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樂極生悲

    巨坑中的人形異獸最終沒能再爬起來，rou身點點的消散，最后留下一塊如拳頭大小的黑色的靈能塊，隨即化成游絲，一縷縷的漂蕩在天地間。

    那些本還在戰斗的異獸見狀，有的飛快逃竄，有的直接鉆到黃沙中......

    西漠的弟子們剩勝追擊，卻也沒有能趕盡殺絕，不多會便已重歸平靜。

    此時天際那端的圣主也已緩緩的降下，如同最開始那般，白衣華貴，不染一絲塵俗，如一陣微風，輕飄飄的游走于人間。

    眾人依舊跪伏，連看一眼都覺得是瀆神。

    “都起來?！?/br>
    聲音空冥，幽幽蕩蕩，傳遠有近方百里，然后又像是在自語與感概，

    “好久沒回來了......”

    凜修還在遠方尋覓進入圣地之門，這含有靈能的言語自然是入了耳，靈魂深處突然像是被某種記憶一擊，望向某個方向深思。

    因為方才的圣主與人形異獸的打斗，流光膜已經碎裂，凜修立刻尋回蘇醉剛才所在的位置。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三重門宗主與眾人一樣聽到他們西漠圣主的話都站立了起來，姿態卻依舊恭敬。

    他再聽到圣主之后那一句話，心中難免也禁不住唏噓不已，他們的圣主活得太久遠，身邊又無一人相伴，這是一種折磨還是享受？

    他突然想到一個人，一個純血統的雌性，若獻祭給圣主，興許圣主就不會那么孤寂。

    西漠圣地的保育院里各色的雌性很多，但都不是純血統，哪配得起他們的神。其實他們心中還有一個隱憂，西漠圣地存于世間萬年倒，與其主實力肯定有莫大的關系，與各世家一樣，怎么能斷了傳承。

    “圣主?！?/br>
    “何事？”

    西漠圣主云弄月半飄移的行回圣地之內，聞身后宗主欲有話說，便停在原本光膜隔擋之處。

    “凡間出現純血統雌性......”

    云弄月臉上莫說一點異樣，方才的打斗亦未閃過塵色，單手撫在光膜已破裂的位置，平淡無波，悠悠道，

    “好東西，應眾生一起分享?！?/br>
    原來，在神的世界觀中，雌性僅是東西，那么純血統雌性就是好東西無異了。

    三重門宗主不知圣主到底何意，是要還是不要，要了是要獻給他還留在圣地中分于眾人？卻也沒有再多言。

    破裂的光膜rou眼可見速度修復，最后劃開腹指滴上鮮血融進光膜中，蔓延開來流光重新燃起最終將會重新籠罩與保護圣地。

    待一切都差不多時，云弄月又是淺語道，

    “養著吧?！?/br>
    宗主們頓知是何意，三重門宗主應聲而喏。

    云弄月再轉身看向沙漠撕殺后的狼藉，神色悲憫。

    “好好善待眾弟子?！?/br>
    其他的事未再多說，身形已經高升進虛空，襟袖輕盈，紗衣輕飄，仙氣凌然，眾人目送至消失于天際中。

    天池，圣人境界才能進入的神秘地界，云弄月不知在那處生活了多久，只要圣地出現大事時，他才降下主事，就如此次異獸襲城。

    城池中還有許多漏網的異獸混于其中，該怎么做云弄月不會再多言，二十幾位宗主可不是吃素的，即使這戰中折損了幾位，但絲毫不影響不了圣地的正常運營，宗主與大師們紛紛有條理的收拾殘局。

