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頭商定了亡靈巫師的情報收集與支付了定金——張宗彥目前能給的幾乎全部家當。

    顛著僅剩的幾枚金幣，張宗彥左右翻看著討價還價得來的煉金造物——一個手表一樣戴在手腕上的東西，有個按扣，打開后可以放入魔法晶石——據他的觀察，這玩意是個很多年前的二手貨。但不得不說，這個玩意是他目前解決尷尬的一個剛需。

    這個東西是破解版本的可多種族使用的魔法情侶夢想環，有設定的固定幾個場景和空白自定義場景，使用對方血液或毛發溶液進行夢境幻想，這個玩意曾風靡一時，是一個煉金天才因和情人分居兩地沒有時間天天來回奔波而創造的，商業化推廣后幾乎買得起的情侶都配備了一個，但后來被好事者改造盜用陌生人的毛發血液后而產生惡劣影響，曾有一位女公爵被惡徒使用在黑市購買的改造版夢想環和從公爵府的垃圾里翻出的發絲結合意yin，雖然大劍士級別的女公爵在夢里把惡徒揍成了豬頭，但女公爵也提出上訴，把這個東西禁用了。但因為市場需求太火爆后來又被解禁改為身份認證購買及轉讓，嚴禁私人改造和盜用，否則一經發現，沒收夢想環并監禁三個月。幾年后，煉金法師與情人分手，失意之下停產了情侶夢想環?，F在這東西多數都在貴族和有錢人的收藏庫里。

    這種東西可以說是非常暢銷的，并且有市無價，多少有錢人想買還買不到。就算已經被禁止改造盜用，只要看到也還是會有無數人前仆后繼想買吧。

    于是聽了老板科普的張宗彥就提出了這一點疑問并質疑這玩意的靠譜性。

    聽了這話，老板哈哈笑著拍了拍張宗彥的肩膀，“小機靈鬼！……是有那么一點局限性，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這個夢想環有一點點損壞，現在這個夢想環只對外族的男性毛發血液有反應，人類男女性和外族女性的毛發血液都不能激發夢想環里的魔法陣進入相應的夢境?！?/br>
    ……暫時還沒有想過找外族男性解決生理需求的張宗彥，“你就給我這么一個所有人都不要的破爛來敷衍我？”

    “現在這個東西可是市面難尋，萬一修好了這個可是可以祖祖輩輩相傳的好東西！”

    “萬一？之前修理失敗過多少次？”

    “哎呀……這個嘛……不要在意這種細節……雖然之前請了幾個煉金法師朋友修復沒能成功，但說不定以后你能遇到能修復的煉金法師呢——你還是魔武學院的學生吧，學校里說不定有人能修復呢？”

    “那要是沒人能修復呢？”

    “唉！你這小子，怎么這么難講話？你要是不要我可以賣給外族的女人，不買就算了！”

    “這東西放在你這里很多年了吧？好像銷路不太好哦？”

    “那是庫存積壓！這兩天才整理出來的！”

    “好吧好吧，這樣，看在我剛剛照顧你生意的份上，五折?！?/br>
    “你這是在搶劫！沒門！給你的價格已經是最低價了！血虧價！不行！”

    “五點五折？你要知道我一個學生日子也不好過啊……”

    “放屁！沒門！”

    “我可背負著你這一大筆債呢，就那么一點小小的要求也不能滿足嗎？以后我還怎么跟你談生意??？”

    “……太低了！我還要開門做生意呢！”

    “反正在你那放著也是放著，六折，不能再高了，否則你就只能等到我餓死的情報傳來了，你那一大筆情報費用就得不到了?！?/br>
    “……八折，不能再少了！”

    “六折，我還不想餓死?！?/br>
    “你是想我餓死嗎？撐死七折！”

    “怎么可能，你剛剛還收了我一大筆錢呢！”

    “我不用養那些打探消息的人嗎？不用上下打點嗎？”

    “好吧，六點五折，我只能勒緊褲腰帶了?！?/br>
    老頭不耐煩地揮手，“好了，給你給你！真是煩死了！”

    張宗彥微笑，“那就謝謝了?！?/br>
    “六點五折，一分不能少！否則滾蛋！”

    張宗彥數出幾個金幣，把錢袋直接扔給他，“給你?！?/br>
    老頭接住錢袋先是研究了一下錢袋的質感和花紋，接著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多摩家族的暗紋，小子，看不出來啊……”

    張宗彥微笑，“朋友送的禮物，錢袋就不必留了，容易生事?！?/br>
    老頭顛了顛重量，打開錢袋數數，接著把錢袋往抽屜一扔，“小滑頭！快點賺錢！別等情報到了還沒錢支付，這次我不會松口的！”

