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陶然又很久沒有和蔣樊私底下相處過，不過有幾次在學校里遇見，他倒是沒有像之前那樣兩個人裝著不認識，才說了幾句話。

    臨近年底，星期五晚上沒有自習，陶然和馮珊珊兩個人坐在學校對面的小館子吃牛rou煲，然后約著一起去市圖書館學習。馮珊珊捻著筷子指指櫥窗外，“那是蔣樊么？”

    陶然看過去，是蔣樊站在馬路對面，旁邊還停了輛車，車邊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不過是遠遠的一眼，陶然就立刻判斷出來，那是蔣樊的父親。陶然想，喬雨棠可能還是有說胡話的地方，蔣樊他老爸應該說不出蔣樊不是他兒子這樣蠢話的吧，這一看就是一對父子，蔣樊的鼻子和眼睛還有臉的輪廓都是遺傳他父親的。除了氣質迥異和蔣樊他爸中年發福以外。陶然想象了一下蔣樊有了啤酒肚的樣子，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馮珊珊點評道：“我還以為蔣樊他爸應該是個美大叔呢?！?/br>
    這樣說來兩個人也是不像的，　陶然知道的蔣樊他爸像是個無能的酒色之徒，蔣樊卻可以擔得起一句少年老成。陶然又轉念一想，可能還是像的，在色欲上，蔣樊也算頗有性趣。

    陶然看著窗外，雖然馬路對面蔣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從他的站姿看來，他已經處于不耐煩的邊緣，也有一些同學站在不遠處看著。

    陶然放下了筷子。

    陶然又見到喬雨棠從校門里出來，她手搭上了蔣樊胳膊，好像笑著對蔣樊他爸說了什么，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然后司機下來打開了門，三個人一起坐上車，走了。

    陶然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開口道：“珊珊，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br>
    元旦放假的時候，陶然一家去了爺爺奶奶家。吃晚飯的時候，陶然手機震動，她打開來看，是喬雨棠發的消息，一張照片，上面應該是兩家人，還有蔣樊他爸和他爺爺。喬雨棠和蔣樊兩個人一邊一個，像是金童玉女一樣站在蔣樊爺爺身邊。

    陶然沒忍住笑了出來，感覺像是在看陪她奶奶看的100集豪門電視劇。她幸災樂禍的想，蔣樊會不會覺得惡心。

    陶然奶奶問：“看什么呢這么開心？”

    陶然回答道：“沒什么，同學提前發來的新年祝福?！?/br>
    陶然奶奶說：“那你趕緊給人家回一個?！?/br>
    陶然應了一聲，回了一個“祝您闔家幸福，萬事如意！”然后把喬雨棠刪掉了。

    陶然爺爺給她夾了一個獅子頭，“多吃點，以后想吃到難嘍?！?/br>
    老人家睡得早，一家人都睡了只有陶然坐在客廳里，關著燈開著電視看跨年晚會。12點的時候，陶然回了些祝福消息，又給長輩老師們發了祝福短信，點開蔣樊的消息界面，想了想發了一句“祝小蔣同學，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天天快樂?！?/br>
    然后摁了手機，上床睡覺了。第二天早上打開手機，看到蔣樊早上七點多發來的消息，還有一個紅包。陶然沒有點開。

    轉眼是寒假，蔣樊考完期末就要走了，走之前喊陶然上樓幫他收拾下行李，最后兩個人躺在地毯上，陶然枕在他胳膊上，問：“不知道家政阿姨看到這地毯會怎么想?！?/br>
    蔣樊悶聲地笑，“她可能會覺得我又把牛奶撒在地毯上了吧?！?/br>
    陶然翻身起來，輕輕親了一下蔣樊：“提前祝你春節快樂，新的一年要天天快樂，萬事如意，身體健康?！?/br>
    蔣樊環著她的腰，枕在她大腿上，臉埋在她肚子上，有些耍賴的說：“不想走?！?/br>
    陶然知道自己聽岔了，又問了句：“什么？”

    蔣樊大聲說：“我不想走?！?/br>
    陶然笑了，她彎下腰，親了親蔣樊耳朵，說：“你搞得定的，蔣樊。我知道?！?/br>
    蔣樊翻過身，躺在她腿上，仰頭看著陶然。陶然像是每次遇到不會的題就直接拿上來找他，篤定他會寫一樣，就把題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撐著臉看著自己，等他一講完也不懷疑一下就刷刷的往上寫。這個眼神蔣樊很熟悉，但也有什么不一樣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陶然身上，有些東西發生了變化。

