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漣漪再次醒來時，窗外已經有了陽光。身邊的人已經不在，少年突然覺得這仿佛是一場夢，美夢醒了，就什么都沒了。但是緊接著他剛剛那種失落空洞的情緒就被填滿了。他看到床頭留下的字條和保溫盒，盒子里是溫熱的粥。字條寫著她先去一趟公司，讓他一定要把粥喝完然后多穿點衣服別再著涼。

    睡了一覺感覺身體好多了，漣漪回想起昨晚，手不由按住胸口，心臟跳動地有些快。他起身準備先去廁所，然后洗漱一下。腳剛踩到地，發現地上多了一雙毛絨拖鞋，粉色的很可愛的樣子。他心頭一暖，那個人一大早去給他買早餐，還給他準備了拖鞋。他踩著拖鞋離開被子，又猛地鉆回被子里，自己赤裸著，他伸手去拉上窗簾，然后裹著被子從衣柜里快速拿好干凈的衣褲。穿戴完畢他才走去廁所，臉上還是紅紅的。他釋放掉體內剩余的積液，想起昨晚的那些經過，臉就燙的不行。他有些飄忽地洗漱好喝完粥，才注意到自己的房間似乎比往日暖和許多。他走了一圈發現廁所里多了一個白色發熱的機器正撒發著暖流。這樣的東西床里墻上也有一個，很薄，手放在上面也不覺得燙。廁所里的比床邊的還要小一點，但是足夠了。這東西很貴吧，漣漪心想，然后心底隱隱有些不安。他翻出自己的賬本，記下這兩樣東西，價格他一時查不到。然后又從昨天裝藥的袋子里翻出藥的價格單抄下，然后把單子貼到本子上，拖鞋上的價格標簽也檢查好寫下。他計算了一下又增多了的欠款在又些低落的情緒中又略有些希望他能夠多擁有一些這樣的欠賬。他甩甩頭把這樣無恥的想法甩出腦袋，他捧著了臉計算了一下最近所需的支出和收入，很悲哀的發現自己必須去拍攝GV來維持生計了。他把賬本藏好，整理了一下屋子，他發現昨天被弄臟的浴巾已經被換上了新的，自己昨天尿濕的內褲和衣物已經不見蹤影。沒等他思考多久，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漣漪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沖到門口打開門，但見到她的一瞬間，那股喜悅又被自己強行壓抑了回去，他略羞澀地穩住自己的心跳，低垂著有些紅的臉側身讓她進屋。

    莫進門看到他紅著的臉擔心他還在發燒，摸了摸他的臉，感覺有些燙，皺了皺眉，漣漪趕緊把她的手挪到自己的額頭上，“我，我沒事了，燒已經退了?！彼懿缓靡馑嫉氐吐曊f著。莫用體溫計幫他量了體溫，發現他確實已經回到了正常的體溫。莫低頭看他已經整齊地穿戴好校服，略有些不滿，“病還沒好透，今天就別去學校吧?！?/br>
    漣漪輕輕抿唇，“現在學業很緊張，要是缺拉下一天課就很難補回來。我已經沒事了，只是上課的話沒關系的?！睗i漪小心翼翼解釋道，初二的成績決定了初三的分班，現在臨近期末考試，他并沒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補習今天落下的課。

    莫看了看小臉崩的嚴肅的漣漪，不由有些心疼。她摸了摸他的頭，妥協道，“行吧，我送你去學校，要是堅持不住就說?！?/br>
    莫開車送漣漪到學校門口，然后在校門口又叮囑了半天按時吃藥，最后摸摸他的頭告訴他自己放學會來接他。