    “知道啦～”張宗彥轉身走出店里，背對著老板揮手道別。

    走出巷子，張宗彥轉身去向尤里蘭城的任務公會。

    走進巨大的像會展中心構造的建筑，即使時間已晚，里面人數依舊不少，不少人站在一整面墻大的任務公告牌前查看任務，十幾個窗口前人們來來去去。

    張宗彥看過去，任務公告都是手寫的，或者說——使用魔法控制筆用特制的墨水寫的。各種顏色字跡的任務條目從側面看閃爍著細碎的銀色光點。

    簡單總結了一下任務類型：找尋類，征收類，驅趕擊殺類，事務處理類，護送類，探索類，聘用類，古怪獵奇類……有的任務只能單人單次接，有的可以多人多次接。

    一些不痛不癢的任務是沒什么報酬的，對于他來說杯水車薪。他需要短期的能力范圍內最賺錢的任務。

    張宗彥快速地瀏覽了整個版面，敲定了一條線路，去服務窗口登記了五個任務，然后轉身離開。

    任務公會的任務除非一些難接的以及基本不可能完成的或者條件特殊苛刻的，否則基本沒有單次的大筆酬勞。他的首選也不會是接任務賺錢。他要更賺錢的渠道，如今不過是權宜之計賺點生活費。

    回到寢室，張宗彥目光落向寢室的小門，抬手，戒指發出淡淡光芒，小門打開，露出空曠干凈的內部。

    隨手關上門，室內的螢石魔法燈自動亮起，將整個房間照得一覽無余。抬腕，土、風、水、火、金、光、暗、冰、雷、生命、空間、時間，不同的光團在手心鼓動變換。

    最后張宗彥揮出時間元素散布成一個剛好能包裹住他的防御圈，扔出一張早已描摹灌注好魔法能量的時間滯緩卷軸，卷軸內面的魔法陣映射在防御圈上，落到他身周地面，很快卷軸變得空無一物，掉在了地上。

    張宗彥坐下來開始冥想。

    第二天有同學們喜聞樂見的音樂課，上完魔法基礎理論，大家都在嘰嘰喳喳討論。

    張宗彥即將落座時無意間看向瑞瑟斯的方向。

    瑞瑟斯被幾個熱情多話的同學圍在中間問個不停，似乎是感覺到張宗彥的視線，瑞瑟斯也看向了他。

    兩人俱是一愣，張宗彥率先友好地沖他笑了一下，接著繼續坐下來，翻看從圖書館借的。

    瑞瑟斯被張宗彥的笑容晃得反應慢了一拍，等他準備回一個矜持的點頭微笑的時候，張宗彥已經坐下不再看他了。他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失落地轉回頭來。

    “瑞瑟斯，你剛剛在看誰??？是在看彥嗎？”

    “彥又在看書了，他好聰明，我到現在都不太懂魔法基礎理論?！?/br>
    “彥的攻擊防御課都很厲害啊，他好像都是一次成功的，我要試好幾次才行呢！人與人之間的天賦差別也太大了……”

    “厲害是很厲害啦……但是他從來都不和我們一起玩的……”

    “對啊，他都沒有和我們說過話，整天都一個人呆著，不和別人一起走的……”

    瑞瑟斯不由再次看向彥，發現他好像沒有聽到的樣子。彥在窗口陽光下看書的樣子很認真很專注，似乎不會被任何事煩擾，斜照的暖色光線將彥的五官陰影勾勒得更分明，淺淺勾在彥的耳廓上的一縷未能被扎進短短馬尾的發絲在一次轉頭的動作中落下，發絲的主人隨手一拂，調皮的彈性微卷的發絲在修長的手指上打了個轉又執著地掉了下來。

    瑞瑟斯怔怔出神。

    “……瑞瑟斯？瑞瑟斯？”

    “……嗯？”被連叫了好幾聲的瑞瑟斯終于反應過來。

    “瑞瑟斯，下節課就是音樂課啦，好期待你今天會演奏出什么樣的好聽音樂呢～”

    聞言瑞瑟斯露出大方又微帶赧然的笑容，并未言語。

    這時音樂老師站在門口拍了拍手吸引了同學們的注意，接著探腰揮手，“嘿！又到了快樂的音樂課時間！今天我們會來點不一樣的～現在，我們集合出發，目標：音樂森林！”

    教室里歡呼起來。

    甜美的音樂老師是個戴眼鏡的長發蘿莉，嗓音清脆，力氣……奇大無比，有個不服管教的頑皮男同學第一次上課搗亂頂撞被她拎著后領提溜了半節課，該男同學第一堂課全程紅臉。

    “喲——～同學們！”蘿莉老師揮了揮手，“我們這節課要用聲波以及魔法波動振動成美妙的樂曲，來，我們先開個嗓，升降調，速度慢一點，預備，開始：啊啊啊啊啊啊啊～”

    學生們稀稀拉拉參差不齊地跟著開口。

    “音樂～音樂～調動你的胸腔和情緒，張大嘴，我們再來一遍：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回整齊響亮多了。

