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在少年身前的系統，情緒第一次如此劇烈波動，眼睜睜看著身后的少年倒下去，倒在其他人的懷里，而他，連為少年擋刀都做不到。

    失策了。

    系統那好不容易有點輪廓的身形，重新變得模糊起來，他和少年的能量在迅速流失，這是少年身體的本能保護。

    ——

    “師傅，藥來了?！?/br>
    一個小光頭晃晃悠悠的端著碗黑漆漆的東西走了進來。

    坐在床邊打坐的青衣和尚睜開神光內斂的雙眼，接過小光頭手中的藥碗，扶起床里邊臉色蒼白的少年，一點一點喂了起來。

    “師傅，全漏了?！?/br>
    青衣和尚動作一頓，坐到少年身后讓他靠著自己，另一只手輕輕打開少年下頜，重新喂藥。

    “師傅，他不會咽?！?/br>
    青衣和尚合上少年下頜，在他喉嚨上一點，那藥水自然就下去了。

    “師傅，你好粗魯?！?/br>
    青衣和尚淡淡瞥了小光頭一眼。

    小光頭嘻嘻一笑，趴在床邊托著下巴道：“師傅，這個小哥哥長得真好看，跟你一樣好看?！?/br>
    青衣和尚道：“虛鬧，我與你說過，不要以貌取人?！?/br>
    接著將藥碗一擲，空碗安然落到了桌面上。

    虛鬧贊道：“師傅好功夫！可是這個小哥哥也是真的好看?！?/br>
    “我也與你說過，更不可隨意評論他人樣貌?！鼻嘁潞蜕凶岄_身子剛想讓少年躺下，便聽到小光頭叫了起來。

    “師傅，小哥哥醒了?！?/br>
    青衣和尚頓時僵住。

    少年一睜眼就看到一顆光亮的小光頭，朦朧的雙眼有些困惑與迷茫。

    “施主，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明觀起身問道。

    少年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后有人，他連忙轉頭，卻更加困惑了。

    “你們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

    “我叫虛鬧，這是我師傅?！苯又擊[興致勃勃的講述了撿到少年詳細的經過，卻聽得少年一頭霧水，最后虛鬧又問道：“你叫什么？”

    少年神色痛苦的想了想，說道：“我、我不知道?！?/br>
    明觀的眉宇不著痕跡的皺了皺，問道：“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迷糊的少年指著自己腦袋和胸口道：“這里很疼，這里很脹、很悶?！?/br>
    明觀見他指著胸部，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微微撇頭移開視線，道：“施主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嗎？”

    少年苦惱的點頭。

    虛鬧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說道：“其實你是我師弟，法號虛虛?？旖新晭熜謥砺犅?！”

    明觀瞪視虛鬧，道：“不要胡鬧?！鞭D而對少年道，“看來施主的余毒都集中到了頭部，只怕若是毒素一旦擴散，施主……”明觀欲言又止，最后唯有嘆息。

    少年不明所以，只覺得不是好事，低下頭苦惱了一會兒，又道：“那我為什么會感覺到胸悶？”

    明觀耳垂微紅，眼皮微斂，道：“這、那并無大礙，請施主不要太過在意?！彼趲蜕倌昵謇砩眢w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兩個正在發育的軟嫩小乳，然而下面又與普通少年一樣，一開始他還困惑，隨即就把亂七八糟的雜念全都擯棄了。

    虛鬧卻說：“施主，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明觀面紅耳赤的呵斥他：“胡鬧，出去?！?/br>
    虛鬧嘟了嘟嘴，小腿一邁便跑了出去。

    少年卻在這期間摸到了自己的胸上，輕輕揉搓起來，“這樣的確好了一些?？墒菫楹挝矣X得這里原本不應該有這么大，這是怎么回事？”

    明觀一看，立即轉身背對著少年，少年看不到他的臉色，卻聽得到他慌亂的聲音：“施主這，這，今后千萬不要在他人面前這么做?！?/br>
    少年不解的問道：“為何？”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停。

    “這，這太失禮了?！泵饔^雙手合什，緊閉雙眼，腦中卻莫名浮現了少年全身赤裸的躺在那里的模樣，便又倏地睜開雙眼，死死盯著地面。

    少年“哦”了一聲，將手放了下來，說道：“現在我已經感覺好多了，沒有揉了，你轉過身來吧?！?/br>
    明觀背脊挺了挺，側身說道：“既然施主忘記了前塵，不如先跟著我們師徒二人，等到施主今后想起什么或者遇見什么認識的人后，再作打算，如何？”

    “嗯?！?/br>
    明觀又道：“我們現在正前往京城，船家說明日即到，今晚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以免毒素被促發，我先走了?！闭f完就快步踏出了這個房間。

    獨留少年坐在床上靜靜的發呆，他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少年很聽明觀的話，明觀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明觀不讓他做什么，他就不做，比虛鬧好管多了。

    翌日一早，虛鬧繞著少年轉了兩圈，道：“師傅的衣服太大了，施主穿著不合身啊?！碧擊[只到少年腰間，他的衣服少年更加穿不了。明觀的衣服雖然大，但是能夠遮住他與眾不同的前胸。

