見我說話嗎?” “能?!崩锩鎮鱽硪粋€很微弱很疲倦的聲音。 雪挽歌深吸了一口氣,也沒說什么,甚至連聲哥哥都沒有叫,而是直擊正題:“藏書閣里有氣運灌頂之法,我把我的氣運和仙力都給你,凌帝訣能化為己用嗎?” 過了很久,月魑才回道:“我…不…要…” “隨你?!毖┩旄杳娌桓纳?,只道一句:“你死了,我不會獨活。老師能勸我一時,勸不了一世?!彼旖菗P起,眉宇間一派決絕:“我費了那么多心思,隱瞞身份也要你動心,可不想血本無歸?!?/br> 清清楚楚看見圈內的火焰劇烈跳動,雪挽歌笑意更深:“你生氣了?”他眸中有著點點水光:“那你怎么不想想,你這么做,我會是什么心情?!” 火焰像是一下子被暴雨剿滅,變得黯淡而晦澀,雪挽歌垂下眼眸,輕喃道:“活下來,你一定要活下來?!彼蜃讼聛?,手指劃破手腕,默念在藏書閣所學的咒語,開始了氣運灌頂和仙力灌輸。 “停下!”見血流出來,火焰一下子又躥了起來,月魑的吼聲從里面傳出:“器靈!” 雪挽歌的臉色越發蒼白,嘴角倒是笑意盎然:“我設了結界,沒失血過多昏過去之前,器靈不會發覺的?!?/br> 他輕笑著,滿頭銀白的發絲一點點變得粗糙,肌膚也不再那么瑩潤,這是失去氣運的表現:“哥,你要是能活著出來,氣運就會反饋給我,那時自會好轉。否則,反正都是要死了,我死的丑一點也沒什么大不了,泉魂隕落,可是化為煙塵、無有尸體的?!?/br> 鮮血流失的越來越多,耳畔的聲音從憤怒到焦急再到驚慌失措,雪挽歌已無力維持跪坐姿勢,而是無力的癱倒在地板上。他手腕上的傷口在仙力維持下,卻一直沒有愈合,不停的將血流向光圈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他隱隱約約的看見火焰陡然爆開,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半空中有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出現。那具毫無瑕疵的身體瞬間披上一層衣袍,轉瞬便到了自己身后。在一只手臂攬住他的腰抱起,而自己的容貌氣息開始好轉時,雪挽歌徹底放下心,陷入了昏迷。 劇烈的痛苦磨練了魂魄,在熔煉結束的那一刻,月魑發覺自己的靈魂境界大有長進。但惦念著雪挽歌,他不惜反噬也強行停下了突破的趨勢,轉而將境界停留在半只腳踏入神級的狀態??缮眢w上還是做到了毫無瑕疵,一點兒傷疤都瞧不見了。 魔力迅速轉為為妖力,灌輸到雪挽歌險些干涸的經脈中,瞧著凝起的眉宇舒緩開來,氣息亦穩定下來,連唇角都無意識輕輕揚起,月魑才算松了口氣。 他手法巧妙的解開雪挽歌的結界,沒有把昏睡的人驚醒,繼而瞪向守在外頭的妖城之靈:“他胡鬧,你怎么也縱著他胡鬧?” “他是為了救你?!毖侵`覺得自己很無辜:“我要是不同意,你確定他不會發瘋拆了我嗎?” 月魑一噎,倒也沒有再說什么,而是低下頭看懷里的人。白里透紅的膚色和紅潤的臉蛋,讓他稍微放下點心,明白雪挽歌已經好轉。但被熱汗打濕的衣服潮乎乎的,想來不會多舒服,便趕忙將人抱到了浴池中洗漱。 可就是這樣再無后患的時候,此前種種壓抑的情緒,終究令月魑難以面對。他不自覺的想起,那一次次的顛鸞倒鳳,也想起最開始一次次狠戾無情的折辱,以及那雙黑眸中充盈的淚水,還有高潮時茫然失神的表情,而后又莫名想到了年幼的弟弟,耍賴窩在自己懷里的樣子。 陡然而生的強烈負罪感讓月魑整個人僵硬之極,但這具白皙的身體正安靜躺在懷里,像之前無數次那樣任君采擷、不會有任何反抗,又令下腹處不自覺竄起可怖的yuhuo,把他釘死在了原地。 再無法挽回的遺憾與執念,在這個人回到自己身邊時,都終告結束??烧慈玖俗罴ち业那橛?,那份相契又哪里是一句“兄弟情義”能輕易抹去的? 現在,抱著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無比優秀又無比情深的孩子,月魑心知肚明,他再也無法用單純作為兄長的自豪欣慰眼神去看待了。 …彩…蛋… 一夜無話,雪挽歌醒過來時,發覺自己纏在哥哥身上,臉色不由染上紅暈。但在瞧見月魑眼中的無奈,以及示意自己起身時,他又不滿了。 雪挽歌猛地低下頭,重重啃上月魑的唇。但讓他失望的是,月魑任由他發泄撕咬,沒有給他一絲一毫超出兄弟情義范圍的回應。 他們之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冷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