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杰爾帶著亞當和赫蘭德參觀了軍校，看了教室，食堂，訓練場，最后來到宿舍。

    “這讓我想起了上學的時候?！笔返俜蚝蛠啴斠黄鹱咴谒奚針抢?，眼神里滿是追憶。

    第一高中的宿舍樓共分為五層，四方環繞著中間的空地，中間有類似公告欄、晾衣架之類的設施。每個宿舍外都有走廊，但是走廊并沒有封住，而是陽臺一樣向內開放，所以每一層每個宿舍都能看到中間空地發生的事。

    “每層樓都有門禁，晚上哨聲一響，就會熄燈，整個宿舍區就安靜一片?！笔返俜蚩戳丝粗車?，“我當時就在二層的宿舍，應該是那邊?！?/br>
    “原來你也是第一高中的學生，是他們的前輩啊?！眮啴斂戳丝粗車?，“總感覺不太像個學?！?/br>
    第一高中的宿舍十分整潔，甚至整潔得有些過分，沒有亞當記憶中，自己上學時，宿舍樓道那些凌亂的雜物和各種垃圾。在這個時間點，整個宿舍樓里都沒有學生，非常安靜。

    “在進入執法部之后，我發現其實學校和監獄很像，環境好一些，但管理同樣嚴格，反而不如軍營自由?！笔返俜蚋鴣啴斶M入了一間學生宿舍，“這里和我在的時候沒有什么不同?！?/br>
    疊的方正的被子，鋪得鏡面般整潔的床單，一塵不染的地面和柜子，桌面上整齊的杯子，書本。甚至連墻上衣鉤掛著的禮裝，都整齊地一個壓著一個，袖線捏的筆直。

    這里就像亞當知道的，最嚴苛的部隊。

    “為什么軍營里反而寬松了？”亞當很好奇，他還沒有見過蟲族的軍營。

    “因為在軍校，雌蟲必須學會服從和協作，這能讓他們在戰場上活下來?！蹦谓軤栐谂赃呂⑿χ鵀閬啴斀忉?。奈杰爾是個很有藝術氣息的教導主任，但是在說這話的時候，亞當卻感覺到一股鐵血的味道。

    “而在軍營?！笔返俜蚪又f，“大部分雌蟲都要服役至少十年時間，那里不是學校，而是生活，所以反而更自由。在學校，個性是不被鼓勵的，但是在軍隊，不同的性格會被奈倫娜分配不同的職務和工作?！?/br>
    “聽起來，軍營反而也像是座學校，因為培養個性和自身定位，也該是教育的責任?！眮啴斂戳丝淳碗x開了宿舍，這里實在是太整齊了，整齊到他真的看不出任何“個性”。

    “你知道嗎，亞當，你有時候會說出很發蟲深省的話，或者從很與眾不同的角度看待問題?！笔返俜蛐蕾p地看著亞當。

    這種欣賞讓亞當感到有些異樣的情緒。在奈瑟，他已經習慣了雌蟲看待雄蟲的欣賞和傾慕，而像史蒂夫這樣，發現他能力的閃光點而欣賞的目光，卻很少見。

    “你知道嗎，史蒂夫，你是第一個發現這一點的雌蟲?！眮啴斏僖姷貨]有用他花花公子的做派插科打諢過去，而是很認真地說，“謝謝你?！?/br>
    “他們只是對你的了解不夠多，沒有發現你更多的側面?！笔返俜蛐α?，他的笑容總是有種直達內心的溫暖。

    “叮鈴鈴鈴鈴……”伴隨著急促的鈴聲，轟然的腳步聲迅速向著宿舍樓涌來，匯成了蟲聲鼎沸的浪潮。

    “哦，糟了，我們要被圍住了?！眮啴敽鼙傅赝峦律囝^，他和史蒂夫的對話，耽誤了參觀的行程。

    “沒關系?！蹦谓軤柲樕嫌兄尿湴?。

    很快亞當就知道這種驕傲從何而來，他感受到了一種堪稱榮耀的待遇。隨著他們往樓下走，已經快步奔回宿舍的學生們，紛紛靠著墻壁背手站好，昂頭挺胸，當奈杰爾經過時，還會敬禮大聲喊道：“主任好?！?/br>
    這如同摩西分紅海般的場景，剛開始讓亞當有點激動和虛榮，但是隨著走過上百個學生的面前，亞當漸漸感到了一種沉重的壓力。

    那些昂首挺胸，姿態端正的學生，就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同的只有外貌，行為舉止卻都規范成了一致。

    他現在隱隱明白了海雅為什么要把第二部特攝片就放在軍校。

    這里是大部分雌蟲生命的起點，他們在這里學會規矩和守紀，學會服從和協作。進入軍營之后才開始漸漸萌生自己的個性，適應自己的位置。

    但是法布爾的現狀注定他們沒有正確的性別觀和愛情觀。對于他們來說，和雄蟲交配就像是一生中必須完成的使命，唯一值得期待的天堂，是他們鋼鐵與鮮血組成的生命里，唯一的溫暖亮色。

