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異常的行為很快就引起了關注這起案件的人們開始廣泛討論。

    警方的官方公告表示受害者常年受到幽禁，精神狀態已經收到極大的摧殘，正在深度治療中，故而不能接受任何訪問。

    就在受害者一方沉默如水的時候，站在被告席上的老板已經開始指揮我為她的脫罪做充足的準備。

    大家對于聳人聽聞的案件受害者總是有幾分好奇的，不到一周，受害者小白的照片已經傳遍了各種社交媒體。

    普通家庭的兒子，活潑開朗的芭蕾舞專業學生，在升入大學就讀前與家人因為專業選擇的問題產生矛盾，之后下落不明，家人早就申報失蹤，并且已經在兩年前確認了他在法律意義上的死亡。

    他本來只是專業舞蹈學校的旁聽生，資質不夠出眾，卻一心想成為一個專業的芭蕾舞者，故而和舞蹈學校的老師來往甚密。老板的公關團隊從這一方面下手，找出舞蹈學校某位年長的女老師曾經對他有過多次沒有記錄的私人輔導，還有某位男老師年輕時曾經與同性好友申請結為法律上的伴侶，在學校里對小白多有照顧，曾經在小白登臺表演時贈送過小白昂貴的奢侈品皮帶作為禮物。

    小白過去的同學也參與了大量討論，他們有意無意之間提供了大量的影像視頻資料。資料中的小白熱情活潑，像只百靈鳥一樣在同學們當中飛來飛去，總是穿著寬松的練功服，或者簡單但是暴露的絲襪。

    專業的公關團隊從小白練習舞蹈時的衣著開始入手，他們專門整理出小白穿著暴露的照片，還有小白和同學之間有親昵舉止的視頻，大量散播出去，證明小白是個不符合大眾對于普通學生定義的bad boy，證明小白從中學起就故意勾引過老師和學長換取貴重的禮物和漂亮的成績。

    我在一旁看著公關團隊的行動，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們這樣憑空潑人污水毀人清白，良心不會痛嗎？”

    對方的leader用看怪物一眼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反而問我：“傅律師，您沒病吧?！?/br>
    我真的病了，自從我在警備中心外面見到小白的那一面之后，我就知道我中毒了，我中了小白的毒。

    但是我不能說，我只能在公關團隊面前陪笑，并且積極與律師團的其他律師聯系，尋找為老板脫罪的方法。

    漸漸地，因為小白一方的沉默，大眾輿論開始倒向我的當事人。開始有輿論在討論案情時表示出不一樣的看法。

    “一個男孩子，難道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嗎？一定是你情我愿玩調教被發現才說是被強迫的?！?/br>
    “笑死人了，一個大男人耶，能被一個中年婦女關上七八年，我看是有熟女性癖的小年輕爽完了就想走人?！?/br>
    “你們看了爆料沒有，那個小白男女通吃哎，有人說他讀高中的時候就在藝術學校里勾引學長，給老師援交?！?/br>
    “聽說他連家人都不愿意認他，果然是覺得有這種兒子太丟人吧?！?/br>
    “不如猜一猜他會要多少賠償？一百萬還是兩百萬？”

    “肯定是老女人沒給夠錢小男人才誣告的?！?/br>
    “這種拔D無情的人渣就應該扔到地下世界去?！?/br>
    我看到外面塵囂日上的輿論，既開心，因為我的當事人翻案有望，只要她堅持一開始的說法，咬死他們兩個只是在玩你情我愿的SM調教，小白現在是反口誣告；又不開心，因為我知道，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小白是無辜的，他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你們這些人怎么還這樣侮辱一個經歷悲慘的受害者。

    萬一小白看到了這些言論……出乎我意料的是，等到庭審的第一次聆訊時，警方表示小白已經康復，

    他能夠以一個正常的精神狀態與我的老板當庭對質。

    這個安排使我們六個律師組成的律師團都措手不及，我的老板氣定神閑地坐在審判席旁邊，以為可以用錢擺平一切，卻沒想到關鍵證人在心理醫生的悉心照料下，居然在一個半月的時間內就抹平了心理創傷，勇敢地站到了證人席上。

    我其實十分佩服他。

    自古以來，強jian案這一類的性侵案件的報案率極低，很多明明是受害者的證人最后都沒有勇氣面對大眾再重復一遍她們被摧殘的過程。有些人選擇了忍氣吞聲，但是從此伴隨著終身甚至會影響下一代的心理陰影；有的人即便報了警，也經受不住警方一遍遍的取證和盤問，因為是重罪，警方在審判時也會格外仔細，會不斷要求受害者一遍遍重復細節，他們不斷驗證一遍遍的細節，直到確認受害者所言非虛。很多受害者在這過程中自己精神先開始崩潰，開始變得不相信別人，不相信法律與正義，形成之后怪僻的性格繼續影響之后的人生。

    即便有為數不多的受害者最后能夠站在法庭中指認罪犯，他們一出門就要接受媒體的盤問和大眾的質疑。

    “他為什么不強jian別人只強jian你？”

    “你就沒有反思過，你有什么問題嗎？”

    “誰讓你半夜出門？”

    “誰讓你平時穿這么sao氣的衣服？”

    “誰讓你自己不自重，被人盯上了，我們可是正經人，最看不起你這樣不夠干凈的人?！?/br>
    無數流言蜚語，會徹底擊垮一個本來就受過傷害傷痕累累的身體，直到將好不容易站出來的受害者又打回一個暗無天日的洞xue里。

