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頭有點兒暈,嗓子發干。 我推開霍巖的胳膊和大腿,想下床倒杯水喝。 剛落地就踩到了一朵玫瑰。 花瓣爛了,有一小截花枝是殷紅色的 昨晚醉酒的記憶一瞬間涌上來。 我看著已經結痂的指腹,一陣懊惱。 不該說的都說了,不該做的也做了。 不知道霍大頭醒來會怎么想。 以后萬不得已再也不能碰酒了。 我撿起那枝帶血的玫瑰,盯著上面的血跡發呆。 事已至此,接下來該怎么做呢? 他醒了以后會不會被嚇到逃走? 現在把大門鑰匙扔了還來得及嗎? …… “你干嘛呢?”霍巖突然從后面踢了下我屁股,“有水嗎?渴死了?!?/br> 我愣愣地回頭看他。 “有?!?/br> 他這算什么反應? 我去倒了兩杯水,遞給他一杯。 該不會喝斷片兒了吧? 他一口氣喝完,揉著眼睛問:“你手里拿的什么?玫瑰嗎?” “嗯?!蔽以囂搅艘痪?,“你還記得昨晚的事嗎?” “昨晚?昨晚怎么了?不就跟你喝了一瓶紅酒嘛?!彼麛]著頭發下床穿衣服,不小心碰到食指的傷口,“我靠,我手怎么又受傷了?!” 看來確實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擋住那截染血的花枝,笑道:“你昨晚喝完發酒瘋,非要去摘玫瑰,結果又被扎了?!?/br> “是嘛?!彼置约何⒛[的左臉,“咝——我臉怎么腫了?” 想起昨天揍他的那一拳,我一邊暗爽一邊繼續編鬼話騙他。 “你摘完玫瑰又非要出門裸奔,我拉都拉不住,結果你喝懵了以后走路都不穩,自己就摔了,左臉著的地?!?/br> “臥槽?!彼_始不好意思了:“我還做什么了?不會比裸奔更夸張吧?” “嗯……”我假裝思考,“裸奔跑到廁所,對著茅坑哭著喊著說你愛我算嗎?” 霍巖臉色立馬就變了。 拉鏈都顧不得拉就要來揍我。 下次得記得不能編太假的了。 “趙越?!被魩r揍著揍著突然停下來,皺著眉看我,“你身上很燙,是不是發燒了?” 我摸摸自己的額頭,確實有點兒,但不是很在意。 “沒事,過會兒就好了?!?/br> “放屁,發燒哪有過會兒就好的?”他突然爆粗,“肯定是昨天掉溪里折騰的?!?/br> “你給我乖乖躺著?!彼盐肄粼诖采?,“這里有體溫計嗎?” “在電視下面的柜子里?!?/br> 霍巖去翻了出來,甩了甩,讓我夾在腋下。 “會暈嗎?還是會頭疼?”他坐在床邊,不自覺握著我的手。 剛醒來的時候還沒太大感覺,被霍巖這么一問才覺得渾身上下的確是哪哪都不舒服,尤其是兩邊太陽xue,脹得發痛。 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質。 “有點兒頭暈,應該睡一覺就能好?!?/br> 過了五分鐘,他抽出我腋下的體溫計。 38度。 霍巖莫名其妙瞪了我一眼。 “上來?!彼硨χ野攵?,“村里有診所吧?我背你去看醫生?!?/br> “我不去?!蔽夷锰鹤影炎约汗饋?,“村里的醫生動不動只會打針,還專打屁股?!?/br> 我從毯子里露出一雙眼睛看他:“你想讓別人看我屁股嗎?” 霍巖深吸一口氣,擼平了自己翹起的頭毛。 “你等著!”說完就跑了。 我躺床上發了會兒呆,然后踢開毯子,撿起剛剛又被碰到地上的玫瑰。 上面有我和霍巖的血啊。 我把被踩爛的玫瑰掐掉,留下花枝。 再把上面的刺一根根拔掉。 小心翼翼地收進背包。 霍巖拎著一袋藥跑回來。 “這是退燒藥,你趕緊吃了?!彼痖_一包藥片,又把水遞給我。 我乖乖吃了,問他:“你餓嗎?想吃什么?我去做?!?/br> “想什么呢?我至于讓一個病號給我做飯嗎?”霍巖把東西收拾好,原地伸展了下筋骨,撂下一句話,“等著!我這就去弄!” 我對自己即將腹瀉的未來充滿惶恐。 一個小時以后,霍巖端著一鍋粥進來了,手上還拎著一袋花生。 “你做的?” 賣相太好,讓人懷疑。 “怎么可能?!被魩r十分有自知之明,“我哪有這種水平。這是我到隔壁花錢買的?!?/br> 他晃了晃手里的花生。 “他們人還挺好,送了我這個?!?