    光膜此時也開出了很長的一段，圣地的弟子們來回的將傷者死者帶回，更多的大部分則是進圣地內尋殺漏網異，一場大戰正在落幕。

    許多散修也來來往往，此時蘇醉也迷迷糊糊的醒來，身下的黃沙有些燙人，天氣黃昏，蕭殺已過，灼陽入地，一派霞紅，若不是空氣中那些血腥味，此景真是甚美。

    蘇醉竟被這紅色光陽光刺得好一會兒睜不開眼，舉手搭在眉梢，閉目片刻之后才半坐起來。

    入眼的已沒有撕殺，耳際也沒有再略過驚呀，感念萬分，和平真好！

    蘇醉站立起來，看眾弟子都在攙扶或都搬抬受傷的同伴，幾步小跑過去幫忙，但心中又惦念著一會凜修能不能找到自己。

    只是正那么想著，身體就被人從后面擁抱進懷中，來得是那么突然。

    蘇醉微愣之后便掙動了一下，凜修就松開了，蘇醉回轉就一拳打到凜修的肩頭，沒多大勁，有點像好哥們之間的打鬧，瞬間又是破口大罵起來，

    “混蛋凜修！大庭廣眾之下能不能有點羞恥心？別以為抱一下我就原諒你......”

    蘇醉還想再多兇一下，想讓凜修知道他有多生氣，可真抬頭目光相對的那一刻，蘇醉再也裝不下去，嘴角忍不住的上揚，在余輝之下異常明媚動人。

    凜修垂著目光落在蘇醉這張笑臉上，法器已掩蓋住他大半張臉，但從那雙冥綠的雙瞳中依舊可以看出隱匿的柔色。

    蘇醉心中洋溢著喜悅，確定不想表現給對方看，學著蒙灼得瑟的樣子，下巴微抬，抱著雙臂，

    “哼！”

    眼睛故意斜倪向別處。

    只是這一眼，徹底讓他從天堂跌落到地獄，也如一道極雷瞬間將自己劈成飛灰。

    凜修身后的一個圣地弟子拖著一個傷者或者可以說是一具尸體，半邊身子已染上血rou模糊，手臂已被異獸啃食了一只，大腿的部分也被失去了一大塊，如此殘破，蘇醉卻能一眼認出。

    “小兄師??！”

    無窮盡的悲傷全部襲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跑的過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無理的阻止那個圣地弟子放下段然的身體。

    聽到那個弟子平淡的陳述著段然已經死去的實事，蘇醉只是無力嘶吼的爭辯。

    “沒有??！沒有！沒有??！”

    那個弟子愣了一會后，放下段然的身體轉身去處理其他尸體或者傷者，他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也能平靜的離開。

    蘇醉早已淚如雨下，他知道哭沒有用，只是如此也忍不住......

    “段然！段然！......嗚嗚...誰能來救救他??！誰能來救救他......”

    此處人來人往，聽到蘇醉的撕心裂肺呼喊，有些醫者側目，只是簡單略看一眼便不再理會，因為已經無解，與其浪費這個時間不如去救更多可能的人。

    凜修也從詫異中驚覺過來，他驚訝的是蘇醉的態度，目光再落段然的身體上時，蘇醉又是向他撲了過來，

    “你能救他，對么？凜修......救救他！救救小師兄......求求你...”

    凜修見到自己的雌性如此崩潰的慘哭，痛苦得肝腸寸斷，即使他對段然無感甚至是猜測出可能是蘇醉的另一個雄性，他也難免被蘇醉的悲傷觸動。

    “他對你來說，很重要么？”

    蘇醉緊緊的攥著凜修的胸前的衣服，從沒有過的認真，

    “沒有他，早在五年前我就該死了......他比我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

    凜修淡漠的臉有些變化，很細微，不可描述，

    “懂了?！?/br>
    凜修真懂了，五年前也是他能預感到蘇醉生命生死一刻的時間，交換、海盜、地下拍賣場、流寇、西漠異獸......

    他可以不用去問蘇醉那段時間都經歷了什么，卻可以從他殺戮的人中抽出的魂魄中看到蘇醉經歷的場景，也許僅為斷片的畫面，但也足夠了，那么在那樣的時刻，他卻沒能保護他，是另外一個雄性照顧他，那樣的一個雄性對于蘇醉而言如何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