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股掌之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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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留下了魔杖。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對孤獨的忍耐力。從前倒不覺得一個人的時光有什么,而現如今他只想要保護者立刻出現在他身邊。 床上大字躺著的少年摩挲著被護理到微泛柔光的白骨魔杖。 他每天晚上好像都能看到巫師在用特殊的液體小心翼翼地涂在上面,無論是在深夜還是黎明,所以這根紫衫木魔杖才能保持如此迷人的光澤,每一處尖刺棱角都未曾被磨平,整根魔杖如剛被制作完成一般的嶄新,散發出如絲如縷的冰涼氣息。 但是即使是重要到如此地步的魔杖,也比不上他。 鹿綿傻乎乎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咧著嘴唇,癡癡呆呆的模樣有多滑稽,但從心里襲來的笑意他控制不住。 他甚至埋進被子里大膽地悶笑。 魔杖!那是他從不離身的致命武器,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留給了他。 甜和青澀混合在他心頭。 也許他的感情中摻雜了許多感激,也許下一個更完美的人會給他帶來浸人心脾的甜蜜,但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再也沒有能力愛上別人了。 終于在這一天,他找到了能依賴一生的人。 不過他不是那種不知感恩的人,作為回報他會盡量完成馬沃羅的任務。 當然,只是盡量地完成,而且是在對他真正有幫助的情況下。 系統的學院一欄早就刷新完畢,可以再次進去學習新法術,或者求師尊指教。 但是沫云霜顯然不是個正經師尊,跟他學任何東西都恐怕要用色相交換。 鹿綿憤恨地咬著下唇,手指放在按鍵上遲遲不肯點擊。 如果不想成馬沃羅的軟肋,他急需學點真正有殺傷力的法術,真正的能造成致命一擊的法術!不管法術的目標是人還是怪物。 就好像幾次曾從魔杖尖冒出的幽幽深寒綠光,一擊即可致命,危險的無與倫比,直至今日他還沒見過能抵擋那種致命綠光的生物。無論何種生物,哪怕只是被綠光擦到了頭發,都不可能從死神的爪牙下逃脫。 而他需要一個像那樣一樣優秀的法術防身。 但是沫云霜完事后冰冷輕蔑的眼神和他歡愛時沉淪欲海的模樣真讓他惡心。 事前他討好諂媚sao的像婊子,事后他眼神寒厲指著他的胸膛說讓他看清自己的身份。 那個時候,鹿綿想沖上前揪著他的領子,問他腦子是不是哪里出了毛病。精神分裂了就去看大夫! 只是奈何敵強他弱,沒有實力只能任人魚rou。 所以他不得不去。 “綿綿!你回來了?!?/br> 靈魂一來到精神空間,便被抱了滿懷。 沫云霜抱著自己的徒弟,死死地不放手。他眼中滿漢淚光,瞬間就濡濕了臉頰。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他的珍寶,他的命,他的一切。 面容昳麗的男人如蜻蜓點水般輕柔地吻在懷中少年的烏發上,好像稍微一用力,眼前的少年就會化作一道可悲的幻象消失不見。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當時對鹿綿的冷酷言語,他那些惡毒的話,還有冒犯的動作肯定嚇著綿綿了。 悔恨帶來痛苦,苦澀是他能品嘗到的唯一滋味。沫云霜埋在少年纖細的脖頸處扎進散發著誘人甜香的發絲中,深深嗅了浸人心脾的清甜。 還好有少年在。 雖然他說的那些狠毒言語只是為了鍛煉少年的心性,可事后回想起來沫云霜不可避免地后悔了。他是希望綿綿能快點有實力自保,但如果代價是綿綿永遠的忌恨,他寧可花費更大代價用另一種方式守護少年。 “對不起!師尊不會再對你說那些話了?!?/br> “原諒我好嗎?求你原諒為師?!?/br> 渾圓剔透的淚珠從泛紅的眼角滾落到曲線柔和的白皙下巴上,最后滴落至少年瑩白的手背上。 鹿綿如觸電一般地收回手,以一種極其復雜的目光看著苦苦哀求寬恕的男人。 他狐疑地瞇了瞇眼,小心地退到書案旁。 冷漠懷疑的眼神掃過沫云霜的身體,審視那張俊美非凡的臉上的每一分表情。 