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德意志干凈的不可思議，這朵歐洲最白的云飄飄蕩蕩的褪去了冬日的灰暗，北部的德國有著常紅的錦樹，即使是在春季也有不同于嫩青的暖色，這里的溪流匯入美茵河，帶來德意志北國古老悠長調子，古舊的城堡沉沉的佇立著，火車從這呼嘯而過，一群人像是打開欄門的綿羊朝著山脈和溪水散去，站臺的臺階已經掉了漆，灰灰的，上邊木質的地板踏上去有提提踏踏的聲音，走出去就是一條石板路。

    德國北郡有著難得的自然舒適，既不同于四大城市的嚴謹刻板，也不同于北歐的粗獷奔放，與西歐的浪漫美麗也不同，這里貼近大地，貼近蓋亞母親的懷抱，枝葉舒展、溪水清澈、土壤濕潤，空氣里都彌漫著植物的味道，是什么香水都帶不來的嗅覺享受。

    而沒有誰比加百列更加適合這里，慕容昭覺得他像個精靈。他們到達城堡還是清晨，微涼的霧讓城堡看起來更加縹緲，像是西方玄幻世界中的居所，加百列站在山腳下的溪流邊抬頭去看，晨霧模糊了他的輪廓，濕潤的空氣讓陽光有了形狀，他們順著石階向上，紅黃綠混雜的植物有些瘋長的跡象，土壤被枝杈帶到階梯上，皮鞋的底踩上去帶著凹凸感。

    隨著天氣暖和起來，加百列不再穿厚厚的大衣，而是針織的長袖衫，柔軟的衣服面料手感很好，慕容昭站在他后面扶著他的腰，加百列回頭，嫣紅而濕潤的唇抿成好看的形狀，深深陷入眉弓中的眼睛也帶著水汽，慕容昭想，他原以為這是北國太冷的緣故，讓這個男人有著神祗一樣的高貴空靈，同時又時刻帶著輕薄脆弱，像一塊冰。

    走到城堡門口，早就有人在等，高高的石墻全是歲月的痕跡，推開城堡大門，走過噴泉廣場，順著路走進正廳，加百列駐足看墻上的畫像，這里有著一切城堡該有的東西，斑駁的墻面、古老作響的木質地板、深紅的像干涸的血液的地毯、石磚、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畫像，當然還有保存的很好的精致雕花壁畫扶手雕塑。

    “怎么樣，喜歡這里嗎？”慕容昭拿下帽子交給管家。接著說：“距這里十分鐘的火車程有個鎮子，這里的傭人都是那里的居民，而那里的大部分居民都是這位貴族或旁系傭人的后代，這位赫爾梅斯勛爵在戰爭時期沒有同其他的貴族一樣拋下他的領民，而是為戰爭提供物資和戰馬，為他的子民提供庇護，因此受到人民的愛戴，直到今天，他們很感謝我買下這座城堡，否則政府可不會為維護這座沒什么旅游價值的城堡花大價錢維護?！?/br>
    加百列回頭沖他笑，站在那位上了年紀的管家身后的幾位年輕的先生小姐們都別過臉去，眼睛卻沒動，紅著臉盯著加百列。慕容昭可不愿意他的大天使站在這給人看，他帶著人上樓，臥室是老派的貴族裝修風格，慕容昭很喜歡就沒有改動，連燈都是煤油的。加百列對此很好奇，他俯下身去看雕刻的十分精致的抽屜把手，說:“赫爾梅斯先生的后人呢？他們愿意出售祖先的城堡？”

    “這可是幾百年后了我的先生……”慕容昭笑了笑?！百F族制早就終結了，并不是每個貴族家族都能夠經歷過時代的動蕩依然存在到今天，勛爵的后人顯然沒有能力每年花幾百萬歐來維護一個他根本沒必要住的舊城堡，要知道，我們也只是來度假，要常年住在這里是不可能的，這里太偏僻了?！?/br>
    加百列半跪在原地，轉頭去看身后的男人?！拔业闹魅?，今晚有什么活動嗎？”

    “難不成我會讓你在這研究一晚上雕塑？”

    慕容昭走到柜子旁拿起一個看起來很有年頭的盒子遞給加百列，說:

    “這是赫爾梅斯先生為數不多保存下來的遺物，你應該會喜歡?！?/br>
    加百列打開盒子，他很容易就認出了盒子里那個看起來形狀古怪的東西，那是一個木質火槍托，上面復古的雕刻花紋和使用痕跡無疑說明了這是個很有年頭的東西，但同時也被保存的很好。

    “這算是禮物嗎？”

    加百列深深的眉弓下的眸子泛著好看的光亮，在清晨冷冽的空氣中通透而干凈，慕容昭點了點頭，笑著去親他的鬢角?！澳阌X得是當然就是，天使冕下?！?/br>
    加百列笑了起來，慕容昭坐到床上躺下去?！皼]有阿斯加德的床那么軟……”加百列也走過去抱住他的主人，隨后躺到床上，慕容昭翻身吻住他，而這時門被敲響，管家的德語口音帶著北方發音，慕容昭聽起來有些費力，加百列說:“主人，有個看起來是美國人的先生要見您，他的德語不好，管家先生聽不出他的名字?！?/br>
    “哦，是約克，他怎么來的這么早？”慕容昭有些不滿，但還是起身，然后轉頭問加百列:“要跟著我下去見見客人嗎？”

    加百列拿著那個槍托沖著他晃了晃，眼睛里全是笑意。慕容昭無奈的自己一個人下樓，一個棕色頭發的中年人等在下面，約克有著典型的美國白人特質，精力充沛、氣質鋒銳，像是隨時準備攻擊的獵豹。約克一看見慕容昭，像是見到了救星?！盎镉?，你可算是來了，這是什么語言？別告訴我是德語？！你騙不了我，我在哈佛的國際法學教授就是柏林人，這可不是德語！”

    “行了，有什么的，想想蒙大拿州的英語，哦，不，想想英國人是怎么形容美國話的，這有什么的？”

    “那群混蛋……得了，還有你，你們家鄉的語言來自另一個星球，中文根本不是地球上應該出現的語言……”

    “伙計，我剛剛學習英文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br>
    “哦不，你怎么知道我正在學習中文，天吶真的太難了……”

    “你是個敬業的家伙，你的雇主是中國人，你不會去學才是怪事。說說吧，多少分？”

    “絕不會比你第一次考試英語強多少！我敢打賭……”

    “我的雅思可是接近滿分，雖然那時我也用不著這個分數做什么?！?/br>
    “哦該死，我可是已經四十五歲了，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才三十出頭，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學習有多難了……”

    “好了，‘上帝擺錘’可不會這么輕易認輸，我們來說說正事，斯威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約克想抽煙，突然想起來這個中國男人不抽煙，于是他直接開口說:

    “伙計，你知道我不是那種故意抬高難度以此要高價的jian商，但你似乎碰上了個不好惹的家伙?！?/br>
    “我碰上的不好惹的家伙還少嗎？”

    “也對，但這個可有些不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