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一聲震動響。

    “什么時候學完車？我去接你?！?/br>
    國慶假期結束，學習生活步入正軌，林君開始雷打不動地去駕校，在學校附近，公交車一站，十分鐘的路程。

    韓雅也不再那樣瘋，可隨之而來的，韓雅一有空閑時間就要掌握他的去向，恨不得拿根繩綁著黏糊在一起……簡直就跟談戀愛一模一樣！

    有??！

    林君朝微信默默翻一個白眼，刪掉那條消息，手機剛擱下，又快速翻到通訊錄韓雅的頭像，相當客氣回一句：“謝謝，不用?！?/br>
    “林君你跟誰聊著天了，我看看?！?/br>
    張天挨著近，坐在一棵枝繁葉茂脈絡泛些黃的梧桐樹底下，看見林君細微小動作，說完就要搶他手機，林君忙躲閃半邊身壓住張天，把手機收好，小聲說：“別鬧，教練在看我們?！?/br>
    林君話音剛落下，儼然被學員圍成世界中心的教練看過來，掛著一副長年塑料框墨鏡，一張嘴直撮牙花子：“我是最恨講課玩手機，林君是吧，你要是再玩下次別來，換教練，我教不了你?！?/br>
    林君臉皮訕訕。

    張天立刻迎上一個笑臉：“就是，聽課怎么能玩手機，態度太不端正了，教練，我會監督他的?！?/br>
    教練臉色這才滿意恢復些，點了點頭，清清嗓子，本想繼續科目二如何倒車入庫方法的話題，突然“嘖”一下，挑眉問：“林君，你是什么專業的？”

    林君一時片刻摸不著頭腦，習慣性去瞧張天，老實回答：“生物?！?/br>
    “難怪，我就知道——”

    教練頗為得意地拖長語調，聳高肩膀，短脖子后縮咧嘴一笑，開始向在場學員傳授經驗：“我就說林君這大小伙學車這么慢，哪哪都不對?！?/br>
    “像他們這種大學生，學車也是分專業，像機械啊、交通啊、土木工程啊，”他邊掰著手指頭，“那種動手能力強學得就快，林君這個專業嘛，我也教了好幾個，個個學得慢，到時考試啊指不定得掛上一兩回嘍?！?/br>
    教練一個“嘍”字裹口水提得半空飄，又擠眉又弄眼，活靈活現，惹得學員捧腹大笑。

    林君也跟著好脾氣笑笑，教練說的大實話，他只要一坐到駕駛座位上，手忙腳亂都不知道怎么放，只是下巴低落地快要砸到地上。

    他忽然感覺后背被安撫似拍拍，張天的小指頭勾了勾，微微癢，林君沖他側過脖子，含蓄眨眨眼，表示自己沒事。

    張天放心了，瞥見一星紅印。

    教練為彰顯自己的幽默風趣，又再接再厲說幾個段子，干巴巴蔫掉的，效果卻笑聲不停出奇的好，時間很快到了準點下班清場，教練宣布學車結束，學員走得很干凈。

    張天問：“教練，您剛才不也說林君不行，我能教他再開開車？”

    隔著車窗玻璃，教練頭也沒抬：“這不符合規定，要是開這個頭，今天你們練練，明天是別人，那車得燒多少油，現在油價可不低……”

    “您就通融下，我們保證不亂說?！?/br>
    張天把提前準備好的紅包塞過去，態度誠懇。教練眼睛透過墨鏡掃了掃，分量很足，瞬間改口：“那成，兩小時夠不夠，我吃完飯過來收車?！?/br>
    “謝謝教練?！?/br>
    教練走后，林君被張天塞進車里，系好他的安全帶，根據他身高視線調整了前車鏡，“你開，我指揮，”張天坐到副駕上，“不要緊張，別聽人瞎說?！?/br>
    “嗯?！?/br>
    林君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深吸一口氣，腳邁到離合器沒踩下去，突然扭過頭：“再等會兒吧，我緩緩。對了，你紅包包了多少，我下回給你，那教練還真敢收，也真是太……”他話到嘴邊換好幾個詞，“太一言難盡！”

    “咱們哪跟哪，這么生分?！?/br>
    林君一緊張說話就比較多，張天知道，也不催促他，等到林君做足心理準備，放下手剎，張天先讓他沿線把車順正，手機鈴聲響了，林君的。

    林君眉頭微皺，按掉電話。

    電話又打進來，他直接關機，不好意思地說：“沒什么事，我們快別耽誤時間了?！?/br>
    可這一來二去，林君這么囫圇個欲蓋彌彰，張天并不打算就此揭過此篇，一把抽掉車鑰匙，車身震一下熄了火。

    張天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林君，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怎么可能，說什么了！”林君震驚道。

    “男朋友？”

    “你瘋了！”林君似乎是第一次認識張天，他怎么從不清楚張天還涉獵這種事。

    他答非所問，張天明顯動了氣，拎住林君的衣領拉他湊近，手鉆到他脖子后面那處淤紅透青色的齒痕，捏一下，使勁地摩擦：“那這個你怎么解釋，總不會是你自己咬的？”

    張天手很暖和，林君忍不住一縮脖子。

    心里暗罵糟糕，他記著韓雅那天晚上咬得沒消，今還特意穿了件連帽的衛衣，謹慎些，不想仍被張天眼尖看見，他這是怎么也說不清，總不能解釋十月份還有蚊子飛，還是帶牙齒的。

    林君干咳一聲，想找出些補救措施。

    張天卻乘勝追擊一般，一連翻起舊賬：“還有國慶我們一起吃飯那次，你到底上哪兒留宿了，事后我問過你老鄉，是有唱K這回事，但那天并沒叫你?！?/br>
    “不是，你怎么會有他們的聯系方式！”

    “我這是擔心你，剛開學那會我就一一加上了?！?/br>
    張天克制住情緒：“林君你老老實實回答，別想轉移話題?！?/br>
    “這……這個……我……”

    他和張天很多年的感情，又上的同一所大學，關系一直很鐵。他最不擅長向張天說謊，哪怕是善意的，可是要他說出國慶期間被同寢室的舍友要挾被睡之類的話。

    林君喉嚨哽了半天，沒道出個所以然。

    張天便垂著眼睫毛，一直靜靜看著他，看他臉色一道紅一道白，目光四飄四散，支支吾吾十分為難。

    隨即恍然大悟心情愉悅地微笑出聲，眉眼彎彎，笑容很甜，露出嘴角邊一個鮮活的梨渦。

    “林君，我們在一起吧?！?/br>
    他親上林君濕漉漉的嘴唇，舌頭不容分說地沿唇線伸進去，舔過牙齒，與林君的舌頭勾在一起，唾液淋漓交纏。

    “君君乖，你從來不會拒絕我，對不對，你讓我摸摸?！?/br>
    “別鬧?！?/br>
    不遠處，梧桐樹下，韓雅掛掉那道響了好幾遍“您播的電話已關機”規范標準的女音，面無表情地端視教練車一會，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