    而雄蟲無論數量還是能力，都注定無法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這就使得雌蟲的競爭異常激烈，甚至激烈到讓他們感到自卑和絕望。

    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海雅所說的，他可以在雌蟲人生的最開始，就構筑一個完美的幻想。讓他們不至于在接下來十來年的時間里，只能在焦灼和不安中，胡亂猜測那到底是個什么模樣。并且因為未知和過度的期待，而誠惶誠恐，甚至無法體會到生命最原始的快樂。

    若是沒有雄蟲愿意當所有少年雌蟲的夢中情蟲，那么就由我來吧。

    亞當都快被自己的偉大犧牲感動了。

    “亞當先生，海雅已經通知我們要全力配合你的拍攝，聽從你的調遣，滿足你的需求?！蹦谓軤枎е鴣啴攣淼阶约旱霓k公室，表情掙扎半天，最后才雙手交叉，面帶祈求地看著亞當，“尤其是你準備在第一高中直接挑選演員，是嗎？”

    “是的，我想實際看看他們，他們的樣子，性格，也許還有身材什么的，是不是不太方便？如果不方便我可以讓海雅幫我篩選?！眮啴斠仓?，到學校里來挑gv演員，這在地球是想也沒法想的待遇，奈杰爾不愿意也是正常的。

    但是現實又給他上了一課，告訴他兩個世界有多么不同。

    “不不不，我們非常樂意，只是，和校董們溝通之后，我們有個，請求?！蹦谓軤柶D難地說，“可能聽起來非常過分，亞當先生，你完全可以拒絕?！?/br>
    亞當眨眨眼，靜靜等待著下文。

    “能不能把這次的挑選……”奈杰爾用盡全力強逼著自己把這個主意說出來，“變成海選？讓盡可能多的雌蟲參加到這個階段？因為他們恐怕接下來很長時間都沒有足夠的貢獻度返回法布爾，跟別說見到雄蟲了?！?/br>
    “等等……”亞當表情有點僵硬，“你是說，讓盡可能多的軍校生，在我面前，讓我挑選？”

    “是的?！蹦谓軤柷敢獾卣f。

    “你知道他們不只是和我談話，還要脫光衣服，檢查身體吧？”亞當再次確認道。

    “最好是可以，當然如果您實在不愿意……”奈杰爾都不忍心說下去了。

    “那是否還包括撫摸他們的身體，看看皮膚和肌rou的手感，檢查他們的蟲rou和xiaoxue，看看是否能讓我滿意呢？”亞當開玩笑一樣說，因為這樣的場景，在他最yin蕩的幻象里也沒出現過，好吧，是有出現過，但被他劃在完全不可能的一類，代入感太低了。

    奈杰爾同樣覺得他是開玩笑：“哦，我們怎么可能奢望你做那么多，那就顯得我們太貪得無厭了，亞當先生?！?/br>
    亞當眉毛不斷揚起來，快和發際線貼著了，他臉上露出讓奈杰爾捉摸不定的笑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發出了讓奈杰爾焦慮的怪異笑容。

    “咳，雖然這確實很難?！眮啴旤c點頭，努力讓自己嚴肅起來，“不過我還是愿意這么做，我覺得這是在，做好事？”

    “沒錯，天啊，您真是個天使！”奈杰爾激動地站起身，抓住亞當的手，雙手握住，用力地晃了晃。

    亞當想了想，又矜持地說：“不過，最好把年齡限定在十八歲，也就是馬上畢業后就去前線的雌蟲，可以嗎？否則實在太多了?！?/br>
    他雖然也想實現自己“在男校為學生身體檢查”的偉大夢想，不過據奈杰爾介紹，第一高中的學生有近三萬，其中臨近畢業的就有九千多……這實在是個可怕的工作量。

    “那大約是五千左右，”奈杰爾對于學生的情況非常了解，信口就報出了數字，“真的，亞當先生，您會成為他們人生起點最美好的回憶，我代表所有學生感謝您?！?/br>
    “您太客氣了?！眮啴斦\心實意地說。

    走出辦公室，亞當長出一口氣，他發現一直在辦公室保護他的史蒂夫，有些欲言又止：“怎么了？史蒂夫？”

    猶豫了一下，史蒂夫說：“你能那么做，真的很令人稱贊?！?/br>
    “什么？”亞當呆了。

    史蒂夫用大拇指指了指辦公室的門：“海選的事，我知道那很難，但是你還是答應了，你真的很好?！?/br>
    “史蒂夫?！眮啴斢殖泽@又好笑，甚至有點尷尬，“你知道我對于性是很開放的，對于我來說，能夠欣賞那些年輕美好的rou體，可是個美差。奈杰爾那樣說已經讓我感到不好意思了，你可千萬別這么說?！?/br>
    “我知道，”史蒂夫并不像奈杰爾那樣認為亞當和其他雄蟲一樣，“所以我才覺得更該感謝你，感謝真正的你?！?/br>
    亞當瞪大眼，不知說什么好。

