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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抖自己身上的泥塵,又在自己的粗布衣服上擦了擦手,“劉老大,您別嫌棄哈?!?/br> 劉老大皺眉點頭。 于桐收斂起剛才的一切神情,面色平靜如水,修長纖細的雙手觸上劉老大的頭,指腹的溫熱讓有些暴躁的劉老大也冷靜了下來。 老爺子瞇眼瞧著,安心又驕傲。這就是摸骨師神奇的地方,經其手的人,都能在那刻感受到人生最初的溫和平靜。 于桐手指輕按在頂骨,頂骨圓潤飽滿,左側顳骨微突兀,手指移至額骨,微有下凹不平整,鼻骨塌,淚骨不對稱,顴骨凸,上頜骨倒是……長的挺好。 于桐對他微另眼相看,上頜骨居顏面中部,打個比方,如果是在造房子,那它就是造房子用的地基,是根基,重要無比。 本來劉老大這張臉是于桐摸過之中最糟手的,但是這上頜骨長得好,倒是增色不少。 整張臉輕掠一遍,于桐收手,垂眸思忖片刻,饒有意味淺笑。 劉老大見著于桐在旁悠悠然笑了起來,剛平復下來的煩躁心情又起,怒上心頭。 “笑什么!”他吼了一聲。 于桐趕緊收起笑,現在帶爺爺平安離開才最重要。 “抱歉抱歉,你的頭骨是我摸過中最……獨特的,所以高興笑了笑?!?/br> “獨特?怎么個獨特?”劉老大來了興致。 于桐一本正經,“這是我祖傳秘密,就不方便告訴您了,要不然您會折壽的?!彼⑻裘?。 聽到“折壽”二字,劉老大臉色微變,“誰稀罕聽!” 旋即他神情一轉,問:“你快說說,我這今后的‘錢途’怎么樣???” 他邊說右手還邊做了個數錢的手勢。 “比起您的錢~途,我還有件更重要的事兒告訴您?!?/br> “說?!?/br> 于桐上下打量了他一翻,她勾了勾手指,讓他湊過耳朵,意思是只能悄悄告訴他。 劉老大瞧了眼自己的手下,琢磨了會兒,湊過頭去,等于桐講著。 不知于桐說了什么,劉老大臉色鐵青,焦躁不安,隨后怒瞪于桐,“你放屁!” 于桐正色,語氣沉沉:“摸骨師從來不對客人說謊,這是規矩?!?/br> 劉老大憤憤難耐,又無處可發泄,他深深看了眼于桐,隨后對手下們說:“我們走!” 劉老大又不甘心回頭望了眼于桐,于桐面無表情,冷冷淡淡的聲音在稀薄的空氣中聽得一清二楚—— “劉老大,這次的交易我們已經完成了,我摸骨判命,你放我和爺爺走?!?/br> “但你若是違背,上天會看著你的。我想你知道那些對摸骨師出爾反爾人的下場?!?/br> 劉老大咬牙切齒,遂朝地吐了口痰,最終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于桐松口氣,總算搞定了。 迷霧隨著劉老大等人的離去也漸漸消散,于桐轉身,發現爺爺正瞇眼打量著她,她走回去問:“爺爺,你這么看我干嘛?” “其實你剛才不用說那番話,他也不會再來找茬的?!崩蠣斪油鲁鲆豢跓?,煙迷住了雙眼,嗆得于桐眼睛酸澀。 “以防萬一嘛?!庇谕┢沧?。 她也往地瓜車上一坐:“這世上,最琢磨不透的就是人心,最善變的也是人心?!?/br> 老爺子縱容一笑,于桐說的何嘗不是對的。 “還有……”老爺子用煙桿輕敲于桐腦袋,讓她長記性,“爺爺要批評你,你怎么整天想著打架,我剛要是不吱聲,你是不是又沖上去,把人打得滿地找牙了?!?/br> “我就是嫌麻煩,君子能動手就不動口,多累呀?!毙『⒓壹业脑?,老爺子聽著又樂了,終歸還沒有長大呢。 “那爺爺教你,你不是君子,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天天打架怎么行?!甭曇魷嫔8锌?。 “爺爺,你不讓我打架,教我功夫干嘛?!庇谕┥焓忠惶?,從后頭的地瓜爐的又拿出個還溫熱的地瓜吃了起來。 “行行行,說不過你?!崩蠣斪哟妨舜吠?,坐久了也腰酸背疼的。 “對了?!崩蠣斪佑窒肫鹗裁?。 “嗯?”于桐嘴里塞滿地瓜,含含糊糊應。 “你剛跟劉老大說什么了?還有你摸骨看到什么了?” 于桐咽下嘴里的地瓜,草草擦了下嘴,又吸了吸鼻子,淡淡道:“我就挑他的壽命摸了摸,懶得費精力。劉老大他得了胃癌,胃癌早期,我讓他趕緊去醫院治?!?/br> “你看到的?” “嗯,摸額骨時,腦海中有醫院化驗單一閃而過的畫面?!?/br> “那他會死?” 于桐扔了地瓜,笑了起來,拼命搖頭:“不不不,爺爺,恰恰相反?!?/br> “他那頭骨,真是我摸過人里頭最差的,沒有之一?!?/br> “可是他的上頜骨居然長得極好,世間罕見的那種?!?/br> 老爺子瞇眼緩緩點頭。 于桐豎起繼續講:“他那上頜骨撐起一片天,哪怕別的都差,底子卻好,有趣的很?!?/br> “所以只要做了手術,他會長命百歲壽終正寢的?!?/br> 老爺子拿起掛在腰間的煙袋,于桐阻止了他,他只好放下,吸完這一桿就結束。 于桐繼續說:“劉老大愛財,可偏偏治病花光了他全部的積蓄,后半輩子他不能這樣耀武揚威,只能安安分分過日子?!?/br> “誒……”老爺子聽后嘆口氣,“因果循環,環環相扣啊……” 于桐跳下車,又重新握住了車推手:“爺爺,反正劉老大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我們還是回出租屋吧?!?/br> “好……好……”老爺子轉個身,靠在一旁的木堆上閉目養神,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于桐見爺爺靠躺著,拉起地瓜車,腳步平穩,盡量減少震動。 * 走了一長段路,天空韶染上一層淡紅,靜待破曉。 “爺爺……”于桐輕聲開口。 “嗯……” “沒人知道你已經不能摸骨了……”聲音愈發輕下去。 剛才劉老大讓她爺爺摸骨,嚇得于桐一身冷汗。沒了能力的爺爺,會不會變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rou,她是害怕的。 “你不是知道嘛?”老爺子微微睜開疲倦的雙眼,聲音沙啞,沒精打采。 “嗯……”于桐回應,看不清神情。 第一絲陽光穿透云層,落在這片大地上,溫暖安詳,空氣中冷冽的味道消失殆盡,老人側過臉看向于桐,孩子的背瘦削卻挺立。 他一直是這樣教育于桐的:女子能柔弱不可軟弱,方剛強,可自立。 如果讓人知道,這世上僅剩你一個摸骨師,那招來的,又是無休無止的陰謀,利用,權力,背叛,爭奪,一個個漩渦,會把你徹底卷進去。 教你武功,是盼你在落入其中之時,有掙脫禁錮的武器,而非束手無策。人生的路一步又一步,人的壽命這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