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美

    花如意三人所處的大街正是下京城最繁華的幾條街道之一，隨著夜色的徹底暗下，兩邊掛著的紅色燈籠相繼亮起，赤桃色的燭火在燈籠里熱烈撲舞，透過紅色燈籠外罩，映出的光芒交輝纏繞在路上人潮漸多的年輕男女身上，本就熱情奔放的氣氛中，又多了一些沖動和大膽……

    姑娘們若是看中了哪位英俊少年，便會走到他身前掀開頭頂上的笠帽，男子若是喜歡眼前的女子，便會為她摘下笠帽拿在手中。

    而此時，花朝節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街上摘下笠帽的女子也漸漸增多起來，一對對羞紅了臉蛋的年輕男女眉目傳情，脈脈盡在其中。

    在奶娘的強勢要求和再三安撫下，花如意終于肯躊躇著收回了雙臂，之后不管花如意怎么撒嬌央求，奶娘都不肯再靠近她兩步之內，“如意兒，你往前走，奶娘跟在你身后，別怕，奶娘會一直看著你的?！?/br>
    花如意沒想到之前還肯并行向前的奶娘，這會兒居然如此過分起來，她生怕奶娘還會提出更加讓她接受不了的要求，只好忍住心中慌亂，滿不情愿地磨蹭著前行。

    小如意兒剛往前走了一個花燈的距離便立刻回了頭，確定奶娘就在她身后三步遠，她安下心來，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瞅了一眼奶娘。

    然而，被白色笠帽遮住的、會讓人心都化開的可憐小表情注定是浪費了。

    奶娘看不到花如意的神情，對如意兒猶猶豫豫的表現很是不滿，嚴肅地催促她：“如意，繼續往前走，不許回頭看了?！?/br>
    花如意只好抿了抿唇，失落地垂著脖子轉了回去。

    但失落也只是一會兒，一個人獨自走在大街上，行人如織，塵世喧囂，商鋪前小攤邊小販們的叫賣聲熱鬧。

    知道身后奶娘會一直在，花如意心中有了撐托的底，緊繃的神經也慢慢地也放松了下來，注意力逐漸被身邊花樣繁多的小攤給吸引了去。

    小糖人、冰糖葫蘆、精美的花燈……這些都是花如意之前十幾年人生里從未見過的稀奇物什。

    她轉著小腦袋目不暇接地四處盼顧，明眸閃著亮光，精致的臉龐上滿是不可思議，沉浸在花花世界中的如意卻沒注意到危險的臨近。

    ----在她正前方，迎面有幾個衣物襤褸的猥瑣漢子直直地朝花如意走了過來。

    “天啊，那些是什么人？！如意，快過來！”奶娘發現情形不對勁，在第一時間便朝花如意喊道。

    然而這時候已經晚了，花如意身后的奶娘被一瞬間多起來的人潮擠開，再怎么努力也無法突破重圍，兩人漸行漸遠……

    花如意也沒有聽到奶娘的那聲警告，她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小攤邊的一根柱子下，柱子伸出了無數枝椏，上面掛著數盞精美花燈，花如意好奇地抬著頭，目不轉睛看著頭頂處花燈上的夢幻繪畫。

    “如意！快往商鋪里面走！”此刻，被莫名涌來人潮擠開的奶娘已經看不到花如意的小小身影了，她無力地大喊。

    終于想明白了，為何她之前會心中不安，為何那毒婦會心情極好……

    原來，是為著在今天將她的如意兒擄走！之后會發生什么……依那毒婦的性格，什么都做得出來的啊……

    她的如意兒??！

    奶娘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嘶喊輕易地被淹沒在喧鬧的市集中，即使再恨自己的掉以輕心、再怎么恨自己主動將花如意放離了港灣，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花如意消失在重重人海之中，看著那群臟漢馬上就要接近花如意……

    剛才是不是奶娘在喊她？

    花如意迷茫地循聲望去，視線中已經沒了奶娘的身影，“奶娘？”她倉皇地走了幾步，怯怯的聲音微若奶貓。

    突然想到了什么，花如意驚慌地止住步伐停在原地，要是她離開了的話，奶娘卻找了過來……

    是不是待在這兒等待奶娘找過來比較好。

    她六神無主地環顧四周，身后突然出現的好幾個痛苦悶哼聲也無法勾住她的心神……

    花如意忍不住抽動了幾下肩膀，巨大的恐慌已經將本就不堅強的她給擊倒在地，她強忍住聲音暗自啜泣，奶娘不見了，她該怎么辦……

    卻在這時，一個丑陋的臟漢瞅住空隙趁其不備遠遠地朝花如意撲了過來。

    一抬頭，花如意便看到那臟漢準備朝她這邊闖過來。

    “??！”花如意小小地驚呼一聲，慌亂地往后退去，才退了幾步，花如意的笠帽撞到了一個硬實的東西，她下意識扭頭向后看去，卻不料身后那“東西”，竟是一個身形極為高大的男子。

    不待如意笨拙地說出道歉，那男子驟然伸出手掌，一把握住花如意的腰肢往懷里按去，同時伸出一條壯勁長腿兇猛迅捷地踢開那撲過來的丑陋臟漢。

    丑陋臟漢被這一計腳踢直接踢到了街道另一邊，沉悶地撞在柱子上，頭顱一歪后不知生死。

    這邊，落入男子禁錮的花如意，舊色的衣裳后擺卻仍在飄然下落……

    不知何時，這一塊區域竟然清空了好大一塊空地出來，被強制圈到了外圍的好奇男男女女們，一直不肯離去，八卦地對著里頭指點接耳。但沒過多久也很快被趕離了。

    因一切發生太快而一直處于呆滯狀態中的花如意終于有了動靜，此時她下半身已經懸空，僅靠兩個支點而暫停在空中----腰后的一只大掌，和小腹前方、手掌主人的堅硬腹肌。

    花如意伸出柔軟的手掌，不自在地抵住男子寬闊的胸膛，掙扎著動了動，她從未和男人這般近距離接觸過，一抹淺淡的龍涎香混合著雄性氣息強勢侵入了如意的鼻腔，進入了她的肺腑，熏染得臉頰通紅。

