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轉過頭，看著我身側的男妓?；璋档墓饩€中，他的頭顱朝向我這邊，呼吸平穩，睡得酣甜，黝黑的影子在微弱的光線中微微顫動。這哪里是月影呢，連星子都算不上，是一個未歷青澀而直接成熟到近乎腐爛的果子，我厭惡他，又被他濃釅的香甜致命地吸引著。

    他真可怕，我想，或許我才是他的玩物。想著想著，我卻又安穩地睡著了。

    男妓似乎對我動了感情，相對于男妓與嫖客的關系來說，他看我的眼神未免過于誠摯和深情了，倒像是我是他的男朋友。他那張總是露出憨笨神色的臉似乎什么也藏不住，我明知他動心，卻不想扯明，我喜歡看別人為我越陷越深后得不到我而痛苦的樣子。尤其是他。

    我甚至故意對他示起好來，我看著他總是漆黑暗淡的眼睛泛出喜悅的亮光，就想到他被我拋棄后該有多難受，那雙怔忪的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后，應該會褪去蠢色，變得漂亮一些吧。不對，我與他之間本無感情，又談何拋棄呢，只是我膩味了這下賤的身體，不再支付嫖資而已。這話未免過于羞辱人，可一想到我羞辱他時他會露出的難以置信的，悲痛，后悔的神色，我就從心底里激動得得顫栗起來，痛快里或許夾雜著些許的猶豫和酸楚，可我統統視而不見。我淪落到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每天都在地獄里煎熬，怪誰？

    我糾恨良久，得出怪我自己的結論，我痛苦不堪，我以前漂亮俊美，我成績優異，我是學生會會長，我是所有學生里最優秀的一個，男孩女孩都愛慕我，可我現在呢，高中輟學，孤家寡人，生病，瘦得像一個癆病鬼——我要讓他比我更煎熬，才能疏解我心中的苦恨。

    是他自己太天真太蠢了，一個慣會做戲的男妓，我怎么相信他的一往情深？又有哪個男人會愛上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我甚至主動吻了吻他光潔溫熱的額頭，他困倦朦朧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歡欣雀躍地看著我，仿佛在期待什么。你在從我這里期待什么呢？除了錢，我實在也沒什么好給你的，或者說你本來就是想要錢，只是我想多了。

    我有些疲倦，穿上衣服，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來放在床頭，我沒看他的神情，不知道為什么，一股莫名的心虛與愧疚令我落荒而逃，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產生這么不符合我性格的感情，　但那一瞬間，我確實是不敢看向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了。我甚至產生了再也不要來見他的沖動，但我還是又回來了，懷著最惡毒的愿望，向他示好。

    我們親近得像真正的愛侶，所以他飄飄然了，我也有些被那虛假的甜蜜蠱惑，但理智最終占據了上風。我像一個純然的局外人，冷漠地看男妓一個人在這場幻夢中越陷越深。

    這是他活該的。男妓講了一個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話，我配合著他笑出來，眼角瞥到門口那個妓女在神色復雜地看著男妓，察覺到我的視線，就皺著眉頭瞪我一眼，說不出的厭惡嫌棄。我全當沒看到，轉頭咬住男妓的嘴唇，他配合地張開嘴，任我攫取，眼睛安然地閉著，臉上甚至有些微微的笑意，如果他睜開眼，就能看到我的表情是怎樣的冷漠了，可惜他沒有。

    “你愿意去我家么，”我問，“跟我一起住?！?/br>
    他愣了愣，露出驚喜感動的神色，可隨即又黯淡下來，我能看見他眼里的自卑與羞恥：“不……我還沒還完發廊的錢……”

    我知道他恥辱于自己的出身。

    “我可以幫你還，你知道，我不差這點錢，”我安慰他，“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幫你是應當的?！?/br>
    他怔怔地看著我，他最終會答應的，他喜歡我，可他會很難受，因為他能從窯子出來靠的是我的施舍。他一向是個很軸的人，死腦筋。