    莫怎么也沒想到，放學的時候是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才找到的漣漪。漣漪的電話顯示關機，校門口又等不到人，莫擔心之下問了離校的學生才知道漣漪因為打架被教導主任叫去訓話了。莫真想不到漣漪那樣小小又瘦弱的身子還能和打架扯上關系。走進辦公室，先可以看見一個小胖子和他的胖mama正在激烈的罵著什么，小胖子的臉上可見的一大塊烏青，就在左眼上，看起來有些可笑。莫一眼掃過去，轉眼看見正在被罵的另外一個瘦弱的少年，少年低垂遮頭，雙手緊緊握著拳，仔細看的話發現他的身體有點搖晃似乎站不穩的樣子。

    莫皺眉，快步走到他身邊，蹲下去查看他的情況。漣漪的臉上有個紅色的巴掌印，嘴角也有些裂開，接下來手上是被抓的指甲印，看著他站不穩的身子看起來腿上也有傷。莫扶他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摸了摸他的額頭，似乎熱度又上來了。

    “誰打的?！蹦恼Z氣很平淡，但是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原本還罵罵咧咧的那對母子頓時安靜了一瞬。那婦女本身就是欺軟怕硬的性格，看漣漪家無權無勢又很窮的樣子自然不依不饒。哪想此刻眼前顯然一副上位者氣勢的女子竟然是那小窮鬼那邊的人，沒搞清楚情況下自然不敢再叫囂。只是轉頭向教導主任意思讓她給個交待。教導主任知道漣漪的家庭情況，顯然也是很茫然，眼前那對母子是校長的遠方親戚不好得罪，但眼前這女子……

    “告訴我，誰打的?！蹦俅伍_口，面向到是那平時學生最怕的教導主任。教導主任把事情簡要說了一下，說是放學這兩個男孩子在廁所里大家被發現，然后被請到這里來做思想教育。臉上那巴掌是那個婦女看到自己兒子被打激動下扇的。

    莫的眼神冷冽的把那婦女嚇得往后退了半步，突然，莫的手被少年抓住，他聲音很低，“我，我不太舒服，我們回去吧?！睗i漪并不想莫為自己出頭，自己吃點虧沒什么的，他不愿意麻煩莫來處理他這些小事。而且現在他其實很迫切的想離開這，本來就是想上廁所的時候打的架，從那之后一直被罰站到現在，他現在感覺自己快沒發維持正常的站姿了。莫垂眸看了眼他抓著自己的手，起身打了個電話，然后很冷的看了那對母女和教導主任一眼，也不顧他們的反應，直接把站立不穩的漣漪抱起往外走。漣漪一驚，下意識拿手環住莫的脖子，隨即就感覺這樣被人看著很是羞澀，轉頭把臉往莫的肩上埋。

    莫走后，很快就有兩個一身職業裝的的人來到學校，一位是一個律師，聲稱自己委托人收到了惡意傷害，以及對學校面對自己學生被打不作為的控告。另外一位是直接到校長室，莫氏集團的產品體驗和社會福利試點的主負責人，說因學校的管理不善，準備考慮改變學校的扶持計劃以及原本敲定的產品體驗試點也預備取消。校長一聽慌了，自己求了半天都福利怎么說沒就沒了，好不容易了解到事情原委，急忙要求下面重新妥善處理此事，并答應給受害學生相應補償，與此同時也在學校內部好好叮囑大家善待那位被財神爺護著的少年，別整這些幺蛾子。

    倒不是校長只因為錢偏幫漣漪，這次的事后來細細審問下來才知道，那個小胖子平時就喜歡欺負別人，漣漪那個孩子內向又隱忍一直都沒怎么反抗，然而這一次因為這小胖子看見莫開豪車送那少年上學，嘴賤說人家傍了個又丑又老的富婆，又說了些下流難聽的話導致少年直接爆發。當然這些話校長可不敢在金主面前說，只能道歉再道歉，并對那個小胖子進行處分。

