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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斜,霞光漫天,紅色云海中聳立著座座山巒,而沖虛觀便坐落在其中最高大棲霞峰上。 終日煙云繚繞,樸素的道觀也有些仙氣。 沖虛派講修身濟世,門人們大都閑云野鶴四處云游,沒什么壯大本門的野心,于是弟子并不多,魏云華這一輩也不過十來人。如今他們大都小有所成下山游歷去了,觀里越發寂寥。 被師父解救后魏云華便匆匆跟陸少游回了觀中向掌門交待經過,完事后雖然疲憊,卻還是去打了一桶水,提到了師父的房間,開始了打掃。 丹鳳真人極少在此居住,但每日的清掃卻不能落下。 房間里除了角落里的衣箱,只得一幾一榻一桌一椅,顯然屋主不歡迎任何來客。 本就無甚塵埃,又日日清掃,房間干凈得過頭,毫無人氣,看著空空的屋內,魏云華不住嘆了口氣。 不知師父幾時才會回來,好不容易才見到一次,卻連話也沒能說上一句。 每日的功課他都加倍做了,丹鳳真人教導的東西他也全都學得很認真,可若非被別的弟子指責,魏云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本事這么差。 這也不怪他,丹鳳真人雖然會教他東西,練不練卻是由著魏云華的,無論這徒弟做得好不好,他都不管,魏云華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師父的一句贊許,說得再可憐點,若是能得一頓訓斥也好,偏偏這也沒有。 他還小的時候,師父倒是常常待在觀里修煉,吃穿用度倒也算得上照顧周全,但隨著徒弟長大,丹鳳真人便再無耐性,將魏云華扔到了一邊外出游歷去了。 魏云華也不知道究竟自己哪里錯了,如此不受師父待見,開始幾年還拼命修煉想要讓丹鳳真人對他刮目相看,如今卻也看透了,這師父并非嫌棄他駑鈍,而是對修道除妖之外的一切都毫無興致。 師父對除妖有種瘋狂的執念,這是魏云華不能理解的,他只道妖也有好與壞,好妖不能殺,可師父卻不管這些,見則屠戮殆盡。 丹鳳真人對妖怪們進行血腥的殘殺后,在漫天血雨中,才會露出愉悅的笑顏。 魏云華只見過一次師父的笑。 丹鳳真人很美,沖虛觀的人都知道,可魏云華也不曾料到這么美麗的臉,露出的笑容卻能令他怕得發抖。只覺得這師父比任何妖怪都要兇惡殘忍。 可他也知道丹鳳真人救了他的命,救了很多人的命,雖然看起來很難親近,卻從不對自己發火,就算有人得罪了他,他也不曾計較,這樣的師父也算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了吧。 哎,師父何時才會回來!魏云華暗嘆,他也不求再學什么精妙道法,只要能多看上幾眼,便也足夠。 想得入神,連從窗戶飛入的白影也不曾注意到。 那仙鶴輕盈落地,卻似是受了什么沖擊,陡然散去化形變回人樣跪倒在地。 撲通一聲驚醒了沉思的魏云華,他驟然回頭看去,卻見一長發披散渾身赤裸的人,還以為是潛入的妖物,他心中一驚,拔劍便刺了過去。 他什么也沒刺中。 只聽得喀喇一聲,一道白光推開了劍尖,打得魏云華一個踉蹌。 隨后那人緩緩站了起來,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摸樣,用喑啞的聲音對魏云華道:“是你?!?/br> 魏云華卻脫口而出:“你是何人?”話音剛落他就后悔了,隨即期期艾艾道:“師……師父……你怎么了?” “無妨,去幫我拿些傷藥來?!?/br> “……好!” 逃命似地沖出去再帶上門后,魏云華竟脫了力一般滑坐到了地上,雙腿直打顫,臉上也火燒火燎一般痛。 天哪,他看見了什么? 那散亂的黑發、妖異的容顏、滿身曖昧的瘀痕……無論怎么也無法把這樣的人與記憶中的師父聯系到一起。 丹鳳真人總是一襲白衣不染纖塵,哪怕方經過一場激戰也不會沾上絲毫污穢,那束在冠中的長發更是從未散落下一絲,黑發盡數梳起后露出的潔白無瑕頸項,更是多次晃得魏云華愣神。 