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歸來(劇情:寂寞孤獨,溫情之吻)
四面八方都是血水,身體在劇痛中一點點變得透明,又一點點凝煉起來,原本的濃眉大眼變成劍眉星眸,原本的消瘦體弱變得冰肌玉骨,臉再不是原本的臉,身體也不再是原本的身體。我是誰?我在哪里?你們是誰?哦,我好像想起來了一點兒,我叫小歌,歌舞升平的歌。 “嗚!”雪挽歌攥緊被褥,手指極其用力,骨節一片慘白。他粗喘著從噩夢里醒過來,孤獨的抱緊了自己,眼角有清淚滑落:“哥哥…” 何謂泉靈?一方水土養一方生靈,靈泉澤陂一方,泉眼有靈,是為泉靈。以一方生靈之中的強者血祭,則泉靈化為泉魂。多年前,懵懵懂懂的泉靈仰頭看著岸上喝水的天狼,鬼使神差的化形成了天狼幼崽的樣子,被叼回了狼窩。 幾十年后,先天不足的小天狼化形成小小孩童,掩不住一身截然不同的靈力。從幼童到少年,他被森林中有靈智的妖族寵溺長大,但因一念之差溜出森林,在前來歷練的煉神宗精英弟子面前,暴露了泉靈身份。 于是,森林覆滅,他沐浴在所有親友的鮮血里,被煉化為泉魂,被替換更改記憶,變成煉神宗手中最鋒利的劍、最趁手的工具。唯一的念想,只有最初從血水里爬出來,依稀還記得的那個字——“歌舞升平,哥哥的小歌,一定要活在最美麗的盛世才行?!?/br> 雪挽歌從記憶里回過神,赤腳走下樓梯,他來到書桌前,執筆畫了一幅畫。遮天蔽日的森林,各式各樣的妖靈,有老有少、笑笑鬧鬧。畫完后,雪挽歌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兒,低聲一嘆,將畫撕成了碎片,丟入到了焚燒雜物的陣法里。 “已經失去的東西,當永遠銘記在心里?!毖┩旄栌挠囊粐@,喃喃自語道:“不過,我真的是很慶幸呢,哥哥?!睙捝褡谠趺炊枷氩坏?,在最初最初化形為天狼后,混淆了記憶的自己,被身為天狼夫妻膝下獨子的月魑當做同族,領回家收養為弟弟。 明明種族的是泉靈,卻努力去當一只天狼,結果就是身形柔柔弱弱,顯得先天不足。于是,為了弟弟早日化為人形,外出歷練知曉了偏方的哥哥,時不時喂自己精血。 也正因為如此,千年前一劍穿心,月魑的精血濺在臉上,他才能機緣巧合恢復了作為月歌的真正記憶。也才用千年時間,布局令仙尊隕落,讓煉神宗徹底覆滅。 想到算計煉神宗的種種,雪挽歌眼中滑過一縷悵然若失。他失去興趣的丟下筆墨,走到書架旁。上面的書比之前多了不少,雪挽歌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這滿寢室的東西是什么時候放好的?但他很快就撇了撇嘴,這個問題似乎也不需要想,肯定是哥哥讓分身所為。 話說回來,現在的日子其實不錯,自己也達到了留在哥哥身邊的目的。雪挽歌嘴角微揚,悠哉悠哉的泡了一杯仙茶,坐在軟榻上推演起體內封印來。哥哥一直覺得小歌很聰明,那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這個出自天狼族秘法所化的封印,貌似很眼熟,且看我需要多久便能破解。 可是,讓雪挽歌意想不到的是,他破解封印很快就有了頭緒,但月魑一走多年,始終沒回來。漸漸的,雪挽歌沒了畫畫彈琴飲茶的心思,心里還隱隱生了惶然之意——空寂的魔尊寢宮里,他孤單一人,就像被徹底遺忘了一般。 這種念頭一旦生出就再難抑制,令雪挽歌原本紅潤的臉色日益蒼白下去,柔韌有力的軀體也rou眼可見的消瘦纖弱起來。 