    我帶走男妓的時候，男妓囁嚅著想跟妓女說話，被妓女狠推了一把，罵道：“要滾就趕緊滾，再也別回來讓老娘心煩！”

    男妓渾不在意似的，還是抱了抱妓女，妓女鳥都不鳥他，只歪著頭惡狠狠地瞪著我。無怪她生氣，誰讓我帶走了她的搖錢樹呢，男妓走了，還有哪個妓能軟乎乎地任由她從手里摳錢？

    這么想著，突然覺得這場面礙眼。

    “走了?！蔽覍δ屑撕傲艘宦?。他應了一聲，小跑著跟上我。

    我不會開車，叫了那天公園里認識的青年來，他看到男妓，眼睛果然亮了亮，我心中了然，讓男妓坐在副駕駛，我和他的行李在后座。他有些迷惑，但還是照我說的做了。青年不停地跟他搭話，他顯得局促而緊張，不住地回頭看我，滿眼求助神色，而我只是笑，讓他放心。青年當然不是挖我的墻角，只是我告訴他男妓只是我的普通朋友，最近“有意談個戀愛”。

    男妓當然不知道我的動作，下車的時候，悄悄提醒我，這個朋友“不好”。我幾乎快要笑出來了，卻還裝著天真的樣子問他為什么不好。

    男妓露出如鯁在喉的神色，我卻在心里幾乎笑死。

    青年走后，我抱著男妓在家里的床上zuoai，蒙著他的眼睛。我之前跟他上床就好搞些小情趣，他也不在意，甚至樂在其中。他的身體總是暖和的，身體里面更是guntang，我抱著他就不想撒手，把性器埋在他體內抽插。他仰著頭發出隱忍的哼叫，我看不見他的眼睛，注意力就全在他微微張著的，豐潤飽滿的嘴唇上。

    那嘴唇看起來很柔軟，我別過他的臉來親吻，那柔軟的觸感能讓我心顫。他如此乖順，都快讓我覺得舍不得了。

    自那天后，每一次和男妓zuoai，我都要蒙上他的眼睛，他也曾疑惑地問我，我只說自己喜歡，他就不再追問了。我該說他什么好呢，太天真，還是太聰明不問太多。我幽幽地看著他，都說認真的男人是最帥的，他正在看電視，神情專注，確實顯得那硬朗的臉龐也多了分沉穩的帥氣。他察覺到我的目光，回過頭來朝我笑，于是那憨氣便又回到他臉上了。我朝他笑一笑，聽到電視里通臂猿猴自廟臺上跳下，怒道：“我與那雀仙情非泛泛，你竟敢教人打爛她……”

    我有些發怔，這部劇我還看到過另一個畫面，就是月老對通臂猿猴說：“你與萬妖女王，不得善終?！?/br>
    有個真心喜歡你的人真好啊，萬妖女王從還是小雀仙的時候就仰慕著通臂猿猴，猴子報仇，她獻上內丹，猴子死了，她一個人帶著執念報仇，猴子成佛，她就率萬妖皈依，不管通臂猿猴如何，她都愿意跟著他，即便是付出一切。

    現實中沒有這樣的人。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露骨了，男妓看著我，有些緊張的樣子：“怎么了？”

    我搖搖頭，只說這兩人下場不好，男妓愣了愣，半天，傻里傻氣地說：“我們不會這樣的啦?！?/br>
    哈，我不由在心里哂笑，看來他是真把我當男朋友看了，夠蠢的。

    他的眼睛專注地看向我，我心里正嘲蔑，不知怎么，忽地又心虛了，不敢看那雙專注的眼睛。明明是他一直有問題，為什么難受的總是我呢。

    他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我勉強回頭看著他，卻聽見他說：“今天是你生日，是不是？”他的臉有些紅，“我做點菜，我們慶祝一下吧?！?/br>
    我沉默了很久，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說什么，他也有些迷茫和慌亂，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只好回頭看著電視，磕磕絆絆地說：“這電視挺好看的，”頓了頓，又說，“唐僧也挺帥的?！?/br>
    我下意識看向電視，唐僧溫潤斯文的一張臉從屏幕上劃過，我心中驀地涌起一股冰冷的恨意，他的審美倒是一直沒變，就這么喜歡斯文清俊的么？