在他心里,師父是仙人,應當高高矗立云端,接受眾人的膜拜,情欲之類的東西,絕不應當沾他的身的,哪怕是對他心存幻想,也是一種褻瀆。 可是方才的景象卻不住在魏云華腦中回蕩,明明是一樣的眉眼,一樣的朱砂痣,卻判若兩人,大概是垂落兩頰的烏發令他顯得柔弱了吧,沒了迫人的殺氣,秀麗容貌才終于顯出明艷照人的本質。 那個仙人一般的師父竟也有這樣的面目…… 恍恍惚惚,他已經起身向著丹房走去。 從未見過的丹鳳的身軀填塞著他的腦海,師父的肌膚比他想的還要白,緞子般柔亮黑發半掩著的乳尖像是點上的丹砂,紅得刺眼,而沿著緊實的小腹往下,那男人的象征也并不因為面目秀美就遜色于旁人…… 魏云華腳下虛浮,搖搖晃晃,不覺撞上一人,方才驚覺自己竟然一直在想師父的身體,臉上更是紅得要出血。 “怎么了你?”來人正是陸少游。 “沒……沒事?!狈砰_口,才發覺氣息都粗重了不少,魏云華也有些尷尬。 “沒事就好,聽說你師父回來了?”提起丹鳳真人陸少游眼睛都亮了,說完還搖了搖手里的白瓷瓶子,“家師讓我給真人送過去?!?/br> “???”想到陸少游要見到此刻的師父,魏云華心生不悅,道,“他不見客,你給我罷?!?/br> 陸少游卻滿臉得意:“你少唬我,真人才回來,又沒有閉關,怎會不見我?”說完就要走,魏云華只得答他:“他受了傷,我這不是去拿傷藥嗎?” “什么?”陸少游手里的瓶子險些摔在了地上,“怎么會?誰干的?” 對啊,誰干的?想起師父前胸和脖頸上的吻痕和咬痕,還有下腹一直延伸到男根上的點點奇怪痕跡,魏云華氣血橫流的同時心里又痛了起來。 這些東西都是怎么留下的根本不用猜……要是被他知道是誰這樣玷污他的師父,肯定要把那人碎尸萬段! 見魏云華轉瞬之間臉色又紅又白又青,陸少游雖不明卻也知道不妙,似乎比魏云華這個徒弟更為擔心,轉身就往丹鳳真人的居所沖去。 “你……”并未去追陸少游,橫豎他也進不了屋去,取藥要緊。 卻說陸少游沖到丹鳳真人門前,先是恭恭敬敬地報上名字,半晌聽不見回應,又重復了一遍,這才聽見屋內有了輕微的響聲。 可惜縱使伸長了脖子,也沒能看見那門縫打開,更別說見丹鳳一眼了。 “聽說真人受了傷,師父叫我送來了療傷的靈藥?!睙o奈,陸少游只能舉起瓷瓶。 瓶子里是當時天下第一的碧霄觀新煉出的丹藥,據說是療傷圣品,能生死人rou白骨,可惜只得二十顆,沖虛觀有幸得了兩顆,陸少游的師父便留了一顆給丹鳳。 這話卻有效,里頭喑啞暗沉的聲音答道:“有勞了,放階上吧,他日定去致謝?!?/br> 本來這話實在是有些無禮,可聽到那不復清朗的嗓音陸少游也想不了那許多,忙不迭將瓶子放下。 “你去吧?!钡P又道。 陸少游心里實在是委屈,滿心期待見見這神仙人物,卻受這么個冷,實在心有不甘,又道:“不知是什么傷了真人,師父師父憂慮……” “多謝掛懷,不過是意外?!钡P還是冷淡客套地應對著,就是不肯露面。 陸少游實在沒了留下的理由,只能無奈走開,卻一步三回頭,就盼著丹鳳出來拿那藥瓶。 門沒等開,魏云華倒是回來了,他見了陸少游也只是扯了扯嘴角,便匆匆趕到門前,道:“師父,藥我拿來了?!?/br> “給我罷?!闭f完門倒是開了,卻又瞬時合上,待魏云華回神,手里的瓶子早已沒了影。 陸少游也不禁揉了揉眼,這才發現臺階上的瓶子也不見了。 “什么手段,怎生這般快?”兩人有些愕然,卻也并不驚訝。 “連拿藥都如此厲害,不愧是丹鳳真人?!标懮儆窝劾锕饷⒏?。 一旁的魏云華卻心事重重,他的師父之前被上下看了個光也沒有絲毫扭捏,為何對這傷卻如此遮掩,連讓徒弟幫忙上藥都不肯呢? 他卻不知道,屋內打開藥瓶的丹鳳正為他這笨徒弟惱火不已,誰讓這魏云華竟然好死不死拿了一瓶藥粉來,這叫他如何往里頭上藥? 又想起陸少游送來的瓷瓶,打開一看,是一顆眼珠大小的白色藥丸,聞起來跟斷續膏味道相差無幾,他把玩了一會,見藥丸有些融,粘膩的脂膏沾滿指尖,往胸口細小的刮傷一涂,熱辣的刺痛即刻消失殆盡。 