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迷云將開(劇情章)
殷玉荒好半天都是在完全失神的狀態里。他不斷地為激烈得過分的漫長高潮抽搐尖叫,汗和淚混在一起,將長發都打濕成一縷縷的貼在臉上身上,但身下卻沒有什么狼藉,所有的體液都在法訣的消耗下被身體吸收殆盡,由此而來的巨大沖擊讓他陷在半幻境中久久無法脫離,然而終于解開了封魔印、開始正常運轉魔氣的經脈又讓他不再那樣虛弱,難以因為這樣的刺激昏迷過去,因此只能清醒著承受幾乎是毀滅性的沒頂快感。 懷中人的抽搐終于歸于平靜,戎離正斟酌著從哪里開口說起,那人忽然抬起手抵在他胸口上,沒什么力氣地推了一下。 那力道輕得幾乎可以忽略,戎離卻依然聽話地將緊抱著他的手臂松開了一點:“師尊,我……” “我不關心你是誰?!?/br> 殷玉荒迅速地打斷了戎離的話。他聲音又輕又啞,全身上下都浮著紅,濕漉漉地冒著熱氣,眉眼間春色濃得近乎于艷麗,然而說出的話聽起來卻冰冷無情。 “那個東西?!彼麤]力氣再做出多余的動作來,只是向山河社稷圖的方向偏了偏頭,“去給我救個人出來,到時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br> 戎離撫著他的臉,指腹緩緩地摩挲著眼尾處那一小片飛紅,溫聲道:“師尊先說要我去救誰?那地方的人,我將他們全部殺了都不解恨,怎么師尊還有這樣想要救的?” 殷玉荒道:“一個晚輩?!?/br> “一個晚輩?”戎離臉上顯出一點擔心來,化出衣物來替殷玉荒穿好了,“是哪個師弟師妹么?師尊,我之前沒與您說實話,事情有些復雜,得空再與您細說,但太初門人是由掌門師伯親自清點后帶入思歸芥子的,所有人我們都一一確認過,不曾有人游歷在外……” 他說的與此前種種差別太大,殷玉荒無瑕分辨,只是撐了一下巖壁站起身來,腿有些軟,但他站得很穩,僅僅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而已:“祈墨,認識么?你若不愿救他,我便自己去了?!?/br> 戎離勾住他的手指抬起頭看他。 “認識。但是師尊,祈師弟是我親眼看著他與莊師伯一道進的思歸芥子?!?/br> 山河社稷圖中。 一夜過去,圖中晴空依舊,被暫停的小世界里一切都與殷玉荒剛剛離開時毫無區別。明亮的天光照著集市中心的那方高臺,空空如也的繩索鐵架還在原地,四周眾人維持著肆意糾纏著的樣子,臺下人群更加是丑態畢露,每個人都深陷于欲望之中,當山河社稷圖被破開禁制之時,沒有一個人發現異樣便被封印起來。 戎離剛一落地,便轉頭去看殷玉荒。殷玉荒站得筆直,神色冷淡地看著這個地方,眼神從顧非觀身上滑過去,比起別人時沒有多看他半刻,連在那個架子旁邊的幾人也沒有多給一絲注意,就好像并不在意發生過的一切,只是直直看向角落中幾個僅解開了褲帶的人。 山河社稷圖中法則不全,如果不是它的cao控者,進入其中時便會失去一切修為。殷玉荒毫不在意滿地狼藉,徑直走過去,像凡人發生街頭沖突時一般抓住其中一人衣領將他從那少年身上拽起來,狠狠踹了一腳他下體,將那人直接踢下高臺,落地時還維持著被封印住那刻時扶著下體挺腰的動作。 殷玉荒踢了人,自己卻差點沒站穩,好在他這段時間連比這過分得多的虛弱也習慣了,喘了口氣還欲繼續,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師尊這樣便能解氣么?不若稍等片刻,弄清其中蹊蹺以后,我將他們全部碎尸萬段,挫骨揚灰?!?/br> 他力氣似乎有些失控,捏得殷玉荒腕骨像要碎了似的痛。殷玉荒甩了一下沒甩掉他,擰著眉很不耐煩地回頭看,卻見到戎離目光沉沉,魔氣失控地往外冒,聲音與神色卻在猙獰黑霧的纏繞下不動分毫,甚至笑意溫然,柔情脈脈得近乎于妖異。 “不行,太便宜他們了?!