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很多愛慕妖物的人類，你是最無稽的一個。莫名其妙就喜歡一只妖物，差點死了還不肯回頭?！奔拘⌒】型炅艘恢惶易?，隨手把桃核丟在了墻角的雜物筐，“你要辭掉工作跟他走？你知不知道蓮湖是什么地方?！?/br>
    “蓮湖？就是很多妖怪住著的地方吧?！睏钋宸潘傻乜吭谝巫颖成?，端詳著季小小清秀的臉，“小小，你的眼睛好紅，你是白色的兔子嗎？”

    季小小盯著楊清的手臂看了一會兒，這么熱的夏天，他卻穿著長袖的襯衫?！盀槭裁?，你跟他在一起不會有任何平等，他隨意就能控制你的生死，輕易讓你痛苦不堪。他的同族也不可能接納你，為什么你要放棄塵世的一切跟他走？”

    “小小，因為我想跟他在一起。我相信他。你應該是明白的吧?！睏钋遴艘豢诓?，“朱里很需要我，我會陪著他?！?/br>
    季小小罕見地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人類為什么明明這樣脆弱，卻這么義無反顧?！?/br>
    “就是因為脆弱吧?！睏钋逍α?，無意識地撫摸了一下袖口，“我大概也不會有好結局吧。我的一生太短了，死在朱里身邊是我自己的選擇?！?/br>
    季小小搖著頭，“你不懂的，他根本就保護不了你，這樣根本——”

    “小小?！睏钋宕驍嗨?，“你是很強大的妖，但是在這件事上卻太軟弱了，你愛人的事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奔拘⌒C械地說，“是我殺了他。中了毒的人是我，而不是他。阿璟他，他一直在求我，希望我能恢復理智，可是我……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奔拘⌒∽耘八频恼f著，“我為什么還不能死，這是阿璟的要求。阿璟要我活著?！?/br>
    楊清沉默地喝完了杯中的熱茶，季小小似乎勉強回到了正常的神色，“阿清，是我害了你，若不是你身上有我的妖氣，也不會受這樣的苦?！彼〕鲆黄毿〉淖ζ?，遞給戴無框眼鏡的青年，“如果需要幫忙，就折斷這片東西，只要我還在世，就一定會來?！?/br>
    “好?！睏钋暹t疑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小小，你看起來不太好，你也要保重?！?/br>
    從診所出來，楊清垂下頭，一只毛絨絨的蜘蛛從他的袖口爬了出來，這蜘蛛約有半個手掌那么大，身體烏黑，長足的膝蓋上覆蓋著雪白的長毛。楊清伸手撥了撥蜘蛛腹部伸出來的兩根管子，“這是什么？你長了兩根yinjing？”蜘蛛形態的朱里氣急敗壞地往青年的袖子里鉆，在他的腦海中嘟囔道：“胡說，那個是、是我自己長的紡器！”

    楊清捏住袖口，不讓朱里鉆回去，甚至小心地把白膝的蜘蛛翻了過來，“哇，果然肚子上也有呢。那你的yinjing到底長在哪里？我怎么沒看出來？”

    朱里簡直惱羞成怒，一對口器搖晃了一下，卻不敢咬人，氣得毛都炸了，擺動著長腳團團亂轉，最后只好抬起了前方的一對短短的腳，“這、這個……我們蜘蛛是節肢動物，不長yinjing的，就、就用這個……”

    楊清：“……好短?！?/br>
    朱里僵硬地趴在楊清的手上，半晌沒有說話，頭部一排黑烏烏的小眼睛里幾乎能看出怨念了。

    “呃……不過你好歹有兩根嘛，”楊清一邊笑一邊貧乏地安慰他，“你還有好多腳，哦對，眼睛也有好幾個……”

    楊清任憑蜘蛛再次爬進他的袖子，他把手揣進褲兜，獨自向黑暗里走去。

    顧巳靠著墻，一臉不解地看著楊清離開，打了個寒顫，“這樣真的好嗎？看到那個毛乎乎的東西在他身上爬來爬去我的鱗片都要立起來了，這也行？”

    毛乎乎的小狐貍錢湘站在他的旁邊，安靜地目送著，老季診所雪白的燈箱映著他柔媚的眼角，卻有了些冰冷的味道。顧巳轉過頭去看他的臉色，遲疑道：“怎么臉色這么差，是不是骨頭又疼了？”

    錢湘不做聲，只是側了側頭，把白皙的脖頸毫無防備地暴露在顧巳面前。蛇妖低下頭，小心地叼住脆弱的側頸，把鎮痛的毒液注入淡青的血管。

    小狐貍輕喘了一聲，靠著顧巳緩緩軟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