想到就算叫徒弟去換成藥膏,要涂抹到內里深處也十分麻煩,干脆把那碧霄觀的療傷神藥放到后xue處,一個用力推了進去。 藥丸入體后很快就開始消融,丹鳳怕它滑出,便趴伏下來,用真氣將之往深處推壓。 一路撫過,內壁的傷口幾乎是觸之即愈,藥效簡直好得離奇。 碧霄派雖一直致力于煉丹,可這樣的丹藥卻有些不尋常,不過于煉丹一道他一竅不通,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妖物,也就不管了。 痛楚消匿后,陣陣強烈的困倦襲了上來。 純陽心經本只有童男方可修煉,丹鳳為時已晚,卻執意立下血契換得修煉法門,所以就算與人交合,也不會破掉功體,可邪路終究是邪路,若是xiele陽精,修為折損不說,一段時間里還會極為虛弱困倦。 若是一次便也罷了,尋個靜處調息幾日就能恢復,連泄兩次,他就得回來閉關了。 山洞里時丹鳳渾身氣息受阻又神智模糊,連狐三的存在也不知,還以為那些妖怪沒有得逞,卻在于李崇霄一番糾纏發泄后察覺到了不妙,這才匆忙趕了回來。 丹藥的藥力還在發揮,陣陣溫熱散開撫慰著全身,將丹鳳的睡意越熏越濃,雖極不原意在這種情況下入睡,卻還是無法抗拒身體的疲憊。 他落入了久違的噩夢之中。 純陽功能令他無欲無念,可此番折損后,他的闊別多年的心魔卻卷土重來。 魏云華一直守在門口,盼著能再得師父一句吩咐,可門后始終沒有動靜, 他越等越是焦慮,索性在門外的空地上練劍,連走了三十招,心中煩悶卻有增無減,一著不慎竟然縱劍失敗讓劍氣割傷了手臂。 捂著傷口轉了一會,方才驚覺屋內有細細的哽咽聲。 他放下劍,也不顧此刻行為會被人如何鄙夷,輕手輕腳貼在門縫上聽。 聲音斷斷續續,哭泣中夾雜著模糊的話語,似乎是夢囈。 誰在哭?難道是師父? 也是,他那樣高潔的人,又怎么受得了此等侮辱,果然在自己面前的鎮定都是裝的,最后還是忍不住躲起來哭……不對,明明徒弟在門外練劍練得地動山搖,師父又怎會不知?這時候哭,定是盼著誰去安慰才對。 魏云華猶豫半晌,聽里面由低泣轉為哀鳴,終于忍不住推門走了進去。 “師父?”他清楚地看見師父的榻上蜷縮著一人,被單將其裹成了一團,只露出流水般的黑發。 無人應他,那蜷縮著的人顫抖著,孩童般嗚嗚哭泣,無論如何魏云華也無法把他與丹鳳真人聯系在一起。 “救救我……救救我……”離得近了,才聽清不敢出聲驚擾,一時間竟然愣住了,只看著那被單與烏發交界處若隱若現的玉白后頸,帶著吻痕與咬痕,微微瑟縮著。那正是他肖像多年的絕妙風景,可他卻只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荒唐的夢境。 那充滿了軟弱乞憐的嗚咽,絕無可能是那不茍言笑的師父能說出口的。 幾步奔到榻前,既不敢伸手觸碰也不敢出聲驚嚇,他只能呆立一旁。 “師父……”他又喚了一聲。 被單下的人打了個哆嗦,依舊只是哀泣:“住手……誰能救救我……” 這是怎么了?師父被人附身了嗎?可是屋里沒有妖氣陰氣,他為何竟如此失常? 深吸一口氣,魏云華壯著膽子伸出手,碰了碰垂在床沿的發絲。 冰冷滑膩,像上好的絲綢。 這還是他第一次碰到師父的發。 可是榻上人依舊只是啜泣著求救,對他的觸碰毫無反應。 魏云華又撩起了那一束頭發,再去梳理旁邊的,一點一點將散落的黑緞集于手中,這才鄭重地放回到榻上,道:“師父,是我?!?/br> 不出意料,依舊沒有回應,甚至連嗚咽之聲也弱了下去。 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魏云華伸出手,穿過烏發,探入了被單。 他觸摸到一張濕漉漉的臉,淚水還在不住地滑落,掛上了魏云華的指尖。 接著,指尖又被柔軟細密的睫毛刷過,輕柔如風中的柳絮,卻令魏云華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害怕,卻不知道怕的是什么,只能驚惶地收回手。 “娘!”手腕被抓住了,力氣不大,魏云華卻無法甩開,他的師父,怎么可能會哭著拽著他不放? “師父,你是魘著了嗎?