比蛛x又飛快地否決了自己剛才的話,“師尊覺得,我將他們的感官全部抽去,只留痛覺如何?不,您不用說,您別碰這些東西,稍后您先出去,我讓他們求生不得……” 他語速越來越快,魔氣肆無忌憚地溢出來,頃刻之間便將那架子與紅繩侵蝕得干干凈凈。小世界中法則不全,雖然靈器的cao控者身處其中仍有修為,但使用力量時會消耗靈器本源,此刻他身上魔氣暴動起來,長鞭般在地上抽了一記,高臺一角應聲而塌,上面的人隨之跌落在廢墟中生死不知,天光都閃爍了一下,小世界隱隱現出崩塌跡象來。 “抱元守一!戎離,你想走火入魔么!” 冰泉冷石般的呵斥聲讓戎離踉蹌了一下。濃郁的黑霧倏忽消散,他眨了眨眼,夢囈般地輕聲道:“師尊方才……喊我什么?” “清醒了?放開我?!?/br> 戎離小心翼翼地執起殷玉荒的手臂,在已經捏出了淤青的手腕上近乎虔誠地落下一個羽毛一樣的輕吻:“師尊,我若是再傷到您,您可以隨意罰我,十倍百倍的痛也……” “誰與你說這個了?”他的神情實在太過于溫柔與珍視,殷玉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觸到了火似的縮回手,又掩飾性地冷淡道,“帶走該帶走的人!” 祈墨感到了久違的平靜。 他身上很干凈,整齊地穿著衣服,再沒有那種時時刻刻都能夠把人逼瘋的折磨。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剛才那個人想將殷師叔也逼迫得和自己一樣的時候,怎么一轉眼……? “醒了?” 他聽到殷玉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轉頭去看,卻發現扭頭的感覺十分奇怪。祈墨吃了一驚,再一仔細分辨,發覺自己也感受不到身上的衣物,就好像被抽去了觸感一般。 殷玉荒正在打坐,周身繞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黑霧,聽到祈墨這邊傳來的動靜,轉了眼看過來。他與從前一般無二,穿著簡潔的蒼青衣袍,神色冷淡如霜雪,看上去頗有些不近人情的樣子。祈墨原來一直有些怕他,這時見到了,卻忽然安心下來,小聲喊了一句:“殷師叔?!?/br> “嗯?!币笥窕钠鹕碜哌^來,回憶了一下有限的幾次見到祈墨時莊師兄是如何對他的,頓了頓,抬手在他的頭頂上按了一下,“沒事,不怕,以后別隨便說死不死的?!?/br> 這個動作實在熟悉,祈墨本來就性子軟,當時便落下淚來。他又羞又怕,找著救命稻草似的想去抓殷玉荒的袖子:“殷師叔,太初派怎么了,為什么魔域的人……” “他們是去找我的。其他的事情便說來話長了?!?/br> 一個隱約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祈墨這才發現旁邊還有個人,還沒來得及看過去,那人便速度極快地上前,扶著他伸出去的手臂托了一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祈墨沒拽到殷玉荒的袖子,仿佛沒找到依靠似的,心里又開始有些惶惑,不敢抬頭看人。 殷玉荒直覺戎離在說謊,抬眼看過去,戎離對上他的目光,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懷疑一般安撫性地笑了笑。殷玉荒若無其事地錯開眼不與他對視了。 “此事牽扯魔域中一股重要勢力,來龍去脈復雜,其中還有不少僅僅是我的猜測,此時諸事未決,不是細說的好時候?!比蛛x向他解釋完,又對祈墨道,“祈師弟,他們給你用的這類術法我不曾見過,只能暫時將你的五感封閉部分用以隔絕效果,實在抱歉?!?/br> “是戎師兄?”祈墨被嚇得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看著他。