    “是啊，挺帥的，”我聽見我冰冷的聲音發出虛假的笑聲，“今晚好好慶祝一下吧?！?/br>
    我著重說了“好好慶?！彼膫€字，他估計聽出我語氣不對，雖然不明其意，但還是為我愿意慶祝而高興，笑著點頭，跑去廚房看家里還有什么食材。

    我站起身，道：“家里沒什么吃的了，我出去買吧，還來得及?！?/br>
    “帶點水果，別買芒果啊?！?/br>
    “知道了?！?/br>
    我一向不愛出門，只愿意呆在家里，他常勸我出門逛逛，只是我本來就懶得出去，從他嘴里提出來，更加厭煩，這次主動愿意出門，他顯得很高興，絮絮叨叨地要給我列個單子。我聽著他說的各種各樣的食材，分明記得……覺得他只會煮幾包泡面的，不曾想他廚藝似乎也不錯。難不成是之前金主家里練出來的，這是當情婦還是當廚師呢，或者，兩者皆有，倒是那個金主賺了。我滿懷惡意地看著他，他卻興高采烈。

    笨狗在他腳邊打著轉，與男妓如出一轍的憨蠢，我心下冷然，我確實不太會照顧寵物，但也沒缺它任何一口飯，男妓來了，摸摸它那顆蠢腦袋，它就忘了舊主了。

    “不用寫了，我都記住了?！蔽夷闷痂€匙出了門。

    我和青年一起回家的時候，男妓的表情有些僵硬，反倒是青年臉漲得通紅，兩手緊張地搓著，幾乎不敢抬眼看人。

    我知道男妓是想跟我過“二人世界”的，不過我不在意就是了，說起來，他喜歡斯文俊秀的，我就給他帶回來一個斯文俊秀的，還是個大學生呢，不比我這個從未斯文俊秀過的好？

    青年是開朗健談的人，習慣一會兒就放開了，這頓飯竟然也沒想象中尷尬，我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男妓在青年講的笑話下笑得厲害。

    “他今晚有點事回不了家，在我們這兒睡，”飯畢，我笑著對男妓這樣說，青年的臉僵了一下，瑟瑟地看我一眼，有些猶豫，“你不介意吧？”

    男妓搖搖頭，笑道：“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br>
    我點點頭，領青年去客房，出門的時候，遞給他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青年卻拉住了我。

    “他……他真的愿意嗎，”青年囁嚅著，顯而易見地緊張，“這種事，他……”

    “他喜歡這樣，”我說，“你只要別出聲，他會害羞?！?/br>
    青年笑了笑，吐出一口緊張的喘息，我看著那張溫潤柔和的臉，惡心的要命。

    “待會我會來叫你?！?/br>
    男妓收拾好了桌子，正在房間門口等我，我走到他身邊，照常拿出布條把他的眼睛纏起來，可他卻推了下我的手臂：“今天也要這樣嗎，”他為難地看看門口，“家里有客人，會不會不太好？”

    是因為羞恥呢，還是有了更喜歡的，就不想跟我做了？

    “這有什么不太好的，”我撥開他的手，自顧自蒙住他的眼睛，“他又不會跑來看，咱們在自己的房間，干什么不行?！蔽业皖^吻了一下他通紅的耳垂。

    “我去洗個澡，乖乖等我?！蔽颐念^，看他馴順地爬上床，把自己擺成跪伏的姿勢，我們一向是這個姿勢的。我玩了會兒手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去領了青年過來。青年瓷白的皮膚幾乎全成了粉色，終究還是個學生，沒見過世面，雖然強裝鎮定，手卻悄悄抖著，下身……也鼓起一個包。

    原本充斥著報復的快感的我的胸口，突然就窒息般憋悶起來。我不禁愣了愣神，接著就到了房間門口，青年猶豫地看著我：“你確定么？他真的愿意?！?/br>
    “他當然愿意，”我聽見自己說，“你到底干不干？”