快醒醒!” 天,這夢真是太荒唐了。 而更荒唐的是,抓住他手后,竟然還死命把他往身前拖。 “別走,救救我……” “我……我不走?!碧奶瓶尚α?,魏云華渾身僵硬地被拽到了榻上,然后看著那裹著被的人一點點湊到他的身前,靠在他的腿上,還用頭胡亂磨蹭一番,這才尋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安靜下來。 “師……父?”手懸在空中半晌,終于還是落在了榻上,不敢觸碰這個人。 這個夢境太詭異又太令他難以自拔,只能靜靜地等待,哪怕臂上傷口不住地往外滲血。 始終沒有看見師父的臉,果然,這是一個夢吧。 魏云華怔怔地看著那再次凌亂的黑發下蒼白的肌膚,第一次覺得棲霞峰很熱,熱得像三伏天在大漠抱著一堆火。 “師弟,我看這孩子根骨不錯,不如教他純陽心經?!?/br> “……不成的,他已經……” “怎么會,這才幾歲?” “他就是上月我們從千絲巖上救下來的那個孩子?!?/br> “……原來是他,哎,既然如此,學些別的也好,只是可惜了這么好的資質,那些妖怪真該千刀萬剮!” “……真要練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我知道你說的那個,歪門邪道風險太大,還是老實學吧……” 迷蒙之中,有兩位道人立在身側,丹鳳記得他們,墨塵觀的道人,他的救命恩人,可還不曾知道名字,他們就已慘死于妖魔手中。 那時候丹鳳只有八歲,被妖魔擄走后過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獲救后也精神恍惚癡癡呆呆一問三不知。 可是發生過的事卻永遠不會消失,隨著時間流逝,千絲巖里發生的一切反而越來越清晰。 很多當時他不明白的事,也漸漸清晰了起來,化作夢魘與他長久相伴。 一旦他入睡,種種人間地獄里的慘象就不斷地出現。 千絲巖是蜘蛛精的巢xue,除了首領的蜘蛛,還有很多小妖,他們整村整村地抓人,丹鳳的村落不幸遭難。 當時丹鳳還不叫丹鳳,叫四郎。 抓來的小孩子全都被蛛絲吊在崖壁上,看著下面親人被分作男女兩撥,男的帶走,女的留下。 爹走了,娘還在他跟前,他卻不能看見她。 “四郎,別看,閉上眼睛!”那是娘最后吩咐的話,于是他乖乖緊閉著眼睛,無論后來耳畔的哀嚎如何凄厲慘絕人寰,眼睛也沒有睜開。 很快,慘叫聲就消失殆盡,本就腥臭難當的洞內彌漫起一股溫熱的鐵銹味,四周都因此粘稠了起來。 饒是如此,他還是不肯睜眼。 四郎是個乖孩子,娘說什么,就是什么。 妖怪們吃完大人,便吃小孩。 還沒來得及掉眼淚,有什么東西已經從后面貼近他的身體,他害怕得不住前躲,可那濕漉漉黏糊糊的東西卻纏住他不放。 像是要鉆入他身體的蛇,那東西抵在他的后xue,一個勁往里拱,他痛得大叫起來:“娘!娘!救救我!” 可是回應他的出了自己的回聲,便是身側其他小孩的慘叫。 那聲音此起彼伏撕心裂肺,仿佛魂魄都被人生生撕碎。 他覺得自己仿佛是穿在樹枝上的魚,整個身體都要被捅穿了,靈魂也被擠出了軀殼。 大概就要死了吧,眼淚流個不停,痛得再也發不出聲音,饒是這樣,娘也沒有來救他。 她已經死了,他早就知道,可是沒有看見,就還是抱著幻想。 旁邊的小孩方才還嚎哭不已,此刻已經沒了聲息。 很快,洞里回復了死寂,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卻發現那幾乎令他腸穿肚爛的兇器已經退了出去。 一個屬于女子的嬌滴滴的聲音道:“別急著吃,都這么大了,該拿給我?!?/br> 只聽到這里,他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后他見到了爹。 或者說是他爹的尸身。 那個總是笑著給他做小玩意的男人渾身赤裸,面目猙獰地死去了。 一旁還有很多他的叔叔伯伯,他們都已經變作人形的rou塊。 一個美麗的女人站在他們之中,上半身赤裸著,豐腴的胸部挺得高高,正發出歡愉的尖叫。 