在雪挽歌落入魔界的第一百年,他神色茫然的抱膝坐靠在軟榻上,透過魔尊寢宮的琉璃窗,遙望外面的風景。他用了五十年時間破解封印,又幾十年時間等待月魑,卻始終沒見人來。如今,是不是該打破封印,去瞧瞧兄長在忙什么呢? 正在此刻,寢宮的門忽然“啪”一聲被推開了。雪挽歌愣了一下神,抬眸看了過去,正對上了月魑含笑的眸子。 那雙黑亮的眸子隱帶熱切的赤色,瞧見他的樣子時,微微瞪大了。下一刻,月魑便身形一閃,來到了軟榻旁:“你怎么弄成這樣?” 聽出他的語氣有幾分不自知的關切,雪挽歌的心情不自覺放晴了一些:“魔尊說笑了,本將好好的,沒怎么樣?!?/br> 話雖如此,可雪挽歌微微發白的臉色毫無說服力。月魑眉心擰緊,遠遠召來了一面銅鏡,為雪挽歌照了一下。只見上面的人發絲凌亂,眸光沉郁,嘴唇青白,下巴也尖尖的瘦了很多。 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情況,雪挽歌沉默片刻,道出了一語:“百年不見天日,魔尊覺得能如何?”月魑瞬間無言以對,他又問道:“魔尊此行用時甚多,雷闕有這么難對付嗎?” “雷闕不難對付,倒是他的軍師李彥…”深深看了雪挽歌一眼,月魑心知他有意轉移話題,順勢贊道:“不愧是被你看重的棋子,雷闕遵其策謀,宛如狡兔三窟。我命九尾數次圍剿,甚至親自出馬,都沒能拿下他們?!?/br> 這一回,輪到雪挽歌無語了。他抽抽嘴角,干巴巴的問了一句:“那魔尊最后怎么贏的?” “雷闕屢屢逃命,被攆得太狼狽,終是自尊心作祟,拒絕了李彥的提議,非要出戰?!痹瞒蔚f道:“他想找死,本尊沒道理不成全。只可惜,李彥至今不肯松口,九尾去勸降過好幾次都沒成功,本尊惜才不想殺他,只能暫時關押起來,和西林做了獄友?!?/br> 雪挽歌倏爾一笑,如寒夜曇花悄然綻放,美的無聲無息卻令人窒息:“魔尊若想繼續勸降,本將倒是愿助你一臂之力?!?/br> 別看哥哥說得好聽,他可不是個多有耐心禮賢下士的人。始終不為所用之人,與其留著成為后患,不如斬草除根,他當年就這么教導過年幼的月歌。但這好歹是為自己辦事的人,不能就這么放棄了,得找個理由,讓他轉換到己方陣營。而自己,也正好趁此機會試探兄長一二。 果不其然,月魑動心了:“那仙將想要什么?”他挑起眉頭:“丑話說在前頭,論威脅你比他強了無數倍,本尊不可能放你走?!?/br> 雪挽歌微微搖頭,淡淡說道:“非也?!彼聪蛟瞒?,正正經經說道:“魔尊外出幾十年,想必并不寂寞,應該不是非要本將不可了吧?本將愿以勸降李彥,以及所知其他情報為交換,只求一個清凈?!辈还芨绺绱鸩淮饝?,這句話都應該能試探出個結果來吧。 月魑陷入了微妙的沉默里,過了好一會兒,才似笑非笑道:“仙將之意,是希望本尊另尋一地關押你?并從今以后,秋毫無犯?” “對?!毖┩旄璐瓜卵垌?,蒼白消瘦的臉頰襯得他整個人脆弱可憐:“魔尊意下如何?” 月魑捏起雪挽歌的下巴,冷笑出聲道:“本尊若這么做了,仙將遲早能逃掉,到時候是江湖不見,還是不死不休?” “魔尊很想不死不休嗎?”雪挽歌嘆了口氣。 月魑定定看著他的眼睛,忽然笑了起來,傾下身子說道:“你叛主在先,誰敢相信你沒野心?” 這確實是個死劫,雪挽歌心里想著,語氣淡淡說道:“我殺他自有仇怨,但不像是你和夜問等人所想那樣。至于仙界江山,本將毫無染指之心。魔尊倒是該仔細想想,為何你我伯仲之間,我卻比你更早突破?”當時還走無情道的我,無情無欲無所求無惦念,方能早了你一步。 