    青年見我有些煩了，伸手推門而入，我忍著那股窒息的感覺回到書房，打開電腦，早在決定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在臥室裝了監控，現在正是利用的時候。青年修長的身體覆上男人高大的身軀，男妓顫了一下，接著卻把屁股覺得更高，像一頭獻祭的羊羔。我不禁有些恍惚，與我zuoai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虔誠的么？

    青年耐心地吻著他，雙手在他身上游移，我不禁皺眉，我cao男妓的時候，可遠遠沒有這么溫柔耐心，男妓似乎也有些迷惑，弓了弓身體，臉也下意識扭向身后，卻被青年強硬地壓了回去。男妓被青年撩撥得高潮連連。

    青年把jiba塞進男妓屁眼的時候，我有一瞬間想沖進臥室把青年殺掉，然后扯掉男妓的眼罩，和他在青年的血泊中zuoai。我要狠狠地cao他，像世界只剩下一天那樣cao他，青年骯臟的血是我們的潤滑，我會把我的jibacao進男妓最深處，他或許會恐懼地看著我，那樣也沒什么不好，他會只有我一個人，只屬于我一個人，我會把他關在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日復一日地cao他，讓他只能依賴我一個。

    我砸壞了鼠標，忍住了自己大喊大叫的欲望。青年像一條狗一樣趴在男妓身上抽動，男妓在他身下乖巧地趴著，呻吟著，迎合著。我的指甲幾乎嵌入掌心。我幾乎咬碎自己的牙。

    他真的認不出來么，還是他早就知道，卻故意不認出來？

    青年把他翻了個身，面對面地cao他，卻不許他摘眼罩，我看著那兩條在半空中搖晃不已的結實小腿，鼠蹊竟然也躁動起來，我解開褲子，喘著粗氣，擼動硬腫的性器，眼睛死死盯在屏幕上那兩條小腿上。

    我知道那小腿拿在手里的觸感，也知道那蜜色，細膩的皮膚猶如guntang的糖漿般誘人，當我頂著他的身體，看著那小腿在半空中無助地晃動的時候，總會像磕了藥一樣勃發不已。他的腳踝很敏感，每當我舔吻他的腳踝，他就會顫抖著驚叫出來，低沉的嗓音沙啞得撩人。

    這是我們特別的小秘密。

    像是心有靈犀，又像是怕什么來什么，干得興起的青年抓住那搖晃的小腿，吻上男妓骨節分明的腳踝，我看著男妓忍不住顫栗的身體，蜷在青年肩頭的手臂，一時僵在原處，仿佛兜頭一盆涼水，畸形變態的欲望杳然無蹤。

    他怎么敢，我咬牙，怒火升騰，卻又恍然，人是我讓青年cao的，青年愿意怎么cao，會怎么cao，都不在我的掌控之內。我恍恍惚惚地看著青年在男妓身上劇烈起伏著的身體，那白膩瘦削的身體貼在男妓蜜糖似的飽滿皮rou上，令我陣陣作嘔。

    我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結束的，我的神思魂飛天外，等我回神的時候，青年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躺在男妓身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男妓睡在我身邊，抱著我的腰，眼罩還沒取下來。我愣愣地看著他，像一個沒有腦子里空無一物的木頭人，只知道木楞地看著他。

    我想吻他一下，卻聞到青年身上的味道。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我的身體憤怒到顫抖起來，他敏感地醒過來，清亮的眼睛天真地看著我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表情的臉。

    “怎么了？”他困惑地問，神色中有一點緊張。

    “沒事?！蔽覔u搖頭，背過身去，他在我身后沉默了。

    明明我才是報復的那一個，為什么我絲毫感覺不到復仇的甜美呢？我咬緊牙關，嘴里沁出腥咸的血味兒來。

    是，我認識他，從高中時就認識了。我們甚至，是非常親密的情侶。我知道他第一眼就認出了我，但我始終對他的暗示和試探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裝不認識他。

    我想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