而她的下半身卻是怪物。 她有六條腿,那六條腿與兩手合起來死死地攀住身下還在微微顫抖的男子,然后很快,那可憐的人也變成了尸體。 接著,女子用她那紅色的眼睛看向他。 “小家伙,你過來?!彼蛄颂蜃齑?。 妖異的雙眼無人能拒絕。 可是他終究令她失望了。 他還太小了,無論她使出何等手段,也無法得到想要的陽精。 一怒之下,女子伸出了長長的尖尖的舌頭,要吃了他。 這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這孩子精氣很特別,先讓我養幾天看看。放心,一旦可以吃了就立刻帶來給你?!?/br> 他撿回一命,卻沒有任何感覺。 無論如何他也回憶不上來當初被蜘蛛精做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那以后,他一想到女子的軀體,就只會陣陣作嘔,哪怕是自己的娘也一樣。 而帶走他的妖怪,自始至終也不曾看見。 他只是一直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山洞里,整日整日被那濕漉漉的惡心東西進出玩弄,一次次被撕開又粘合,發不出聲音,口中永遠被浸出粘液的東西填充著,那汁液令他活不成,也死不了,就這么命懸一線。 是因為幫娘殺過雞嗎?還是打死過野兔?我究竟犯了怎么樣的罪過,要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無論如何哭泣也得不到拯救,他混亂地腦海里浮現出這些疑問。 不過到后來已經除了呼吸什么都不會了。 后來,他獲救了,卻陷入長久的恍惚。 救他的是前來除妖的道士,他們收養了他,治好了他,并教他道法。 可他沒有報恩,因為他們死了,死在一個極厲害的妖手里,為了保住他。 噩夢還在繼續,丹鳳只安靜了片刻,又開始了掙扎,喉嚨里發出模糊的哽咽之聲,依稀是在求救。 “師父……”已經可以看見眼前人的面容,沒了那種迫人的煞氣,面上盡是悲傷恐懼,臉頰上還有著水痕,眼淚不住地往下落,簡直像個可憐的小姑娘。 太過驚訝,以至于魏云華動也不敢動一下。 懷中人的夢境越來越可怕,他的腳胡亂地踢蹬,卻又沒什么力氣,只讓自己往魏云華的懷里擠得更深。 “放開我!放開我……救……命”他清晰地喊了一句,復又模糊起來,雙手牢牢地攥著魏云華的道袍,直到指節發白咔咔作響。 夢境中,那些可怕的尖利舌頭又纏了上來,絆住他的腳踝,把他往洞窟深處拖去。 深知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可長久沒有進食,他根本沒有力氣。 他并不知道為什么妖怪們抓了他卻不殺他,只日日夜夜折磨不休。 那舌頭似乎又是一根管子,不光要強行鉆入他的身體,還不住地吐出粘膩的汁液,腥臭撲鼻的血一樣的東西浸透他的全身每一處。 他很餓很餓,沒有力氣,也無法思考,只能任那東西施為,每次灌了進去,他都吐得渾身虛脫。 妖怪自然也不給他任何食物,只灌那腥臭東西,若他吐了,便從后面灌,灌得他大腹便便,再用蜘蛛絲封起來,然后仔細裹住全身,如同蠶繭。 他在里面將會除了饑餓疼痛和惡心,什么也感覺不到,卻也餓不死,疼不死,醒過來,睡過去,都沒有差別,無論清醒還是沉睡都逃脫不得。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不知多久以后,再放開他,丟進水里清洗,洗干凈了,便又開始灌。 他分不清哪些是夢哪些才是真。 “不要,不要啊,娘……”他如當年一般慘叫著,因為即將發生的事情會令他發瘋。 這般可憐的師父魏云華實在看不下去,可無論他如何用力搖著懷中人,也無法將之從夢中喚醒。 “怎么辦才好……”想去叫掌門來看看,可師父的手又死死地拽著他,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怎么扯都扯不掉。 