從見面的第一次起,他就看得出沫云霜帶著面具,他對自己的癡迷目光下一定隱藏著另一種情緒、另一幅面孔,不過他不覺得僅僅幾天的分別就能將這人刺激到原形畢露,讓他跪在地上求自己見面才一次的新情人。換句話說,他覺得這是一場專為他設下的表演。 沫云霜想讓他相信,僅憑一炮他就已經將他這位師尊的心俘獲,以至于讓他精神徹底崩潰,下跪痛哭尋求徒弟的原諒。 這太荒唐了。 “先別靠近我!”鹿綿一面死盯著沫云霜,一面向門檻走去,他的神經繃得緊緊的,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握緊了拳頭,盯著那雙墨色瞳子,“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覺得我會相信幾天分別就能完全改變你對我的態度?我告訴你這沒鳥用!收收你這一套吧!” “但是我愛你!” “愛上一個干過一炮的炮友?我絕不相信!” “但是我愛你,已經愛了千年?!蹦扑バ信赖铰咕d腳邊,雙臂環繞著鹿綿的腿,把被淚水浸濕的臉頰埋在少年纖細的腰部,“綿綿,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求求你,不要再留我一個人這么久?!?/br> 他的聲音沙啞的像在玻璃瓶中翻滾的沙粒,滿面的愁苦和淚,“我愛你,非常愛你?!?/br> “那你證明給我看!” 盯著沫云霜那張絕望的臉,鹿綿毫不留情地甩開了男人的禁錮,遠遠地走開了。 居然是前世今生這種老掉牙的把戲,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無助的男人,想從那張憔悴的面孔上看出一絲欺騙的影子。如果真像說的那樣,那沫云霜的行為動機就都能好好解釋了,他甚至可以成為他最大的助力,他將會有一個非常完美負責的好師尊。 雖然他不愛沫云霜,但這不妨礙他利用,不是嗎? 但如果不是……他可能會為他的輕信付出慘痛代價。 鹿綿咬著下唇,陷入沉思。 堅強點,你沒那么容易被蒙騙,他一遍遍地默念,眼睛不曾離開沫云霜的臉半秒。他祈禱自己能發現點不對勁的地方,可看著那雙充滿了祈求和懺悔的眼睛,他的信念在微弱地動搖。 也許,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他真的愛著他。 “綿綿,我發誓我愛你。你想怎么讓我證明都行,只是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痹降胶竺?,沫云霜的聲音越是沙啞,微弱,也更加可憐。為了挽回這一切,他甘愿做任何事。 閉上雙眼,鹿綿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然后他走到沫云霜面前,舉起一根手指,“第一,你要答應我不能再威逼利誘我做自己不愿做的事。第二,你要滿足我提出的合理要求,不能拒絕。第三,不準傷害我或者我在意的人?!?/br> “行,我答應,我都答應!”沫云霜松了口氣,抱著鹿綿的腰,嘴角勾出一抹笑。 不耐煩地推開沫云霜,鹿綿虎著臉生氣道:“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再湊上來!不然,這就是你最后一次看見我!” 沫云霜遺憾地嘆了口氣,然后松開了手。 “你以前只會嫌我抱得不夠緊?!?/br> “你也知道是以前?!?/br> 嫌棄地瞪了他一眼,鹿綿遠遠地躲開了,背靠墻壁自顧自地坐下。 他摸了摸下巴,眼睛仔細地掃過沫云霜嬌柔女氣的臉,最后又把目光移了回來。 正紅色的唇瓣薄厚恰到好處,精致的鼻尖如同白玉,他長在一張好看的令人心驚的臉。 “我錯了,不該抱你的?!蹦扑届o地端著青玉茶杯,悠哉地湊了過來,他那股美人的氣場說散就散, “不過,這是有原因的?!?/br> 他的眼神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可以了,在這兒打住?!甭咕d丟給他一個惱怒的眼神,指了指他前面一米的距離,“就在這兒,適可而止吧。別想為你的冒犯找借口?!?/br> “綿綿,我沒在開玩笑?!?/br> 眼中戲謔的光芒霎時隱匿于一雙千年古潭般死寂的黑色瞳子中,沫云霜坐在書案上,骨感的纖長手指有節奏地點在深棕色木桌上。 “你的魂魄……有些異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