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門縫中熨貼的西服被夾出明顯的褶皺，門外的男人俊眉緊簇，光潔的額上頃刻滲出了汗珠。

    白苜抓著門把的手抖了一下，面上卻不見波瀾，“你來做什么？”

    “小白，那天，什么都沒有發生……你相信我……”秦川透過門縫忐忑的望著她，想說更多，卻在她沉靜的目光下，欲言又止。

    “我知道，可是你引我去，不就是讓我目睹那一幕然后死心嗎？”

    秦川面上又白了幾分，深邃的眸中閃過痛色，“小白……其實我……嗯！”

    長時間的壓迫導致供血不足，秦川突然痙攣抽筋起來。

    白苜急忙將門打開，反射性的想去扶他，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她在做什么？

    眼前的人熟悉的眉眼，一點兒沒變……

    他無疑是被歲月優待的幸運兒，年過三十居然還像十年前她記憶中的樣子，豐神俊秀，朗朗清輝。

    她依稀記得那時，宛如白紙的秦小白對他的依賴、眷戀，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著那個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自己……

    該是感動的啊，那樣的恩情，可是，到底是什么改變了他們原來和諧的生活？

    因為她變了嗎？她沒變啊，她本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那個癡癡傻傻的秦小白，只是她腦部受到重創，失憶了、失常了才呈現的模樣。

    真正的她不需要依附于誰，不會總是無休無止的撒嬌，想要什么，都希望能由自己主導。

    然而，這樣的她，他不習慣了，接受不了了，原來，他骨子里也是有著大男子主義的霸道的。

    待他按摩揉搓緩過一陣，垂著手靠在門邊，白苜輕緩的聲音才絮絮響起。

    “也許你并沒有錯，是我太不自量力了，謝謝你照顧我這十年……”她仰起頭，晶瑩的淚花在眼眶里打轉，強忍住喉間的酸澀道，“說實話我無以回報，但現在，我想我們不適合再住在一起了……”

    “不！”秦川跨前一步，長臂一伸將她擁入懷中，急促的呼吸噴灑在她耳邊，“是我的錯，是我過不去心里那道坎，再給我一次機會……小白……”

    他緊緊的抱住她，一點空隙也不留，恨不得將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小白，別離開我……”懇求的聲音混著nongnong的鼻音，擦過她后頸的臉龐帶著溫熱的濕意，他哭了。

    白苜輕輕一掙，秦川抱得更緊，兩只手臂牢牢的鎖住她的后背，“你沒有不自量力，你不能一堵氣就跑掉……”

    “我哪有堵氣……”

    “好，沒有，都是我的錯，跟我回家好嗎？”

    白苜最受不了他每次都像哄小孩一樣，這次不是那么簡單的問題！

    “秦川！”她推開他，從他懷里跳脫出來，第一次直呼他的全名。

    看著空空如也的手臂，他的眼神一陣恍惚，“小白……”

    懷抱還是熟悉的溫度，卻找不回熟悉的感覺了。

    “我和以前不同了，你明白嗎？”

    “我知道……”秦川再往前一步，又想來抱她，白苜身子一側，躲了過去。

    他的眼底浮現出哀傷，定定的望著她，“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諒我？”

    白苜愣住，曾經那個一見到他就歡喜雀躍的想撲上去，親親摟摟抱抱的人，真的只有秦小白嗎？

    “小白，我承認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我以為把你氣走了，就不用再糾結這個問題……可是你離開我一天我就受不了了，我很痛苦，害怕從此失去你……”秦川拉起她的手，稍稍用力將她拽入懷中，炙熱的吻就落了下來，唇齒廝磨間，他喘息著吐出模糊不清的氣音，“只要你不離開……我什么都依你……”

    心中的不舍漸漸放大，白苜搖擺不定的舉起雙手，又緩緩放下，緊緊握拳，被動的接受這個吻。

    得不到她的回應，秦川吻得愈發瘋狂，仿佛要將她吞吃入腹。然而一陣狂風暴雨過后，他絕望的緩了下來，一點一點沿著她的唇線吮吻，像要將她的輪廓刻入腦海，“小白，真的不行嗎……”

    她的鼻頭發酸，腦子里不斷閃現他們過往在一起的片段，他無限的溫柔、寵愛與包容，十年始終如一。

    “你還是希望我像以前那個樣子對嗎？這樣我們才不會吵架，我也不會離家出走，你才會無條件的一直寵愛我……”

    秦川深吸口氣，“我知道一切都變了，給我一些時間，讓我適應現在的你，好嗎？”生怕她逃走似的，他立刻又補了一句，“不要還沒給我機會，就急著宣判我死刑……小白……”

    也許是被他的真摯打動，也許是太過眷戀過去幸福的時光，也許是想再給彼此一個機會，白苜終于抬起雙手，回抱住他，“我以為你都不喜歡我了……”

    她這半撒嬌半嗔怪的語氣讓秦川欣喜若狂，他更緊的摟住她，重重在她發頂印下一吻，“我是不喜歡你了……因為我愛上你了……”

    炎邵非回到屋中，看到的就是如膠似漆的兩人親密的挨坐在沙發上，白苜正眉飛色舞的說著什么，一旁的男人寵溺的微笑點頭。

    聽到門的動靜，白苜轉過頭來，有那么一瞬她的眼中閃過局促，然后她有點傻氣的站了起來，“你回來啦……”

    炎邵非冷漠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咳，那個……東西買到了嗎？”純屬沒話找話的說辭弄得氣氛更加尷尬，兩個男人都沒有接話。

    許久，炎邵非跨進門，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扔，平靜的說道，“你要走了是嗎？正好，麻煩的包袱可以丟了?！彼皇殖M褲袋里，藏住那個凹壞的小盒子。

    隨著袋子啪嗒一聲落在實木桌上，白苜的心仿佛也跟著咯噔一下，她有點不自在的拽了拽衣角，一時找不出話來。

    “謝謝你這兩天照顧小白?！鼻卮ㄕ玖似饋?，頓了一下，側過頭挨著旁邊的人，小聲問道，“小白，你的朋友怎么稱呼？”

    “炎邵非?！彼约赫f了。

    “炎先生，謝謝！”

    一口一個謝謝，他聽著怎么那么刺耳！口袋里的手越握越緊，炎邵非嘲弄的挑起嘴角，“不客氣！”

    “衣、衣服還沒洗是吧……”白苜轉頭望向陽臺，趁著背對他們的空檔，無聲的舒了口氣。

    她的臟衣服還呆在洗衣機里，那么她只有穿著他的睡衣……

    秦川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炎先生要是不介意，我會再送一套全新的……”

    “如果我說，我介意呢？”炎邵非直視他的眼睛，深眸中似要迸出火花來。

    一室靜默，連空氣都凝結了。

    時間艱難的過去一秒、兩秒……

    “喂！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小氣了！”白苜從陽臺沖進來，不輕不重的嚷了一句。

    炎邵非薄唇緊抿，喉結上下滾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暴怒的動手，結果他只是譏笑一聲，“開個玩笑而已?！?/br>
    白苜穿著他寬松的睡衣，屐著拖鞋，啪嗒啪嗒跟著秦川走了，炎邵非把口袋里的避孕套徹底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里，想了想又撿起來扔進馬桶里，發泄似的猛按沖水閥門，仿佛這樣就沒人知道他吃錯藥才做的這件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