想要掰開他的手指,反倒被緊緊的握住了。 指尖冰冷,掌心卻是熱的,濕漉漉全是冷汗。 魏云華剛有些費力地抽出來,丹鳳卻大聲慘叫了起來,全身一陣劇顫,滾到了地板上。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他瘋癲了一般搖著頭,伏在沁人的石板上掙扎,手指狠狠地摳挖住地面,原本粉紅圓潤的指甲應聲斷裂,鮮血淋漓,在青石板上刮出道道紅痕。 這般慘狀徹底把魏云華嚇傻了,這下還哪里敢走,只慌忙按住丹鳳真人還在胡亂抓撓的手,想要將他拖起來。 此刻他才知道為了溺水之人如此難救。 他那狂亂的師父剛察覺到人的溫熱,即刻爬了過來,纏住魏云華的袍角,隨即手臂便攀住了魏云華的腿,在白袍上染出點點血跡,分外刺眼。 師父光裸的肩膀抖個不停,盼著魏云華的指尖凍得怕人,可魏云華卻覺得很燙,燙得他身上疼,只恨不得立刻踢掉。 “別走……救救我?!钡P面頰埋在魏云華的腿彎,有氣無力地請求著。 “師父,已經沒事了,沒事了?!睆奈慈绱烁┮曔^他的師父,魏云華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又是恍然,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摸師父的頭頂,順了順那絲緞般的黑發,輕輕安慰。 心知此舉大逆不道得很,卻也別無選擇了。 果然,丹鳳停止了慘呼,也松開了手。緩緩抬起頭來,濕漉漉的睫毛閃了閃,竟睜開了眼睛。 “呃,小心著涼!” 害怕師父醒來后尷尬,魏云華忙扯過被單蓋住他,又匆忙去撿那地上的傷藥瓶子想給師父敷藥,可詭異的寧靜卻讓他覺得不對勁。 “師父?”他心虛地偷偷打量那個神不守舍的人。 坐在地上的師父睜著眼,卻依舊是迷迷蒙蒙的樣子,已經哭得有些泛紅的眼睛令他越發楚楚可憐,更詭異的是他的神色。 他雖然眼里印著魏云華的影子,可魏云華知道,師父壓根就沒醒過來,看的人也絕不是他。 “你……呃,在流血……”他壯著膽子走過去,左手拉起那冰涼的手臂,緩緩地捉住指尖,再偏頭咬掉右手中的瓶塞準備撒。 忽然,他感到手指一熱,什么濕濕的東西輕輕擦了過去。 不等他回神,指節已經陷入一個極為柔軟的地方,潮濕又溫熱的東西包裹住指尖,輕輕地舔弄吸吮,詭異的觸感令他瑟縮了一下,只覺得連脊梁都癢,好一會才驚愕地回過頭去,手里的瓶子頓時摔在了地上。 瓷瓶磕在石板上的聲音驚得丹鳳一顫,他像是受了什么驚嚇,竟把魏云華的手指含得更深了些,紅潤地舌頭探了出來,抵在指縫里上下擦動,把那手指添得濕漉漉的,襯著那紅紅的舌尖帶出的銀絲,簡直煽情到了極點。 魏云華燙著了一般甩開他,連連后退了幾步,簡直要落荒而逃,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收回手的瞬間,丹鳳那空茫的雙眼里竟然再次露出了驚恐之色,顯然又要發狂。 “別走……我……我……做得不好……還可以學……”他戰戰兢兢道,幾乎是在乞求。 天,我竟然會做這么可恥的夢!魏云華反手給了自己一耳光,打得腦袋一陣發蒙,可睜眼一看,那跟他師父一模一樣卻妖魔般惑人的身影卻依舊清晰無比。 丹鳳雙眼像是蒙上了一層氤氳水霧,里面沒有情欲,只有乞求。 他不住地致歉,同時一點點向著魏云華靠近。 根本就認不出自己的徒弟,碰到衣角,就急急地往上摸索。 輕易地,他觸到魏云華那已經有些充血的男根,微微一怔,不及反應,魏云華已經跳出了老遠。 “別過來!”沒想到自己最可恥的一面被發現,魏云華驚怒交加,再次后退,身子抵在了門邊,幾乎要奪門而逃。 他不能原諒自己竟然會對師父生出情欲,更何況師父此刻顯然有些問題,他無法解決,必須去找掌門,。 “師父,你別怕,我……我去找掌門來?!闭f罷他也不敢回頭,出來后飛快合上門,也不顧身后那可憐的哀求聲,咬咬牙跑了。 “你做得好,我便帶你走,不受這個罪?!蹦莻€面容已經模糊的男人笑著說,然后抓住丹鳳后腦的頭發,輕輕往身前按了按。 