    “好的！非常棒??！之前我們學過了如何使用元素振動共鳴音樂植物，現在來讓我們一起復習一下?！碧}莉老師手腕抬起，指尖劃了個圈指向一棵白葉芋，輕點，白葉芋抖動起來，發出噠噠噠噠的規律聲音，“好的！跟我一起來，選定一株植物，共鳴它們！”

    學生們紛紛四顧找到植物們進行指揮，只是聲音相比老師的輕多了，并且雜亂無章。

    “哈哈！很棒！只是還需要再穩定一點，來，讓我們跟著節奏一起控制它們！”蘿莉老師愉快地繼續引導學生，“嗒！嗒！嗒！嗒……好的！非常棒！現在我們的交響樂已經初步形成了，不要放松，我們后面還有一點點小變化～啊，這個聲音是……哦，我們的音樂小天使——瑞瑟斯同學，請提高一下你的振動力度，這真是美妙的植物，美妙的聲音，讓我們來聽——”

    “欽啰啰……欽啰啰……欽啰啰……”錐形樹金色的果殼旋轉著發出清脆透亮的聲音，像一個優雅的姑娘在伴著節奏一下一下地搖動木鑼鈴，規律而自然，這聲音漸漸清晰起來，帶動得學生們的振動聲音也變得更加整齊。

    “好的，完美！讓我來再加一點更重磅的聲音，馬蹄矮椰，就是你了！”

    “咚噠噠……咚噠噠……咚噠噠……”中正立體的鼓聲從矮壯的喬木里傳出來，重重擊打在地面與心臟上，讓心臟不由跟著它一起跳動。

    “或許加一點弦樂會更好？”老師另一只小手也抬了起來，指尖松松捏在一起，隨后猛地并攏一揮，一株漂亮的兩人高的金絲蔓猛地旋轉絞纏在了一起，滿滿的金色細絲將植株有鐵質化棱條外殼的莖身裹得看不見一點。

    指尖劃了個半圓的弧度。

    “頃——～”仿佛提琴又比提琴清亮的聲音緩緩流泄出。

    手指開始激狂地舞動。

    鼓動人心的交響樂伴隨挑動情緒的弦樂合奏成美妙的篇章，將人拉入音樂的世界，再也無法思考其他，只能隨著激情四射的音樂變換情緒，激昂的心緒洶涌滿腔。

    老師張開櫻桃小口，發出高亢的美聲，“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嘹亮的混響立體聲毫無滯礙地沖上云霄。

    老師唱完，手指速度慢慢緩下來，作了一個上揚的截然收尾，停下來。

    老師熱情地鼓掌，“非常棒！非常棒??！同學們配合得非常好??！剛剛老師唱的是音樂大師戴安娜代表作紫色激情中的選段，現在大家準備一下自己的曲目，一個個來哦，按桌號，十五分鐘后開始主樂并演唱，不要害羞，大聲練習，用最好的準備來面對屬于你的舞臺～”

    張宗彥的音樂天賦平平，樂感很一般，是只能聽出來順暢還是怪，悅耳還是刺耳的水平，要他唱歌他也只能完整地唱完，跟不跟得上節奏會不會破音看曲目難度，至于轉音技巧真假聲這種東西他是一竅不通的，就是沒有感情地平實發聲而已。

    等周圍同學唱完一圈，他還頗慶幸自己沒有一上臺就臉紅結巴發不出聲或破聲。

    等到瑞瑟斯演唱時所有人都精神起來期待地看著他，如果說前面是噪音污染音，那么瑞瑟斯的聲音就是洗耳朵的凈化之音。只是聽他說話就感覺好像金石之音相擊，弦樂相互合奏，唱歌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呢！

    瑞瑟斯有些羞赧地對著大家展露出一個明凈的笑容，“我為大家演唱的是我們家鄉的一首童謠?！?/br>
    微微閉目，瑞瑟斯抬手輕緩地揮動白凈細膩的右手。

    傾斜彎曲的垂絲木纖細的木絲拉出有些沉悶悠遠的“咕——”

    本來正在賣力伴奏的同學們聲音不自覺輕下來。

    清淺優柔的吟唱從瑞瑟斯輕啟的雙唇之中緩緩溢出，慢慢的，音調悠揚上揚，偶爾又調皮地驟降轉而又飛起音調變得更高，流暢活潑好像有生命，他口中的聲音仿佛一個調皮的孩子在同伙伴嬉戲，坐在河邊發呆，在盡情地奔跑，在母親懷中呢喃，最后緩緩睡去……

    一開始同學們一臉好好聽，后面完全沉浸在歌聲的世界里，再也不記得去形容他的聲音如何。

    張宗彥的思緒在瑞瑟斯的歌聲里也不由放松飄遠，忽然有所感覺，回頭一看。

    柯里老師纖長的背影在林中細碎陽光下緩緩遠去，漸漸被豐茂的植物掩映。張宗彥最后只看到他黑綠色的發辮被落下的一點白金色陽光照成翠綠色。

    他來，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