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集到了么？”林疏清面無表情地看著尹宕，但泛著淡淡紅暈的雙頰暴露了她的激動與亢奮，她沖尹宕伸出一只手攤開手心，手指往上招了招。

    尹宕面如菜色，眼神飄忽不定，抓著試管和針筒的手猶豫地抬起一點，又僵硬住動作，直到被林疏清冷著臉叫了一聲，才飛快地抬手把東西拍在了林疏清的掌心上。

    林疏清急忙低頭一看——與先前一樣空蕩干凈的試管，原本前端尖銳完整此刻卻斷了一半的針筒。林疏清皺起眉頭，拿起針管仔細查看，這才發現針頭上的斷痕并不是被人為折斷，而是……像被硫酸之類的強酸性液體給腐蝕了。

    “特殊材質都可以腐蝕么……”林疏清呢喃著，隨后抬頭看向尹宕，“既然血液不行，就采集別的，鱗片、指甲、jingye，如果你辦不到，沒有更利用價值的你，我會直接向陳瑞提議把你作為人魚DNA融合的備選實驗體?！?/br>
    人魚DNA融合？尹宕露出錯愕的神情看向林疏清，他是聽錯了還是對方在開玩笑？難道陳瑞一直在進行的就是把人類與人魚的基因重組在一起的實驗？他是瘋了么？

    “你們到底研究的什么？人體實驗？這是犯法！”尹宕臉色難看不已，而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才真正發現周圍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包含著的是什么。

    他本能地往地下室所在的方向退了一步，此時此刻，他竟更渴望回到人魚的身邊，他無法面對對方如同挑選商品一般的眼神，冰冷刺骨，又像是在觀察一串直觀數據，隨后便記錄下數據的變化和產生變化的原因。

    “等日落后再繼續?！绷质枨逯苯雍鲆暳艘?，轉而對旁邊的士兵開口說道。

    尹宕緊緊皺著眉頭，現下他還能好好站在這里的原因便是他對陳瑞的人魚研究還有所用處，一旦他阻礙了研究的進展，他有大幾率的把握陳瑞會讓他在別的方面使出最后一點的可用價值。

    他不想悲催地做一個該死的實驗體，他必須找到方法逃離這里……并且得趁這艘船抵達研究所之前帶走那條人魚，一旦到達了陸地，他們就再也沒有逃跑的機會了，趁著現在還在海上，趁著人魚還沒有被完全控制起來。

    “它的頭發可以么？其他的東西很難采集?！币赐蝗怀雎晢柕?。

    面前的林疏清瞇了瞇眼睛，她說：“頭發？要頭發有什么用，給你們做親子鑒定證明它是你爸爸么？”

    “你！”尹宕第一次接觸到這樣毒舌的女人，一下子不知該說什么來反駁，只能憋著一口氣，整張臉都紅通通的。

    “我不論你用什么方法，拿到能提供足夠多基因信息的東西，如果可以采集到jingye是最好不過了?！绷质枨迕鏌o表情地說道，語調平靜得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機器人，只是為了發布命令而說話。

    她抬手撓了撓頭，隨后撩開遮住大半張臉的頭發，直到現在尹宕才看清林疏清的長相——是很漂亮耐看的相貌，尹宕愣了一下很快就回了神。

    “精……jingye不可能采集到的，你以為它是狗么？”別說是jingye了，就算是頭發說不定都只有百分之五十拿到的幾率，尹宕垂下眸子，又說：“它知道我想做什么，在我碰到它之前就會被它一口咬死的?！?/br>
    林疏清嘲諷地冷哼一聲，突然側頭對旁邊站得筆直的士兵說道：“你們上去吧，我有話和他說，說完我會監視他回到自己的房間?！?/br>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響起，漸行漸遠，直到聽不見了，林疏清才緩緩開口道：“它確實不是狗，但它卻擁有發情期?！?/br>
    “你說什么？”尹宕警惕地看向林疏清，他隱隱有種預感，好像會發生某些不太好的事。

    “據這幾天的研究表明，人魚的發聲方式大部分與海豚相似，而海豚在求偶時會發出高頻率的喊叫，所以我提前截了一段出來，你到時候帶進去就行了?！绷质枨蹇粗丛桨l難看的臉色，不知為何心情竟稍稍好了一些，她見尹宕下意識動了動嘴唇就知道對方一定是要拒絕，于是她直接搶在尹宕前頭又說：“像你前幾天所做的一樣就行了?！?/br>
    “你……你在說什么？”尹宕瞪大眸子，腦袋里一片空白，他前幾天做的事？怎么可能……

    她難道發現他偷偷跑進了地下室里？到底是什么時候暴露的？

    昨天？前天？

    還是更早？

    而且她明明已經知道為什么還要告訴他而不是去上報給陳瑞？

    “在疑惑為什么這兒沒人看守之前，應該好好檢查一下地下室里的針孔攝像頭，你應該慶幸那幾天看著監控的人是我?！绷质枨逄峙牧伺囊唇┯驳哪?，然而卻被對方反應激烈地一把打開，隨后噔噔噔幾下往后退去，拉開了極大一段距離。

