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彩蛋
“你覺得我們會去哪里?” 暑假正式開始了,放假前最后一天的傍晚,他們拎著濕淋淋的拖把走在散亂交錯的學生之間,虔園園問符旗。 “???” 他用疑問回答了疑問。 有夏天的鳥被學生們急促又興奮的腳步驚得飛起來,成群地撲棱著往亮堂的橙黃高空里扎,音色清亮,音調婉轉。 好像同年紀的男生里只有符旗的變聲最不明顯,說話不輕不重,不高不低,笑得時候尤其不像高中男生,聲音溫溫的,哪怕不是故意,尾調總是輕微的降下去。他最近越來越不太說話,經常性地走神。 他們一邊聊天一邊爬上樓梯,一階一階地拖。 在等著頻繁小跑上樓的學生過去后,虔園園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講話。 “好像每年放暑假前都是最熱鬧的,但好像也是這個時候學校里最冷清?!?/br> “對哦,”符旗的聲音特別容易被樓梯間嘈雜的腳步蓋住,他的點頭幅度也很小,像被溫柔的夕陽曬傷了筋骨一樣的軟,“高三的一走,那一整棟樓都空了?!?/br> “班主任今天說我們送走了兩屆畢業生,下一次就輪到別人送我們了,”虔園園動作利索,拖得快,站在高出符旗幾層的樓梯拐角,一邊等著他,一邊杵在拖把柄上自言自語。 全校大掃除接近尾聲,在樓梯上跑上跑下的人變少,她一低頭就能看到符旗的發旋。 “這個暑假過完,我們就是高三的學生了,我在想,我們會被高考送去哪里呢?” 符旗直起身來,他好像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一心只有拖地,臉上紅撲撲的,鬢發那里有一顆小小的汗珠貼在耳朵根的軟rou上。 “你想過以后去哪里嗎?” 虔園園的問題聽起來像是一開始的問題,卻比一開始的問題更難回答了。 他們一個站在上面,一個站在下面。 這層臺階拖完了,符旗拎起拖把走到上面一層。虔園園看著他,看著這個走一步看一步的人。 “以后是多久以后?我最近有在想暑假要去哪里,想去省里玩,徐祁舟他們都說省里比我們市里好玩的多多了?!?/br> 徐祁舟他們籃球隊最近去打省級聯賽,啦啦隊員們只在市級選拔的本校主場上露了個臉,雖然很氣派,但是省級比賽用不上她們,領隊由體育教研組主任親自帶隊,就更用不上虔園園了。 這還是學?;@球隊首次打進省級聯賽,學校領導很開心,球員們也很開心,畢竟去省里打比賽算是公費旅游。 球隊里的男生們自己建了個聊天群,虔園園和符旗都在里面,球隊去了省里之后,他們倆上完一天課回去打開手機,群聊天消息都上百條。多是照片,比賽期間的各種合影、拍其他學校的啦啦隊、在比賽間隙出去吃東西的照片、不比賽的晚上在酒店偷偷打牌的照片,一連串的照片之后就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吹牛逼。 虔園園又往上站了好幾個臺階,她其實也挺想去省里玩的,但是現在討論的話題正嚴肅,她不允許符旗給她弄走題:“你怎么老想著玩呢,正經的,說高考以后去哪里?!?/br> 符旗拎著拖把往小水桶里浸,他不知道是拖把沉,還是自己的身體沉,好像連說話都要費好大勁:“不知道呀?!?/br> “你啥都不知道,問你徐祁舟去哪里你也不知道,啦啦隊的人最近老跟我打聽,又是傳他保送這里穩了,又是保送那里穩了,我看哪個大學他都穩了?!?/br> 符旗笑起來,因為有點喘,又開始咳。 他前一陣子感冒了,還沒好徹底,因為徐祁舟莫名其妙地不準他吃藥。 籃球隊的聊天群里發的照片里很少有徐祁舟,一般只出現在球隊比賽結束的合影里。符旗在照片上見他見得不多,多的是一些很突然的夜晚,有時候是周三,有時候是周六,要看他比賽日程安排。 有時候是見到他一個人,有時候是他和他的摩托車。 周六還好,符芝在縣城的時間比以前久了,周五早飯后就出發,周一晚上回來。在家的晚上偶爾會聽到她微微笑語跟一個男生通話,符旗告訴徐祁舟,徐祁舟說或許他快有一個姐夫了。 周三就有點麻煩,符旗得跟班主任請假不上晚自習,雖然從來沒有不批過,但是想到自己撒著什么樣的謊,符旗請假的時候,臉總要紅到耳朵根。 在上晚自習的學生一批一批從大門涌進學校的時候,符旗也總是不好意思從大門出去,他捏著班主任批的假條,像個小賊,悉悉索索地走到西側小門,把假條遞給門衛。 三次都是星期三,三次都是因身體不適請假回家休息的他。 徐祁舟每次都在西側門的路對面,站著等他,單肩背著運動包。他一出來,徐祁舟就會揮手攔一輛空的士。 坐上的士的符旗就更像個蹩腳的賊了,心虛得不會說話,徐祁舟問他晚飯吃了沒,嗯。問他最近學??荚嚊],嗯。問他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嗯。 “哪里不舒服?”昏暗的的士里,徐祁舟的手順著符旗松松的運動褲腰,從后面摸進去。 然后,徐祁舟的手指一點點地陷進那個答案里。 他們總是去離市區比較偏的地方開房,有時候是城東,有時候是城西。 符旗的心跳從酒店電梯門在他身后關上開始就變得異常劇烈,這種事情不管多少次對他來說都還好像是禁忌。 或許也跟徐祁舟越來越提前的前戲有關,他不知道自己進門之后是會被突然壓倒在地毯上,還是會被突然抱起來,語言和對話總是在徐祁舟舔舐他的時候,斷斷續續地完成。 徐祁舟最近好像不抽煙了,身上的煙味越來越淡,符旗不知道戒煙中的人是怎樣的,被徐祁舟抱到沙發上的時候,符旗有一種自己變成他的煙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