他乍看去與以前非常不同,再仔細看又好像并沒有變化,舉手投足都溫和有禮,然而卻并不讓祈墨覺得熟悉,反而有點隱約的害怕。 就像……就像數月前遠遠的看了一眼的、那個被他們稱為“北溟君”的人。 祈墨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他這時終于后知后覺地想起剛剛恢復意識時看到的殷玉荒身周的黑霧,當時未曾多想,這時回頭一想,那分明就是魔氣! “你是誰!” 他沖上前擋在殷玉荒面前的動作太快,另外兩人都有些猝不及防。祈墨看上去渾身毛都要炸了,哆哆嗦嗦地沖著戎離齜牙咧嘴,嚇得要死還硬撐出一副兇樣,像個還沒長成的小動物。 “殷師叔不要信他,他不是戎師兄,他和那個北溟君一模一樣!”祈墨聲音發抖,卻依然攔在中間一步不退,“他在您身上動了什么手腳?您體內的修為都要變成魔氣了,阿墨剛剛已經看到一層黑霧了!” 戎離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一笑,祈墨更是緊張得簡直要跳起來,便聽得他用一種頗感興趣的語氣慢悠悠道:“你怎么就知道,他真的是你師叔?” 祈墨這才反應過來,這下真的炸了毛,一副恨不得當場自爆靈基,和這兩個冒牌貨同歸于盡的樣子。 “胡鬧什么!” 祈墨還張著手臂擋在殷玉荒面前,他身量未足,被殷玉荒抓著后衣領拎得踮起腳,還沒來得及連這個“冒牌貨”一起罵,便被殷玉荒劈頭蓋臉地訓斥道:“你有這個本事逞能么?看看你們兩個的修為,他若真是心懷不軌,你貿然將他陰謀戳破,當即便死了!莊瑋只知道一天到晚帶著你四處亂跑,他到底教了你點什么?你……” 殷玉荒被這個膽子明明很小、不該膽大的時候腦子又軸得很的師侄氣得都開始連名帶姓地喊他師父,祈墨被他一罵,一口氣撐起來的勇氣迅速癟下去,可憐巴巴地在他手底縮成一團,又聽到他的話想起不知所蹤的師父,頓時掉著眼淚哭起來:“師尊……師尊不見了……” 殷玉荒雖然看起來冷得嚇人、脾氣也不太好,卻也從來沒有把人罵哭的經歷,一時卡了殼,抬眼看見戎離笑得似乎比平常更開心一些,又想起他剛剛故意嚇人,看他就像看個送到面前來的出氣筒,冷嘲熱諷道:“長本事了,魔尊大人,嚇個筑基期的小孩有意思么?正事不做,就知道給自己沒事找事?” 殷玉荒這句“魔尊大人”一出,正哭得傷心的祈墨當即嚇得停住了,一口氣噎在嗓子里,丟人的打了個哭嗝。 他罵起人來罕見的活氣十足,臉色都不像平常那樣蒼白了,刺過來的眼神銳利如劍鋒。戎離為看到他少見的樣子偷偷的有些欣喜,微笑著道:“師尊方才的意思是,您承認我不是心懷不軌的人了?況且我也沒有不做正事,師尊,您在意的事情都是我的正事?!?/br> 殷玉荒不想和他說這些沒意義的廢話,皺著眉又去看一臉驚恐的祈墨。祈墨縮在角落里不敢說話,發現他們兩個看過來,迅速低下腦袋把自己縮得更小,好像這樣真的能不被注意到似的。 “祈師弟,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取信于你,但我曾在祖師像前立下血誓,無論身份如何,絕不對任何太初門人不利?!?/br> 他聲音溫和,充滿了安撫的意味,之前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脅感消失了。祈墨壯著膽看他,又覺得那種陌生感變得不那么明顯了,就好像他不是換了個人,而僅僅是長大了一些而已。 戎離問道:“你說的那個北溟君,可是顧非觀效忠的主人?” 祈墨點了點頭。 “遠看與我有些像也是正常的,從血緣關系上來說,他是我的父親?!比蛛x嘆了口氣,看向殷玉荒,“師尊,我原本不想和您說這個,他還有一個名字,您是知道的……他早年間在凡界的化身,叫做戎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