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穿越、月夜、亡者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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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如練,照徹門庭。 蕭璃近些天經常失眠,寂靜的夜晚,一旦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會閃現出種種畫面。曾經熟悉的人物場景,那些她以為早已遺忘的、求而不得的、眷念的、瘋魔的一齊涌入,像浪潮一般接天延綿、沖擊著她岌岌可危的心弦?;胤诺漠嬅嬖教娇?,鮮亮的輪廓線條逐漸扭曲,在錯亂的時空里,孱弱的靈魂無處安解,不可避免地異變成一副猙獰怪戾的樣貌,直到畫面定格。 一聲悶哼,蕭璃睜開了雙眼。黑夜遮掩了不安,容得她將不平的心緒一一斂盡。無人能透過這純粹的漆黑看破她偽裝中短暫的瑕疵,是以無人能窺見真實。 “小姐?”在小隔間守夜的知秋聽到屋里的動靜后瞬間警覺,等了幾息后不見別的響動,卻也不敢大意。她呼喚的聲音十分低柔,似有似無,帶著親昵而不擾人。 小姐如今大病初愈,盡管白日里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精神,一掃前段時間的頹唐,但夜間總睡得不甚踏實,她作為貼身侍女不免多留心幾分。 輕柔的呼喚未見回應,約莫著小姐又睡過去了。知秋松了口氣,想了想,她取出安神的香料準備往香龕中再投些,好讓人更加安睡。許是經常夜起伺候,輕車熟路,黑夜對知秋形不成半點阻礙,地上鋪著一層毛毯,腳步聲幾近于無,她的一連串動作流暢而靜謐。 “不必添香了,我起來走走?!痹谙懔线M爐的前一瞬,蕭璃終于還是干澀地出聲打破了寂靜。 知秋聞言頓住,沒料到自己還是驚動了床上的身影,她屈腰面向坐起的蕭璃,眼中滿是歉意與慌張,“小姐是我不好…” “是我自己睡不著”,蕭璃嘆了口氣,抬手阻止點燈后上前準備服侍她穿衣的知秋,板著臉,帶上了命令的語氣,“你自己去睡,不用跟著我?!?/br> 知秋張口,將反對的情緒明晃晃寫在了稚嫩的臉上,但觸及表情嚴肅的蕭璃后又不由氣短,咽回了聲音,低下了頭。 如果不同意的話,小姐接下來一定會說“小姐的話你也不聽了嗎”,就像前幾天一樣,一樣的陌生與不近人情。想到這里她心里就泛起一陣委屈,以往的小姐從不會對她這樣嚴厲,即使是之前反抗家主決定的時候,她對自己始終是信任親近的。 知秋心疼小姐大病之后性情上的變化,隱約覺察到她醒來過后封閉的內心,她不知這樣的變化會發展成怎樣的結果,惶惶然卻無從改變。她是蕭璃的貼身侍女,小姐的平安康泰是她唯一的目標,若小姐覺得這樣才能舒心順意,有助于她忘卻前事的不快,她當然不會橫加阻攔。小姐怎么都是好的,一切都是別人的錯,她將埋怨壓在心底,心中痛斥著將矛盾引發卻又轉身不見的某個人。 “去吧?!笔捔Э粗诡^喪氣佇立在原地不動的小丫頭,無奈的同時,語氣到底緩和了不少。 不是她自居于人上人的地位,專擅欺壓命令打心里為自己著想的人,而是這孩子實在粘人得緊,只好言勸說的話往往會擺出可憐的姿態來應對她,用一雙純潔的眼睛眼巴巴的看著她表示自己無聲的拒絕。誰能忍心不依著她呢?那樣緊張的神情仿佛自己一離開她的視線,便會遭受什么不測似的。被關心在意的感覺其實挺不錯,可蕭璃目前需要獨處,她的情緒不太好。 “嗯?!敝锫暼粑孟?,不情不愿地轉身折回了小隔間。 蕭璃的目光一直到小隔間的布簾停止晃動才收回,一同收回的還有她被褥下緊拽著床單的手。 噩夢造成的影響并未終結于蘇醒之時,心神飄忽不定,彌漫在屋內濃重的安神香味也不能帶來全然的安寧,混著周遭汗味后反而令人煩悶。 她此時全身盜汗,讓知秋近身定會令她徒增擔憂,所以蕭璃先將小侍女打發回了隔間。 就著燭光,蕭璃將床單上的褶皺細細撫平,一邊抬眼環視四周,雕花床、青絲帳、檀木桌椅、青瓷杯壺、梳妝臺上黃銅鏡,古色古香,這不是蕭璃熟悉的環境。安神香的輕煙與淡黃的燭火似乎發生了奇妙的反應,氤氳的的白氣在屋內浮動,使原本清晰的景象不再分明,眼前的場景瞬間與夢境交錯,分不清誰真誰幻,蕭璃神經驟縮,下意識牙關緊合,指甲在掌心扣出極深的印痕。 若讓知秋看到蕭璃此時的神情,她定然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神色淡漠、目光中透著兇狠凌厲的女子是自家溫柔善良的小姐,或許她也不會再因蕭璃展現出往日不曾有過的嚴厲而感到委屈,畢竟與這副態度比起來,些微的嚴肅已經算得上極好的待遇了。 