    再說當場被莫抱走的漣漪此時并不知道這些事，他貪戀著此刻那人懷抱里的溫暖，然而有些急迫并不是忍耐就能解決的。他在懷抱中不安地輕輕扭動著身體，面前抽出一只手拉扯住校服的下擺伸到并攏的兩腿間。他羞得沒敢抬頭看莫此刻的表情，只低低呢喃著，“嗯……放，放我下來一下好嗎，我想……去下廁所?！?/br>
    他真的憋了很久了，本來就是很急著想去廁所，急躁之下聽到那樣的言語一沖動才打了人。后來被叫去談話更加沒法去釋放了。那一巴掌也是，若不是他專注憋尿沒注意，也不會被打個正著。在教務處他真的很怕當著他們的面尿出來，緊張的根本無法思考其他，莫來的時候他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因此才顧不得其他只希望莫趕緊帶他離開。此時此刻，他通紅著小臉在莫的懷里更加羞迫，實在挨不住才勉強開口。

    “剛來的時候聽見門衛說樓道的鐵門都已經鎖好了，你知道現在哪還開著嗎？”莫腳步略停，輕聲問道。

    “??？”漣漪這才想起每天放學學校的每一層都會被鎖上，除了上下的樓梯，廁所那邊根本過不去。他抬起頭，用可憐兮兮的目光看著莫，胯間的手伸的更里面了些。

    “還忍得住回家嗎，現在去你家大概十幾分鐘?！蹦儐栔榭s在懷里的少年，看到他遲疑地點頭，也不再耽擱快步走向自己的車。

    然而他們還是錯估了下班高峰的可怕，勉強開了20多分鐘才開到漣漪家的小區門口?？蓱z的少年早就憋的臉色血紅，兩只手早已死死地按到了腿間。莫剛停穩車，少年就一溜煙開門下車直奔自己家。莫慢悠悠從后備箱拿了東西，才順著地上一路滴答的水跡走到了少年家。

    漣漪根本顧不上鎖門，只是勉強合上門就沖進廁所拉下褲子。莫進來的時候，漣漪已經快尿完了。沒來得及關上的廁所門在莫開門進來一瞬間就把少年那副舒服排尿的樣子看的一清二楚。漣漪漲紅了臉，偏偏身下的尿流止也止不住。莫很淡定地幫他關上廁所門，然后繼續往里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看到那少年拿著校服外套，半遮著下身羞答答地從廁所出來。莫看著少年那副拘謹又羞澀的模樣不由有些好笑，“來，坐過來?！彼郎厝岬卣泻糁倌甑剿磉吶?。旁邊是攤開的醫療箱，這是上次她買的那個。她一邊幫他手上的地方上藥，一邊問道，“為什么要打架？”

    漣漪低垂著頭不愿意說話，他不想讓她知道那些閑言碎語，只是心里莫名有些難受。

    莫見他不說話，也不深究，只是完成手里的動作，然后從包里掏出兩樣東西。

    一個是被裱起來的相框，里面是自己的獎狀。漣漪詫異地抬起頭，看著那個東西有些懵。

    “為什么要把獎狀藏起來呢？”莫輕輕摸摸漣漪柔軟的黑發，“那么厲害的獎狀應該掛起來放在家里呢?！?/br>
    漣漪愣愣的看著被精心裝裱的獎狀，突然有點鼻酸，他抽了抽鼻子，緩緩接過畫框?！拔乙詾椤瓫]有人會在意……”

    “對了，放學為什么沒有接電話呢？”莫看他低落的情緒，趕緊轉移話題，她可打了好幾個電話，按理說就算被請去教導處訓話也不至于完全失聯才對。漣漪一天似乎更低落了，他低垂著頭，慢慢從口袋掏出一個破損的手機，“對，對不起……手機壞掉了所以……”

    顯然是挨打的時候手機也被人砸了，莫皺了皺眉，看著眼前被人欺負后的可憐少年，總覺得心里很是不舒服。

    “去換個衣服吧，晚上慶祝我們漣漪考了第一名，jiejie請你吃大餐?！蹦焓帜罅四笊倌贶涇浀男∧?，起身給他騰出空間，“我去車里等你?！闭f完根本沒有給漣漪拒絕的機會就起身離開。