    “我也是從高中時代經歷過來的，我很清楚，如果在這時候能夠有個雄蟲對我微笑，和我說話，甚至摸我的身體，會讓我多么高興?！笔返俜蚵冻鼍拺训纳裆?，“你所挑選的年紀，成年未畢業，正是雌蟲對未來最有美好幻想的年紀?！?/br>
    “那時候，我會想著自己成為戰爭英雄，接受勛章，然后和雄蟲約會，受到他們的喜歡，所有想象都很美好?！笔返俜蛐α诵?，表情悵然，“但是現實會很快讓他們清醒，并且在接下來的十來年時間里，感受到什么叫挫敗?！?/br>
    亞當看著史蒂夫眼神里的黯然神傷，不禁感到非常同情：“說真的，那些雄蟲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像你這樣正直，親切，可愛的雌蟲，都得不到約會呢？”

    “有句話叫，雄蟲是感情上的蝴蝶，rou體上的蟬，你聽過嗎？”史蒂夫問他。

    “沒有，那是什么意思？”亞當只知道蟲族中蝴蝶和蟬都是貴族，在古代地位很高，卻不知道有什么區別。

    “蝴蝶是最多情的雌蟲，他們喜歡談戀愛，約會，但是對性卻很警惕，嚴格，不是他們真正愛的對象，他們很難產生那種沖動。所以蝶族的雌蟲，是最容易追到雄蟲的，因為雄蟲的感情觀念和他們一樣?！笔返俜驗閬啴斀忉尩?，“而蟬族，他們在古代是祭司，是潔身自好，嚴禁rou體享樂的，直到現在，他們也在衛星城元老院中，負責維護星際主腦的運轉。雄蟲同樣如此?！?/br>
    “雄蟲喜歡感情，喜歡戀愛，喜歡心靈契合，并且非常警惕甚至抵觸性愛。這在古代就已經如此，但是那時候，雌蟲和雄蟲的數量相差不多，每個雌蟲都有充裕的時間來慢慢追求，了解同一個雄蟲，而不會面對現在這么可怕的競爭?？墒呛诎禃r代之后，雄蟲不僅數量變少了，對雌蟲的抵觸心也更強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回復過來?！笔返俜驘o奈地攤開手。

    亞當這才了解，蟲族社會現在畸形的兩性觀念，癥結在哪里：“而雌蟲則不同，除了蝶族和蟬族之外，其他的雌蟲都更喜歡rou體的快樂，對嗎？”

    “沒錯?！笔返俜蚩嘈Φ?，“所以現在有種說法，同齡的雄蟲都被比你大十歲二十歲的雌蟲追走了，雌蟲只能把目光瞄準下一代雄蟲?！?/br>
    亞當直到現在才清晰地看到了蟲族社會的問題，但他暫時還改變不了其他雄蟲的態度，無法讓他們能夠以和自己一樣的大方心態，給予雌蟲該有的“性?！?。也許應該列為后續更深遠的計劃，用特攝片拯救數目最多的雌蟲只是第一步，解救雄蟲糟糕的性觀念同樣重要，而那或許是更加艱難的一步。

    亞當放下自己的思索，突然抬起頭來，露出促狹的笑容：“那你呢，史蒂夫，你在軍校的時候，有沒有……性幻想？”

    史蒂夫深吸一口氣，沒想到會挖坑把自己埋了，他搖頭笑笑：“哦，亞當，你可不要這樣對我?！?/br>
    “告訴我，告訴我吧~”亞當拉著他的胳膊，“就當是給我的獎勵?！?/br>
    史蒂夫看著他，最后妥協了：“好吧，但是，別用評判的眼光看我，好嗎？”

    “當然！你覺得我會嗎！”亞當鼓動他。

    史蒂夫眼神閃爍了一下，露出回憶的眼神：“我高中的時候，有位雄蟲老師，卡特先生，他是位非常善良而且迷人的雄蟲，是班上所有雌蟲的夢中情人，有一次，他曾經拍著我的肩膀說，我一定會成為最棒的雌蟲，會得到雄蟲的青睞?！?/br>
    “沒了？就這些？沒有什么……恩……性幻想，比如老師的特殊輔導，或者，也許，打你的屁股？”亞當的笑容有些猥瑣。

    史蒂夫好笑地搖搖頭：“怎么可能，我非常尊敬卡特先生，從來沒有對他有過這樣的幻想！”

    “好吧?！眮啴敓o聊地癟癟嘴，“所以正直的史蒂夫，你從來沒有對任何雄蟲產生性幻想嗎？”

    這個問題讓史蒂夫的眼神凝固了，他顯得有些緊張和忐忑：“也不是，有一個……”

    “亞當！我找到了幾個場景，你要看看嗎？”赫蘭德這時候闖到了走廊里，打斷了史蒂夫的話。

    “哦，有校醫室嗎？”亞當連忙過去。

    史蒂夫抬起手，又緩緩放下，看著專注的亞當，露出了無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