/br> 我問他:“你花多少錢買的?” “也就一百吧?!彼耆珱]放在心上,還在炫耀那袋白得的花生。 一小鍋青菜粥花了一張毛爺爺,真是個冤大頭。 他聽到我在嘟囔,伸手彈了下我腦門。 “這點錢算什么?我又不會煮飯,不花錢買難道還要讓你生病的時候餓肚子嗎?” 他把盛好粥的碗遞給我,又在我背后墊了個枕頭,好讓我靠著喝粥。 “你慢點兒吃,剛出鍋的,小心燙?!彼约旱故呛鹊美峭袒⒀?,嘴巴像是鐵做的。 我捧著碗笑:“你今天這么體貼,我還以為你要親手一勺一勺的喂我呢?!?/br> 霍巖做了個嘔吐的表情:“惡不惡心啊,你發個燒又不是殘廢了?!?/br> 我為他的話心生愉悅,胃口大開。 吃完飯以后,霍巖又趕著把鍋送回去。 我看著他忙前忙后,心里多少有些觸動。 以后就少罵他白癡好了。 “你現在想睡覺嗎?”他忙完以后爬上床,伸手摸我額頭,“好像沒那么燙了……還是你想看會兒電視?” “有點兒睡不著,看電視吧?!?/br> 霍巖去開了電視,又拎著那袋花生上了床,和我緊挨著。 “你想看什么?” “我……” “看奧特曼吧!……還是你想看鎧甲勇士?” “我……” “不然我們看喜羊羊吧!正好你頭暈,看這不費腦!” 我:…… 他喜滋滋地點開了少兒頻道。 接下來整個屋子里都充滿了他快活的笑聲。 行吧,反正我也不愛看電視,他開心就好。 “啊那啥,你不吃花生嗎?” 動畫片放完了,霍巖大概才想起來身邊還有一個我。 “不了?!蔽覔u搖頭,掀開毯子想去上廁所。 頭暈好了很多,就是小腹開始莫名墜痛,還伴隨著隱隱約約的尿意和屎意。 “我扶你去……”霍巖跟著我下了床,話說到一半卻頓了半天,“趙越,你……” “怎么了?”我回頭看他。 他指指我的屁股,欲言又止。 我低頭,看到了一小塊血漬。 暗紅色的,明晃晃地沾在我的白色內褲上。 耳邊猛然炸開一聲轟鳴。 我忽然渾身發冷。 “是因為昨天……” “是!”我想也不想就沖他吼道。 然后勉強裝笑:“明知道自己jiba大還干那么猛?!?/br> “我……” “我先去尿個尿?!?/br> 我推開他,卻沒有去廁所,而是直奔顧女士嫁人前的屋子。 那里有一面很大的試衣鏡。 我把門反鎖,脫掉衣服和內褲,赤裸裸地走到鏡子前。 上了高中,外陰已經長出了稀疏卷曲的毛,大yinchun被揉開了許多,小yinchun也因為時常摩擦染上了艷紅的色澤。倒是那根小jiba還是只有拇指粗細,兩個奶子也不見發育。 我一度對此感到慶幸。 不論外表如何清秀,平坦的胸部和小小的喉結總歸是我男性身份的表征,讓我得以作為一名男性在這個社會里生存。 但現在…… 我眼睜睜看著那一小股血流從微裂的yinchun涌出,順著大腿內側流向腳踝。 然后在水泥地上砸開一小朵血花。 空氣里彌漫著腥臭的味道。 惡心。 比最污穢的陰溝還讓人作嘔。 我又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喉結不見了。 胸前掛著兩個下垂的奶袋,奶頭又黑又長。 一股接一股的經血從那兩片肥厚的逼rou里噴涌而出,打濕了地板,浸濕了我的雙腳,并且還在不斷上漲,企圖要把我淹沒。 眼前一片血色。 不要。 我不要。 “嘩啦”一聲。 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喉結又出現了,奶子和血色不見了。 四分五裂的鏡面上是被扭曲的眼淚和詭笑。 “趙越!趙越!你在里面干嘛?發生什么事了?!” 霍巖在房外喊我。 我擦掉眼淚,穿上衣服。 臨走前瞥見了顧女士的照片。 她說:“你逃不掉的。你最終還是會變成一個怪物?!?/br> “是嗎?”我抽動嘴角,把相框輕輕倒扣在桌上。 推開房門的剎那,霍巖沖上來鉗住了我雙肩。 “你他媽……”他收住了要罵出口的臟話,頓了下,問,“你哭了?” “沒有啊?!蔽绎L輕云淡地笑道。 “你騙鬼啊?!彼蝗话盐业哪X袋摁到他胸上,單手環抱我的腰。 “你在我面前哭過那么多次,但其實只有這次最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