    尹宕警惕地看著林疏清，兩只腳緩緩分開一前一后地站著，他全身的肌rou都緊繃著，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兇狠地擺出了攻擊的姿態，他沉聲說道：“你告訴我這些想干什么？”

    林疏清摸了摸下巴，“不想干什么，你所在的畫面我全都用你進來之前的一個小時時間的監控視頻代替了?！?/br>
    尹宕瞇起眼睛，沒有直接回應，他的心中一閃而過幾個猜測，而他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和陳瑞極有可能不是一隊的，起碼沒有很堅固的信任關系，大概是陳瑞所說的“末日”開始之后，因為人魚研究而建立的關系。

    但是林疏清為什么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陳瑞？難道他除了作為實驗體還有別的用處？而這個用處只有這個女人發現了？

    尹宕抿了抿嘴唇，但不論如何林疏清現在的做法是在拉他入隊，或許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逃出這里。

    “你想讓我做什么？”尹宕問。

    林疏清挑了挑眉毛，臉上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尹宕還是接收到了“你很識時務”這個信息，他翻了個白眼，轉頭左右張望了一下，剛想詢問林疏清在這里談論會不會不安全，就聽林疏清說：“別看了，沒事，這邊不怎么會有人來，否則你之前也不會那么容易進來了?！?/br>
    尹宕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明顯是回憶到了什么，他輕咳了一聲，問道：“不怕它跑出來？”

    “之前一段時間它還沒有恢復，跑不出來?！绷质枨逭f。

    怪不得今天來的時候看守的人變多了，尹宕心想。

    “我不會讓你做很過分的事，除了采集到人魚的jingye，我需要你去三層陳瑞的房間里拿一個東西?！绷质枨逭f。

    尹宕皺起了眉頭疑惑地看向林疏清，他說：“去陳瑞的房間？你去不是更方便么？”

    林疏清突然冷哼一聲，用一種像在看智障一樣的表情看著尹宕，隨后一字一句地回道：“因為他不喜歡女人?！?/br>
    “所以你讓我去？他也不喜——”

    “你是處么？”

    林疏清直接打斷了尹宕的話，尹宕怔了一下，直到林疏清又問了一遍，他才反應過來，他靠著墻抬手抱住了自己，隨后一臉驚恐地看著林疏清，說：“是啊，你想干嘛？”

    林疏清翻了個白眼，“是處就行，我對你沒興趣，但不代表陳瑞對你沒興趣，等晚上采集工作完成，我會送你去三樓——”

    “等等等，你是要讓我去和陳瑞上床？你瘋了？”尹宕低聲吼道。

    “聽我說完，再廢話一個字，你去的地方就不會是他的房間，而是他的實驗室?！绷质枨謇渲曇粽f道，見尹宕安分下來了，才繼續說道：“他的房間門口有保鏢看著，一般人進不去，但是你不一樣。

    總之你進去之后，幫我找到一管注射劑，你只要記住那個液體是深紅色的，或許放在保險柜里，或許放在上了鎖的抽屜里，也有可能他隨身攜帶。

    如果房間里沒有，你就等他回來，我給你帶上的手環里我放了致幻劑，內側有一個隱藏按鍵，按下后會彈出一根針尖，扎進皮rou里，致幻劑就會注射進去，持續時間是十分鐘，在這十分鐘里你必須拿到那管注射劑然后離開房間，把東西交給我之后，我會協助你離開這里?！?/br>
    “什——你要幫我？”尹宕震驚地看著對方，他甚至都快覺得這是個圈套，但他沒有任何特殊之處能讓林疏清給他設下圈套，所以為什么是他？

    “不是幫你，是交易?！绷质枨逭f道，她走到尹宕身前，拽起尹宕戴著手環的手，隨后給他指了隱藏按鈕所在的地方，她又說：“只有一次的量，沒有第二次的機會，只能成功?！?/br>
    尹宕一臉復雜地看著林疏清，他抬手用手指摩挲著那冰涼的手環，他說：“我不可能一個人走，我還要帶走人魚?！?/br>
    林疏清哼了一聲，說道：“我知道，這些你都不用擔心，只要給我找到那個注射劑就行?！?/br>
    “真奇怪，那個注射劑的價值難道比人魚還要高？竟然可以讓你放棄研究人魚的機會?！币匆苫蟮貑柕?，他不相信研究所的人會如此輕而易舉地放過大好的實驗體，況且還是如此稀有的人魚，沒有迫不及待地解剖做實驗就已經很好了，林疏清真的可以擅自放掉人魚？

    “末日之前我們進行的是如何保護人魚這個瀕臨滅絕的種族的研究，末日之后我們進行的是如何讓人類進化成人魚的研究，在我進入這個計劃后，得知的人魚死亡數已經上百了，然而還是沒有一個成功的進化體，不僅人魚的數量在削減，人類也是一樣。于是我就發現，這個實驗從頭到尾都是錯誤的?！?/br>
    林疏清靜靜地看著尹宕，神色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