掌間的刺痛勉強拉回了蕭璃的理智,也讓她清楚地認識到夢中熟悉的場景皆是虛幻,而眼前陌生的環境方才是真實。多么可笑!過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一下子被全盤否定,她的執念、她的追求、她的愛與憎再也沒有了依存的本體和對象,連同她整個人,如轉燭飄蓬、無本之末一般,被抽去了存在的根基,似乎人格都不再健全。 蕭璃面色慘白,渾身顫抖,她沖下床榻想要逃脫這陌生的牢籠,卻在目光掃過隔間、小隔間里的人發現不對之前停下了步伐。 深呼吸,她強行穩住自己差點崩潰的情緒,往回走幾步扯了件外衣隨意披在身上,趿拉著布鞋,保持正常的腳步走到門前,一伸手,推開了房門。 蕭璃所住的地方是個單獨的小閣樓,周圍十分空曠,除去光滑的青石板小徑之外,只有一大片低矮的花地,連棵像樣的大樹都沒有。盡管一看花株的造型便知道日常有人在精心打理,并非是被遺忘的角落,但仍與蜿蜒小徑盡頭的深深庭院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蕭璃爬上閣樓頂端的觀星臺,這里是整個蕭府的制高點,也不知為何會建在小姐的閨房上方。掃了眼不遠處庭院中透出的點點燈火,渾不在意,蕭璃仰頭將目光投向了浩瀚的星空。 這里的天穹之上也懸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恰逢月圓,清冷的月光自天幕泄下,灑落在蕭璃的頭頂,安撫著不知故鄉何在的離人。 有涼風自她袖間穿過,蕭璃卻沒有感到寒冷,她保持著昂頭的姿勢,似乎癡了,只覺得徜徉在月光下的自己宛如回到了最初母親的懷抱,分外安心,所有的悲傷煩惱、愛恨糾葛在這一刻通通都遠離。有股暖流自她心間涌出,旋即被堅定有力的心臟泵向頭腦軀干,又游走到四肢,循環往復,驅走了她身上的寒意,緩解了她內心的陰霾。 蕭璃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白玉簫,觸感溫潤,仿佛與她血脈相連,本該在此。她指尖沿著玉簫頂端而下,劃過一個個音孔,最終將玉簫的吹口抵在了自己的唇沿,一聲而落,愴然低沉。 握住白玉簫斂入袖中,蕭璃的眼里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清明,眸中更添亮色,完全看不出異常,剛才的失控與崩潰來的突然,去的也絲毫不顯痕跡。她甚至隱隱有種預感,自己已經邁過了穿越后的第一道坎,從今以后她再也不必擔心在前世與今生之間迷惑徘徊,也就是說,以后她不會再像這幾天一樣接連不斷地回憶起從前的片段,一次次被噩夢驚醒了。 這實在是一件大喜事,否則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上輩子、蕭璃的靈魂也叫蕭璃,她生而平凡,唯一不尋常的表現就是苦苦追逐一個人多年,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結果得而復失,硬生生把自己折騰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這一世身體的原主出身不錯,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根據蕭璃這幾天不動聲色的探聽得知,她從前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如今到了可以許婚的年紀,卻遭到蕭府家主、也就是蕭璃父親棒打鴛鴦,結果落得個小情兒消失無影、自己整天以淚洗面最終一命嗚呼的結局。 問世間情為何物,癡情女將心錯付。蕭璃并不覺得前身的死法可悲可笑,只是為這個女孩感到惋惜,她還這么年輕,還有真正關心她愛護她的人希望她平平安安。 蕭璃瞇起眼睛,她永遠也忘不掉前幾天她醒來時第一眼窺見的景象,那個叫知秋的小丫頭察覺到她蘇醒后眼中暴射出璀璨欣喜的光芒,繼而怎么也止不住的淚水,越擦越多,最后成了一個小花臉。 那一刻蕭璃干涸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觸動,并就此決心以這個身份活下去。如果死了的話,小丫頭還不知道會哭成什么樣。 從前的事情,能忘就忘了吧,反正再也不會遇到了。往后,先把小丫頭養的白白高高再說,起碼要把她整天熬夜的壞習慣給改掉。至于原主,她身上背負的責任自己不一定抗得起,但她殘留的不甘與怨念,自己定會盡力一一還回去。 就當是告慰原主在天之靈吧,倘能活著,何必去尋死呢? 亡者歸來,這吃人的世界,總得有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