    春節假期，陶然在家里整理衣服的時候，意外的接到了一個人電話約她出來吃飯，是徐淼。她倆坐了半學期同桌，關系是好了不少，但還沒有假期出來玩過。

    徐淼竟然給了陶然一張卡，里面有一筆不錯的金額。徐淼說，運動會的時候她看到陶然掛了個相機，就讓陶然給她拍了組照片，一套她舉牌的啦啦隊服，一套校服。徐淼發在自己的微博里，被星探看到，和她聯系上，經過一番考慮，徐淼已經和這家演藝公司簽了合約。她下學期就要客串一部電視劇，然后轉進藝術班，一邊在演藝公司培訓，然后考藝術院校。

    陶然說：“那你不用給我錢的，是你長得很好看，不是我拍的好?！?/br>
    徐淼說：“不，公司說你拍得很好，他們之后準備用那組照片幫我做營銷。這是付給你買斷照片的錢。公司還說，希望你之后在學校里再幫我拍一組，他們說我出道的定位就是校園女神，你也可以賺到酬勞?！?/br>
    陶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覺，雖然說起來有些幼稚或許俗氣，但是她內心里的一些忐忑不安，是真的被這筆意外之財給安慰了。她說：“我之后幫你拍不了了?！?/br>
    徐淼正要說什么，陶然解釋道：“我下周就要和我父母去美國了，你給我打電話，我正在家里收拾行李呢?！?/br>
    徐淼也很震驚：“你之前都沒有說過，同學們都不知道吧?！?/br>
    陶然笑笑，“珊珊是知道的，之前沒想到這么快，但是覺得既然考慮好了，不如早去早適應。我上學期開始就在忙著這些，學語言和辦理各種證件，和老師也溝通過，我說我不想搞得人盡皆知，可能大家也不會多傷感，還要說一些尷尬的場面話?！?/br>
    徐淼也笑了，“你還挺犀利?！钡撬芸煊终f：“但我的確是有點難過的，和你坐同桌挺開心的。你很有才華，我之前看你在看外文原著的時候就挺驚訝，后來沒想到你在攝像上也有天賦?！?/br>
    陶然摸著手里溫熱的奶茶，低聲說：“什么天賦，隨便拍拍而已，是你長得好看?！?/br>
    徐淼卻很認真的說：“雖然有我長相好看的原因，但是你的確有天賦。攝影師周大衛，你知道吧，蠻有名的，給很多時尚雜志拍照的。是我們老板朋友，那天在公司看到你拍的照片，說你可能還有些技巧上的不足，但是很會抓人物特點，雖然我當時也是喊你拍著玩，但是你卻是用了心的，沒有拍的很流俗。要不然我們老板就是簽我去當網紅，不是當演員了?！?/br>
    陶然有一陣的發愣，最后啞然失笑，“沒想到最后是你......”

    不是父母無私的愛，不是朋友間的支持，而是簡單的欣賞和肯定。她渴望從蔣樊那里得到的卻沒有得到的，最后竟然是在徐淼這里獲得的。

    最后兩個人分開的時候，陶然抱了一下徐淼，走了幾步又轉過身喊住了她，“徐淼！”

    她問：“當時學校里傳你和蔣樊在約會，是你自己傳出來的吧？”

    徐淼愕然道：“你怎么會知道？”

    陶然眨眨眼：“猜的?！毙祉颠€想說什么，陶然卻轉身揮揮手，說：“去當大明星吧！”

    陶然抱著一個藍色盒子，打開了蔣樊家門。家政阿姨顯然來過了，客廳里那張被他們弄的一塌糊涂的毯子已經清洗干凈了，希望阿姨沒有產生奇怪的想法。

    她把盒子放在了臥室衣柜里，然后把鑰匙丟了進去。陶然正要合上柜門，發現蔣樊夏秋的校服都被阿姨收拾好掛在衣柜里。她從客廳里找了把剪刀，然后把蔣樊校服的襯衫和外套的第二顆紐扣給剪了下來。

    陶然關上蔣樊家的門，下了樓，樓下她父母已經喊好了車。她坐進后座，mama看了她一眼，牽住她的手，說：“不用怕，爸爸mama在?！?/br>
    陶然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掉了眼淚，她擦了擦眼睛，點點頭，靠在mama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