已經不知道吃過多少骯臟的東西,在他看來,此刻男子的胯間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要能離開,他什么都做。 伏下身,有些艱難地含住那尖端,竟然不覺得有什么味道。 比起那些惡心的妖怪,人的東西真的好太多,松了一口氣,又努力張開嘴,整根往里送,卻覺得腦后一疼,被強硬地從那東西上拉開了。 “你倒是吃得輕車熟路啊,留在這里挺好?!闭Z調帶著不悅。 “不……我……”驚慌失措地解釋著,又忙把那東西往嘴里送,太久不曾說話,舌頭已經不怎么聽使喚,觸到那碩大的尖端,舔了舔,又含住,卻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急得直流淚。 “沒用的東西,都說你是千年一遇的靈物,怎么蠢成這樣?!痹俅伪怀堕_,那人似怒非怒,“不過看在你樣子好看的份上,前面不好用,那就用后面好了,給我上來?!?/br> 他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抬手攀上那人去,這才發覺手足已經比記憶里長了許多,且白得駭人,不禁有些懷疑自己已經變成妖怪了,竟怕得不敢再動。 男人瞇起眼,笑道:“又不會?那我救你又有何用?” 見丹鳳還是傻傻地盯著他,男人譏誚地大笑起來:“被這群妖怪橫豎cao弄了這么多年了,竟然什么也不會?” “會……會……”害怕被留下來,哪怕什么也不明白,他還是匆忙爬上那男人的身體,兩腿分開跨坐他的身上。 “嗯,然后呢?你打算怎么辦?”男人一動不動,只冷眼看著,似乎盼著一場好戲。 他終于哭了起來,搖了搖頭:“不……不知……” “可憐的家伙,逗逗你而已?!蹦腥擞中α似饋?,托住丹鳳的屁股,“用這里吞,懂了?” 丹鳳忙點了點頭“嗯……”說罷急切地伸手扒開后庭,那處方才還被妖物插著灌滿了汁液,現下濕滑異常,手指一下子便滑了進去。 伸入兩指,往兩側稍微擴張,微微有些刺痛,卻早已習慣。又用另一手扶住身下那還軟著的男根,往內里塞去。 尖端才觸到肛口,后頸又是一陣痛,男子揪住他的頭發,溫柔卻滿是威脅地道:“這么勉強我怎么行,想想辦法,別拿手碰我?!?/br> 無法可施,丹鳳急得眼淚直冒,只迷茫地看著眼前人,身體因為恐懼而不住地發抖。 “不會?那就再想想,下次月圓我再來?!?/br> 被推到了地上,男人整理了一番衣物,又曖昧不明地掃了掃丹鳳全身,勾起嘴角:“沒有被澆灌的時候,也可以去尋別的妖怪學學,我看你明年大概就養成了,到時就得跟這些東西永遠融為一體啦?!闭f罷,甩了甩衣袖,飄然而去。 隨即,那洞內的畏縮不前的妖物瞬間瘋長,迅速地糾纏住了丹鳳全身,將他拖回了那地獄之中。 他感到滅頂的悲傷,本以為那仙人般的人會救他,卻又不明所以地被拋棄了。 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他不想死,無論如何也要離開這里,那么,他到底應該學什么呢?究竟如何才可以得到拯救? 意識有些模糊,他怔怔地看著頭頂那一絲微弱的月光越來越暗,又不知多久以后,金色的日光流瀉了進來,看起來那么溫暖,卻永遠都照不到他的身上。 真冷啊。 他打了個哆嗦,卻忽然感覺到什么溫熱的東西將他擁住了。 好暖,他仰起頭,任自己更徹底地墮入那片火熱之中,卻又依稀覺得事情并不是這樣的,沒有人那救他,他遭了一個月的折磨,又見了那仙人,卻依舊沒能得救,這樣的戲弄持續了多久呢? 記不清了,溫暖令他恍惚,有一雙火熱的手撫慰著他的身體,令他已經死去的身體一點點活了過來,那像是一個火爐,讓他忍不住越依越近,恨不得鉆到里頭去。 火爐緊緊地貼著他,guntang的肌膚重重地熨過丹鳳的身體,想要煮沸他的每一滴血。 丹鳳仰起頭,發出舒服的吟哦,喉結滑動著,也落入溫熱中,被輕輕啃咬,細細碾磨。 牢牢地貼著那篇火熱,卻依舊覺得冷,不夠,還是不夠,他情不自禁地所求更多,不住地往那人身上磨蹭,直到碰到那最為火熱的一處。 