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暉斜射進來，落在君遂的腳下，他用手指托住茶柄，抬手輕抿了一口。衛稻施就不講究這些，抓著杯子就是囫圇一口。

    君遂將茶杯放回桌面，左手輕敲，發出“哆、哆”的敲擊聲。他懶散地抬起眼看著對面的衛稻施，“嗯……也許你有興趣聽聽一個古老又狗血的故事？”

    也不等回應，就沉緩地繼續開口:“那個世界……”說著眼神就飄了，透著衛稻施不知道看到了何處，他輕哂一聲，復又道:“大概就像你們網絡中的修仙世界吧。人妖魔神還有各種種群混雜，哪個種族都削尖腦袋地想著稱霸世界?！?/br>
    “然后出現了一個人虐打各界，一拳一個小朋友，最后一統天下？”衛稻施小聲插嘴道，最后在君遂嫌棄質疑的眼神下消聲。

    咋的誰還不能幻想自己成就霸業了??！【嘶吼】

    君遂垂著眼睫，笑嘆:“你就是一個窮道士，靠著偷蒙拐騙……好吧好吧，靠著給人算命過日子，大jian大惡沒有，滑頭可不少?！?/br>
    “突然有一天，從哪里傳開的流言突然肆虐，有個小道士的眼能窺神通，口能斷天命，只要殺了他，摳出他的眼睛，斷了他的舌頭，就能繼承他的神通，再把他的心臟挖出生吃了，便能獲得永生?！?/br>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什么鬼玩意兒，現在都不這么寫了好嗎？？什么老套……”衛稻施在君遂的盯視下逐漸啞然，擠了許久才從牙縫里吐出幾個澀然的字眼，“你……信了？”

    君遂搖了搖頭，抿了下嘴唇，“當然沒有?！痹挸隹谛l稻施才發現自己身體繃得死緊，甚至在微微顫抖，還沒等舒緩下來，又被君遂下一句話帶得一僵。

    “但天下人信了?！?/br>
    “接下來的事……就記不清了，左不過也就那些令人倒胃口的事?！?/br>
    君遂失笑，“你這是什么眼神？”

    衛稻施收回視線，扔下一句:“斷更是要被爆菊花的！”

    “嗯？爆菊？”君遂笑得和善，底下的藤蔓卻順著衛稻施褲管鉆了進去，迅速蜿蜒上爬。

    衛稻施夾緊雙腿，低聲下氣慫道:“好弟弟，哥哥我錯了?！?/br>
    君遂哼笑一聲，也不計較被占了便宜，怡然撤回了藤蔓，“你也該知道我們都被封印了，好好回憶下那些人丟臉的德性，好歹我還給你整出個世界設定人物走向了，不比他們能耐？”

    emmm想想之前的人，衛稻施抖擻了一下，換上亮晶晶的眼神看著君遂，“那我們是怎么相遇的？”

    君遂與衛稻施深情對望，咧開嘴笑得繾綣，“我不記得了?！?/br>
    衛稻施眼神一晃，以為聽錯了，復又帶著期待的眼神望過去，見對方尤自笑得和諧。

    ……好的我懂了。

    衛稻施收回白瞎的表情，“那你還記得啥？”

    “嗯……”君遂略一思索，“我的身份？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只小小的山神罷了?！?/br>
    見著對面人愈發詭異的表情，君遂又咧開嘴，“開天辟地就存在的一座山的小小山神罷了?！?/br>
    衛稻施“咻”的收回不安分的眼神，討好一笑，開什么玩笑，就算不是他也遭不住那些滑不溜秋、功能齊全的藤蔓??！

    君遂托著杯子又喝了口茶，旁邊的藤蔓纏著一個盆栽挪了過來，安分妥帖地放在了桌上。

    “現在不過就是一株植物罷了?！?/br>
    衛稻施伸著手指戳上了葉片，植株像是有意識似的在他的指腹上蹭了蹭，衛稻施“嗖”的收回手指，捻了捻，壓下那絲詭異的癢意。

    “這不就是我路過超市隨便拎的盆栽？我要是沒拎回來你就不出現了？”

    君遂高高地挑了下眉，壓著嗓子，“我總要到你身邊的，不論如何?！?/br>
    衛稻施不自在地挪了下屁股，刻意咳了兩聲岔開話題，“你這樣太違和了吧，和你外表一點也不像?！?/br>
    “皮相而已，再說我以前也不長這樣?！本觳辉谝獾赝嶂^，捏著嗓子嬌滴滴道:“稻施哥哥不喜歡嗎~這樣小遂遂會傷心的哦？”

    衛稻施一股惡寒，勉強穩住自己，“那你到底長啥樣？”

    君遂覷了衛稻施一眼，語氣曖昧，“你會見到的?！?/br>
    衛稻施暗自倒吸一口氣，眼珠子亂轉，“那……那其他人呢，對了！話說狗崽子……他媽的不會真是條狗吧！”

    君遂沉吟一聲，“那些小崽子的事我也不好說?！?/br>
    一個少年人止不住地老氣橫秋，衛稻施忍不住地暗笑，還沒笑開，就被對方噎得胸口一悶。

    “不過倒真有一條狗?！?/br>
    真有一條狗……

    一條……

    狗……

    衛稻施猛地被拉入自己人獸戀，不僅戀了還獸交了這種倫理問題，腦子一懵半天沒回過神來。

    半晌咬了咬牙，我這特么死的都整了，活的，那必須也得行！

    兩人又廢了大半天話，君遂終是斂著眉眼將盆栽往衛稻施那邊推，“就拜托你照顧了?！?/br>
    衛稻施握著盆栽收緊了手，欲言又止，最后克制地抿唇點頭，“我會的?！?/br>
    君遂滿臉溫柔，目光輕柔，“別有太大壓力，一切隨心就好?！?/br>
    風力猛地大了起來，吹得衛稻施閉上了眼睛，等到他滿眼復雜地睜開眼時，對面已空無一人，徒留桌上被吹得搖擺的植株和消散在風中的破碎話語。

    “一年……如果一年……”卻連這句也沒說完，帶著恍若錯覺的嘆息結尾。

    衛稻施握緊了拳頭，復又松開，反復幾次之后兀的將拳砸向桌面。

    “砰！”木質桌面發出巨響，連上面的盆栽都被震得跳離了原位。

    衛稻施“唰”的起身，幾分鐘后，又咬牙切齒地提著個水壺回來，澆了水，避開風口將盆栽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