    而且，小白在第一次面對媒體時，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貓一樣的表情動作，公眾輿論更認定他是一個有特殊性癖好的怪物。

    這正是我的老板想要的結果。我在約見她的時候，她穿著約束服坐在警備中心的審訊室里，惡狠狠地說就算自己一不小心進了監獄，也會讓小白付出代價。

    為了保護人權，律師和當事人的會見不受警備中心實時監控，但是出于對老板傷害小白的恨意，我對談話的全程都錄了音，這也成為之后將老板送進監獄的關鍵證據。

    盡管小白能夠作為證人出現，但是老板已經打理好了所有關節，她對律師團許下重金，如果能全身而退就將自己身家的三成轉贈給我們這群辯護律師，同樣，公關部門也收到了重獎，即便小白能夠為自己鳴冤，他作為一個自然人類的名譽和隱私已經蕩然無存。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倀鬼，是個見不得光的影子，我既對老板開出的價碼十分動心，又情不自禁地被小白吸引，我甚至曾經偷偷出沒于精神康復中心，靜靜圍觀定時去進行精神治療的小白。

    他在陽光下微笑的樣子是那么美，抱著貓，和醫生細聲細語地聊天，那張畫面比我翻過的任何畫冊里的圣像畫都要動人。

    我病的無藥可救，只有小白能解。

    第一輪庭審的結果果然符合老板的預期，法庭結合輿論意見，在綜合決議后認為事實真相是小白在離家出走后遇到我的老板，開始被老板包養，兩個人熱衷于玩SM等重口味游戲?，F在兩人感情淡薄，老板要和小白分手，小白和老板之間由于補償問題產生爭執，又意外被人發現，為了面子問題才謊稱自己受到多年性虐。

    至于精神問題，小白在李家出走的時候就已經有嚴重的精神疾病，這次法庭看在他多年受心理問題困擾所以“以人為本”不追究小白的責任，并將小白送到社會福利機構，由公共衛生系統的義工負責監督照顧他。

    由黑變白，由白變黑……

    檢方對這個結果非常失望，小白更是當場暈倒在庭審現場。

    在我的當事人在豪宅里開香檳慶祝的時候，我一手握著她開給我的巨額支票，一手將她與律師團謀劃時的對話錄音交給了忿忿不平的警方。

    于是又是新一輪的二審。錄音可謂是一份鐵證如山的證據，雖然在人權至上的智能社會私下錄音已經因為是侵犯人權的行為不能成為檢方的正式證據之一，可是它一被公布，就立刻引起了大眾輿論的倒戈，我的當事人重新被落罪。由于只有一段錄音，最后她沒有被處以重刑而只是被判戴上腳銬進行三年的社會服務，但我知道，以她的社會身份，她已經無法再回到以前那種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地位了。

    而我的當事人，也投訴了警備中心在調查時私下錄音侵犯人權，她一直以為是警備中心的警官私下調查，完全沒有懷疑到我身上，而那兩位收下證據的女警官，主動替我扛下了所有責任，承擔了被開除公職的后果。她們的存在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總歸還是有一點光明存在，她們并沒有因為同為女性就偏袒我的當事人，反而一直在為小白申請各種補助，最后當我主動聯系她們的時候，她們將信將疑以為我要算計小白，確認我的真誠后才愿意收下證據后發誓為我保密，絕不牽連到我的事業。

    其實我已經不是很在乎了，我和當事人密謀的語音被曝光后，我成了輿論上千夫所指的惡魔訟棍，盡管法律行業委員會認定我沒有失職的地方，但是我基本上也和我的老板一樣，成為了一個在輿論中已經“社會死亡”的人。

    我被其他雇主解雇，失去了法律顧問的工作，所幸前老板給的“獎勵”足夠豐厚，再加上我早已經開始置業投資，日子過得也算逍遙。警備中心知道內情的兩位警官又利用她們的人脈給我介紹了一份社區法務的清閑工作，我對生活已經非常滿足了。

    因為我花了兩年時間，終于讓自己成為了小白法律上的伴侶，他真正的監護人。

    今天晚上，我拎著小白最喜歡的櫻花果凍和魷魚餅干，預備慶祝我們在法律上正式結為伴侶的周年紀念。

    我伸出手指，公寓大門在悄無聲息間完成了指紋解鎖。我在玄關把鞋子放好，正準備把小白從房間里叫出來，就聽到臥室里傳出一陣陣呻吟聲，還有rou體撞擊時的“噼啪”作響。

    我在走廊上愣了一秒，然后躡手躡腳地沿著房門虛掩的縫隙望過去。

    臥室里拉著窗簾，床上的兩個人誰也沒有開燈，就在昏暗的房間里，盡情地享受著無邊的快樂。

    小白一絲不掛，被一個高挑瘦削但是肌rou結實的男人壓在身下，他們彼此都有一雙令人羨慕的筆直長腿，疊成令人驚嘆的奇妙姿勢。

    如果此刻壓在小白身上的人是我，我一定早早地就忘記了自己的姓名。

    小白微睜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扇子一般，在臉頰上透出一根根好看的陰影，一雙手像是張開的翅膀，緊緊抱住床上的那個短發高男，擁抱在一起的樣子宛如交頸的天鵝。

    今天的小白，也找到了能令他快樂的男人呢。

    我替小白開心，又為自己感覺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