    花如意鼓起勇氣開口道：“謝，謝謝您幫忙，您能不能放……”

    話還沒說完，那男子徑直抬起另一只空閑的手臂，將花如意頭頂上帶著的笠帽摘了下來。

    沒了笠帽的阻隔，還掛著淚珠紅通通的兔子眼兒和鋒芒暗藏的凌厲鷹眸對視。

    花如意被他還未完全收斂起的氣勢嚇得身體一軟，手掌也失去力氣滑落下去，訥訥地看著他的星眸，傻乎乎地也不知道避開。

    男人將那蚍蜉撼樹的小動作視作愛撫，嘴角也噙上了笑，他細致地打量著懷中有著絕世花容月貌的小小人兒，眼角的紅意惹人憐愛，檀口微張，一臉懵懂地和他對視，身上的處子幽香纏纏.綿綿著飄蕩在他的周身……

    ……哪里不對勁，男人蹙起濃眉，謹慎地聞著這捧幽香，迅速地辨別出那縷多余摻雜進來的氣味，拿著笠帽的手掌又伸至花如意的頭頂，卸下插入她青鬢中的蝴蝶銀簪。

    男人將銀簪湊至鼻尖聞了聞，“……是迷蝶香？”

    花如意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在做什么。

    “小五，拿走?！蹦腥藢⑹直凵斐?，黑暗中冒出了一個一身黑衣的漢子。

    “拿走簪子就行?！?/br>
    黑衣漢子誤會主人是要他拿走兩個東西，但還未等黑衣漢子碰到笠帽，男人便抖出了暗勁推開他的手掌。

    黑衣漢子暗暗流了滴冷汗，帶著點驚心的余悸恭恭敬敬地小心拿走銀簪，再次隱入黑暗中。

    男人注意力重新回到懷中的小人身上，沒了那股詭香，他感覺舒服多了。

    剛才沒有察覺，此時重新打量懷中的小人兒時，他才發覺，手中把住的纖腰仿佛一折就斷，男人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破壞欲，忍不住用力鎖緊掌中的一束腰肢。

    其實是不想再控制下去了。

    將獵物完全按在爪下、掌控著它全部的滿足感……時隔一世之后終于久違地在他干涸的心田里出現，而且，似乎是從未達到這般深切的滿足感。

    男人眸中暗焰漸生。

    花如意卻害怕極了，眼前這救了她的男子似乎使她落入了更糟糕的境地，腰肢處的疼痛越來越無法忽視，直到再也忍受不住的時候，花如意迫不得已憋著粉臉朝他小聲哀求道：“疼?！?/br>
    男人暗嘆一聲，著實久違了啊……他放松了些手掌上的力道，卻只是剛夠花如意能夠忍受喘口氣的極限上。

    男人不顧花如意眸中的款款央求，問：“你叫什么名字？”盡管很想現在就將獵物給擄回去，但對待這個激起他欲.望，讓他動了心思的獵物，他愿意給出更多耐心的。

    “花如意?！被ㄈ缫饣卮鸬煤芸?，天真地認為要是什么都乖乖依著他的話，他會很快就放自己離開。

    顯然，這個傻乎乎的舉動深深地討好到了他，男人最后揉了揉她的腰肢，彎腰將她平穩地放在地上。

    花如意還不敢相信他這么輕易就放過了自己，先是腳尖觸地，待腳跟也落了地，她連忙退后幾步，怯怯地看著他。

    隔著較遠的距離看清男人的全貌后，花如意對他更加畏懼起來，這般勢重之人天然便帶有旁人無法親近的距離感。

    盡管他長相十分一般，但在那身不凡氣勢下，誰也不會覺得此人會是平凡之人。

    甚至，他不應該是這般長相的，他應該值得一副更加英俊霸道的長相。

    男人手里還拿著花如意的笠帽，他收斂好周身氣勢，不再壓迫她，任她退后也不再往前。

    “花，如，意?！彼麑⑦@個名字放在口中玩味。

    “先放你在外面野一會，等主人來接你?！蹦腥搜凵窕薨档貟佅逻@句話，沒再多停留，轉身離去，很快也沒了蹤影。

    花如意沒聽懂男人的意思，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還有些茫然和恍惚，剛才經歷的那些，其實是一場夢吧？

    隨著男人的離去，消失的喧囂人流又重新降臨在這條街道上。

    “如意兒??！”奶娘聲音凄厲地大喊。

    花如意猛然扭頭，循聲朝正在人群中四處尋找的奶娘小跑了過去，“奶娘！”

    “我的老天爺??！如意兒……”奶娘微微彎腰用力摟住奔走到她身邊的花如意，滿是慶幸地痛哭，“你沒事，你沒事……”她反復重復著這三個字，像是癡傻了一般。

    “奶娘，我沒事?！被ㄈ缫庖脖Ｗ∧棠?，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后背安慰她。

    周圍路過的行人們對此怪異的場景視若無睹，仿佛身邊不存在她們般漠然路過。

    “如意兒……你的笠帽呢？！”漸漸平緩下心情的奶娘終于發現了花如意身上的不對勁，“還有你頭發上的銀簪呢？！”

    ……原來剛才不是夢啊，花如意惘然想著，那男子的形象在她心中突然變得十分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