    “你知道什么是莫氏集團嗎？”吃飯的時候莫突然問道。

    漣漪點頭，他當然知道，從藥業發家，現在涉足各個高新技術領域的財大氣粗莫氏集團，他還知道自己學校因為被選做新產品試點學校歡慶了一周。不過這個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那你對產品體驗官這個角色知道嗎？”莫繼續問道。

    漣漪再次點頭，這就和網絡盛傳的錦鯉一樣，免費獲得各類新產品，然后只要發布體驗報告和視頻就能擁有價值昂貴的各類高科技產品，除了不得買賣和轉贈以外幾乎沒有任何限制。

    “那么你愿意當我的產品體驗官么？”莫這時才問出來最關鍵的問題。

    漣漪都驚呆了，她說什么？等等莫氏……莫……上次那個大樓……莫非？他嚇得幾乎結巴，“我，我？我怎么……”

    “愿意嗎？”莫難得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再次詢問。

    漣漪下意識點點頭，然后又有些不敢置信道，“可是我只是一個學生，這種不是應該經過各類篩選后決定的？”

    “我選的?！蹦芷届o的答到，順手還給漣漪夾了一筷子rou。

    “明天會有負責人找你來簽署合同，需要對你的生活環境進行拍攝和測量?！彼娝行┆q豫的樣子繼續道，“當然拍攝不會涉及你的私生活部分，網絡也會使用化名，你的生活住址等一切私人信息都會受到保護?！边@基本等于免費提升他生活質量，除了配合描述一下作為一條錦鯉的快樂體驗似乎也沒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漣漪繼續乖巧的點頭，莫從包里拿出一個很薄的高科技手機，“這個也是新產品，可以說你是第一個體驗的，保管好，千萬不要離身?！睗i漪趕緊擦擦手，然后珍重地接過。

    “里面有特質電話卡，不需要充值，然后已經預存了技術部和客服的聯系方式，然后按這個圖標是直線聯系到我的手機，視頻語音都可以?！蹦匾饨o他指了指那個顯然和別的不同的應用圖標。

    “呃，為什么給我這個呢，其實一般的我就可以……這東西太昂貴了”漣漪小聲道，他擔心自己不小心弄壞這樣高級的東西。

    “作為首個未成年的產品體驗官，這種新型電子設備當然預先提供給你們這樣年輕的孩子玩咯，不然怎么才能更加了解新一代的使用體驗?！蹦S口胡編，這分明就是她給他特地定制的手機，別的體驗官哪能有這種東西，都是大型的或無法輕易移動的設備，這種隨身攜帶型設備自然只會在內部自行測試。

    “那家里的那兩個取暖器也是？”漣漪突然想起來，早上在家發現的那兩個東西。

    “是的，明天會有別的機器裝進來，還有以后電費也不用你去付了，到時候把電表號給給負責人，你家以后的網費和電費都是公司負責的?！?/br>
    漣漪已經呆若木雞，這，這么好的嘛？“那體驗官還需要做什么嘛？”漣漪有些不敢置信，總覺得聽起來不真實。

    “可能還需要出席有些公司會議和年會活動，”她見少年有些緊張，又接著說，“沒事，你是我負責挑選的，這些我以后都會帶你一起做，別擔心?！?/br>
    漣漪一直到回家躺在床上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墻上是她親手幫自己掛起來的獎狀，身上蓋的是她幫自己新買的被子，說什么也是體驗官享受的福利。他只通過報道說過每一屆體驗官福利是怎么怎么好，如今到自己頭上，總覺得自己不該得到這么好的待遇。

    那天之后，漣漪很久都沒能再見到莫，許是她工作忙碌沒時間再來。但漣漪只是自己這么安慰自己，他其實知道他和她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能夠得到她意外的側目，已經是自己三生有幸。他不敢聯系她，也沒有理由聯系她?？粗抑腥找尕S富的各類物資，還有自己日益提高的住宿質量，他除了感激也只能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