    明觀道：“今日先將就著，到了京城后，再重新給施主買幾身衣服?！?/br>
    虛鬧道：“師傅，施主若是穿著普通衣服，恐怕進不了那個地方?！?/br>
    明觀靜默了一會兒道：“那還是穿著我的衣服吧，明日我幫你改改?！?/br>
    少年點了點頭，“有勞師傅?！?/br>
    虛鬧道：“我們一直稱呼你為施主也太見外了，不如喊你虛虛吧？”

    腦中一片空白的少年正要答應，就聽明觀道：“不可，若是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喚你洛澤如何？”

    “好?！?/br>
    “你如今身份不明，不若先做我的記名弟子？”

    “好?！?/br>
    大船慢慢靠岸，虛鬧拉著洛澤的手站在明觀身后，他偷偷跟洛澤說：“你可千萬不要跟我們走散了，我聽說這里有許多壞人專門拐走你這種長得好看的人，所以你要緊緊牽著我的手知道了嗎？”

    洛澤認真的點頭，鄭重其事道：“我絕對不會放開的?！?/br>
    聞言，虛鬧滿意的揚了揚腦袋。

    岸上，有一隊身穿侍衛服飾的人馬正翹首以待。

    隨后，明觀幾人被他們帶到了一個富麗堂皇、守衛森嚴的地方，并被人安排洗去了一身風塵。

    穿上干凈的衣物后，虛鬧又悄悄對洛澤說：“師傅此次前來，是受到了邀請的，本來是空啼師尊來的，但是師尊這次說什么也不肯來，非要師傅替他，這其中肯定有貓膩?！?/br>
    洛澤手指抵在虛鬧唇上，彎腰輕聲道：“師傅讓你不要亂說?！?/br>
    虛鬧嘟唇，看起來像是親了那根手指，實則只是為了抵開，見洛澤有些疑惑，虛鬧只好拉開他的手說道：“知道了，我不會再亂說話了?！?/br>
    明觀換上白色袈裟，手持玄鐵法杖，看起來莊嚴而肅重。他看到洛澤垂落的散發，說道：“過來，我幫你整理一下?！?/br>
    洛澤乖巧的走到他身前背對著他。

    明觀將順滑的青絲攏在掌中，撫了兩下，給洛澤扎了一個高高的馬尾。

    他們要見的人，是當朝皇帝，華泓。

    當洛澤跟著明觀踏進金鑾殿后，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體內有種古怪的感覺，卻因為場合肅靜異常而沒有表現出來。那時一種渴望與躁動，尤其，當他看到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的時候，他全身上下好像都在叫囂著讓他去接近。

    洛澤慢慢低頭，讓自己冷靜。但那種仿佛使命一樣的感覺一直無法緩解。

    這么大一個宮殿，卻只有寥寥數人，除了端坐在上方的華泓外，只有幾個無關緊要的下人和侍衛。

    華泓站了起來，信步走了下來，站定在明觀身前，打量了一番后，說道：“朕聽聞空啼大師此次特意派了得意真傳弟子過來，如今一見，的確有幾分大師的風采?！?/br>
    明觀不卑不亢的行禮，說道：“陛下過獎?！?/br>
    華泓正是不惑之年，身強體壯，精神矍鑠，成熟而英俊，雙眼更是有如猛虎，明觀卻一點都不害怕，氣定神閑的與之對視，刀削般的俊臉毫無波動。

    率先挪開視線的是華泓，只因他總感覺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視線飄到他身上，往明觀身后一看，只見一個一直低著頭的長發小僧和一個精靈古怪的大眼小和尚，只當是孩子頑皮總是偷看自己。

    “他們是？”

    明觀挪動腳步，側身擋住他的視線，說道：“陛下，這兩位只是小僧的徒弟，若是有冒犯之處請陛下海涵?！?/br>
    華泓朗聲一笑，道：“在明觀大師眼里，朕難道是個不分青紅的人嗎？”

    明觀垂眸，道：“陛下當然虛懷若谷，是小僧失禮了?！?/br>
    華泓道：“好了，不與大師開玩笑了。大師舟車勞頓，想必已經餓了，柱子，傳膳，朕要與大師一起用膳?！?/br>
    “是，陛下?！?/br>
    洛澤皺了皺眉，心道到底何時才結束，這人好煩。虛鬧似有所覺，抬頭對他笑了笑，頓時讓他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

    眾人剛入席，華泓就注意到了洛澤的樣貌，贊道：“明觀大師這位徒弟長得真是標致?！睆陀謫柕?，“小師傅，你叫什么？”

    洛澤看了看虛鬧，見他對自己使勁努嘴使眼色，后知后覺的明白那令他不安的人正在跟自己說話。

    “洛澤?！甭鍧奢p聲輕語的答道。

    華泓呢喃：“洛澤這聲音也很美妙?！?/br>
    明觀不著痕跡的蹙眉。

    這時柱子走到華泓身邊低語了一陣，華泓眉宇一挑，道：“讓他一個人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