依稀記得若是吞進去了便能獲救,他急急地將手伸到身后開始摳弄,一面握著那處火熱就往里頭送。 本以為又會被推開狠狠嘲笑,卻不想那灼熱的東西抵住了入口,一點點往里捅了進去。 “??!”他驚叫了一聲,又慌忙掩住,這東西并不比那些妖怪的家伙粗壯,卻為何這么痛?可是若是讓男人不高興,就又會被拋下了,他只得強忍住痛楚,死死地咬住住手,防止呻吟出聲。 那男根一點點釘入了他的身體,滿滿地脹得痛極,似乎身體從后xue開始,沿著脊梁被扯開成了兩半,可那結合處的熾熱卻令他安心不已,既然吞進來了,便滿意了罷?是不是就可會得救了? 察覺到那跳動的鐵棒又要離去,他慌了,手又往身后抓,摸到那人握著他胯骨的雙手,牢牢地扣住,那人像是感覺到了他的恐慌,又一個挺身狠狠地頂了進來,將他撞得趴伏在地,后背與那人汗濕的前胸粘在了一起。 “哈啊……”沒了手的阻礙,呻吟又漏了出來,唯恐惹得那人不悅,他還想用手捂住,卻被那雙火熱的手拉住,扯到身后用衣帶捆了起來。 這般作為后,那人撞擊得越發用力,每一次都似要將他釘入地板,激得他身體陣陣繃緊。 后xue不住地吞吐著那熾熱男根,也被磨得仿若燃燒了起來。 粗重的喘息一下下落在他的耳后,灼人卻令他安心,他喃喃:“救我……嗯啊……” 那人卻不答,只是撩開那亂發,吻著他的耳后,隨后握著他的胯,緩緩退出。 以為他不悅要拔出,他又全力地收緊那疼痛的后庭,不住地出聲懇求:“別……別走……我……” 那東西聞言,立刻又深深地插了進去,丹鳳幾乎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捅穿了,哎哎地喘了兩聲,不敢再說話,卻也只能努力令那人滿意,一次次作出更熱情的挽留。 隨著兩人持續的交合,身體終于還是熱了起來,眼前那一束日光越來越明亮,隨著身體的一次次搖晃,眼前的光越來越盛,幾乎就要照耀到他的身上。 可是到底如何做才好……這樣便能教那人滿意? 那當初又是如何做的? 當初? 突如其來的怔忪令他身體陡然僵硬,體內的rou柱卻因此一陣戰栗,噴出一股熱液,溫熱令他也隨之四肢繃緊。 不對,那個男人明明已經死了,又怎么會還在這里? “不,我還活著?!?/br> 一個聲音驟然在他腦海里響起。 “是你!怎么可能?”他瞪大了眼睛,空茫地看著眼前的陣陣光芒,絲絲縷縷寒意順著他腳尖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你已經感覺到我了,不是嗎?” “現在的……那是你?” “呵呵,怎么會,我還沒有得到身體,別急,再等等?!?/br> “我不會給你機會?!?/br> “試試看?” 丹鳳沒有再回答,因為那還在他體內進出的人還沒有停止。 被貫穿得眼前陣陣發白,丹鳳的神智卻因此徹底清明了過來。 眼前是青色的石板,冰冷卻光滑,與他胸口的肌膚摩擦出詭異又yin靡異常的刺耳的響聲。 他輕輕掙了掙,發現手被綁住了,卻并不很緊,索性摸索著解開。 身后人察覺了,又握住了他的手,拽到嘴唇前親吻舔舐,弄得丹鳳有些發癢,艱難地越過肩頭回頭看,卻只見到漆黑的發頂和沖虛觀的束發。 “嘖嘖,這么些年不見,你這妖性反倒更勝當年了!真是的,練什么純陽功,你的天賦可不是這個,看看,又一個發了狂的?!蹦悄腥溯p浮的話又響了起來。 “你搗了什么鬼?”丹鳳終于趕到了惱怒。 “你猜猜?” “死人想什么,與我何干?” “碧霄觀的每一顆丹藥,都是送你的大禮,你會喜歡的?!?/br> “什么?” “好好睡吧,醒來就知道了?!?/br> 再無回應,丹鳳再次掙開身后的手,不死心要去看正壓著他的人是誰,可眼前反復出現的全是那個男人的臉,怎么也驅散不開。 他方才因為夢魘根本不曾休息,此時終于得了安寧,那人也算是得了滿足,此時只抱著他細細親吻著后頸和背脊,溫暖倒是令他越發覺得困乏得厲害,明知那丹藥有很大的問題,卻還是沉沉地墮入黑甜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