月魑眸光一閃,心里隱有所悟,若有所思的頷首。他輕輕松開手,撩起雪挽歌頸間一縷銀發,語氣玩味的說道:“本尊承認,你說得很有道理,魔尊之位于本尊,責任與拖累或許比帶來的利益更多。不過,本尊還是選擇拒絕這場交易?!?/br> 雪挽歌的一雙黑眸微微瞪大,露出意外與不解,還有幾分揣測。月魑則莞爾一笑,手臂穿過雪挽歌的膝彎,將人抱了起來,走向浴池的方向,柔聲說道:“你虛弱了不少,得好好補補。至于現在,就先去泡個熱水澡吧?!?/br> 對此,雪挽歌沒吭聲,被脫下衣服拉開雙腿時,抿唇偏過了頭。出乎意料的是,月魑真的只是給他洗了個澡,洗完把昏昏欲睡的他抱出來,走上懸空的圓形床房,用被褥裹了個嚴實,便轉身走了出去。 踏下樓梯時,雪挽歌聽見了月魑的輕笑,其中帶著幾分炙熱的溫度:“歪瓜斜棗太倒胃口,本尊瞧著就嫌棄,所以這些年委實是憋狠了一些,仙將最好有點兒心理準備?!?/br> 話音剛落,床房的木門便“啪”一聲關上,床上的雪挽歌心頭不安盡消,取而代之是難言的羞赧和隱秘的期待。重新醒過來時,他神智尚且迷離,只聞慢條斯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張嘴?!?/br> 這個熟悉的音調讓雪挽歌下意識照做了,下一刻,微涼的觸感碰上了嘴唇,像是玉石,定睛一看是勺子。而后,清苦粘稠的液體流入咽喉,雪挽歌稍稍辨別一二,蹙起的眉峰便舒展開來:“玉蜂王漿?” “對?!痹瞒蔚托σ宦?,伸手將想要坐起的雪挽歌按?。骸皠e亂動,躺好,本尊喂你就行了?!贝搜粤钛┩旄枳旖且怀?,可他依舊沒反駁,只是喉結稍稍一動,便將一勺子以玉蜂王漿為主的粘稠藥膳吞咽了下去。 瞧雪挽歌這么配合,月魑嘴角的笑意不免更深。他繼續投喂著,直到一碗藥膳見底,雪挽歌的眼皮幾乎要打架,才隨手將空碗丟到一旁,笑道:“藥力發作很快,感覺舒服嗎?”這道仙界著名的滋補藥膳,主材難得、價格昂貴,但素來以見效極快、效果溫和著稱。 “嗯?!比岷偷南闪ψ虧櫵闹俸?,渾身都懶洋洋的,雪挽歌昏昏欲睡的低語道:“我好困?!?/br> 眼見那張蒼白纖瘦的臉蛋終于多出幾分好看的血色,人看著似乎也不再那么體虛脆弱,月魑的神情更溫和了。當然,他還是打算撈點兒甜頭,便托起雪挽歌的后腦勺,傾身撬開了齒列,肆無忌憚的掃蕩唇腔。絲絲縷縷的甜味兒,讓月魑心神一震,動作中的侵略性頓時一覽無余。 “嗚嗯~”雪挽歌星眸微睞,被吻得渾身發軟,本能伸手揪住了月魑的袖口,被堵著的唇舌發出模糊的嗚咽。這個舉動于月魑而言,無異于鼓勵,另外一只手就從領口伸入進去,把玩起那對嬌嫩的乳rou,還時不時夾住乳珠,輕輕用力拉扯。 直到雪挽歌的喘息聲里帶起鼻音,在藥效作用下困倦到完全沒了抵抗,月魑才意猶未盡松開了他:“這次就放過你了,好好休息休息,別想指望本尊下一回還能半路剎車?!?/br> 這句話,雪挽歌自是沒有回答,被月魑放開的那一霎,他再沒費勁的抵抗藥力侵蝕,直接就昏睡了過去。這一覺,雪挽歌睡了很久很久。 夢里,有個滿含笑意的語音:“小歌,來嘗嘗哥哥做的玉蜂王漿。嘖,眼睛別瞪那么大,哥哥也沒想到,真有傻子這么不經逗,拿這有價無市的貢品當賭注,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币坏吻鍦I從眼角滑落,熟睡的仙將嘴唇顫抖輕啟,一聲微不可聞的“哥哥”終是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