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翼裝飛行
21 助理將卷宗放到何正法桌上時,有點擔心,“這個案子不是完了么?” “啊沒事,我看別的案子想起來,有個細節確認下?!?/br> 何正法回答著,一邊準備了數種方案,如果被問哪個細節時該說什么,助理卻已點點頭,退出房間。 滿室寂靜里,何正法盯著檔案最后一頁“聯系方式”的一欄,當時他匆匆掃過一眼,記得留的是部隊的號碼,此刻看,果然記憶無誤。 只是,該怎么跟對方上級說?整理卷宗時發現有個文件當事人沒簽字,需要請他來盛京補簽一下?會不會讓人覺得民事法院做事效率不高,拖拖拉拉? 何正法還沒下定決心,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看了眼屏幕,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立即接起。 在轟鳴聲的背景里,鄒凱幾乎是叫喊著說,“簡直是凍死我了,連手機都凍壞了?!?/br> 幾乎是同時,小何法官的手機傳來連續的“叮當”短信鈴聲,他匆忙看了一眼,一連三條都是來自鄒凱。 電話對面,鄒凱正扯著嗓子問,“對了,你跳沒跳過傘?” 何正法不明所以,卻還是回答,“跳過?!?/br> 鄒凱聽起來十分興高采烈,“那周六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啊,要飛,先掛了?!?/br> 對面切掉了通訊。小何法官保持手持電話的姿勢三秒,這才露出微笑,把已經沒用的檔案放到一邊。 周六按慣他該去祖父那邊,但偶爾公事繁忙,也會跟祖父那邊報備一下取消。他一邊給司令樓撥電話,一邊腦子里開始列跳傘所需的衣物清單。 到了周五鄒凱果然又打來電話,約好了第二日見面的時間。到點了,鄒凱開著他的獵豹出現,上下打量了下小何法官的全幅武裝,笑開了花?!安诲e不錯,我還以為你只有西裝,大衣和風衣?!?/br> 他說著湊近,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說,“不過我帶你去的地方,需要換套衣服,走,先上車?!?/br> 他說話時吹氣的掠過何正法的耳朵,微微有些發癢。小何法官不自在的想往后躲,好在鄒凱說完繞到車后,開了后備箱拿出個袋子,拉開后車門示意他上車。 袋子里面是一套軍裝迷彩,何正法愣了下,推推眼鏡,“冒充現役軍官,軍事法庭一般要判6個月到3年?!?/br> 鄒凱看他一臉正經的樣子,只覺得心里突然癢了下,笑著回道,“哎,這是訓練服,看,沒有帽徽,也沒肩章,怎么能說是冒充呢?!?/br> 他說著,順手去摘何正法的眼鏡,“不過你戴的這眼鏡……”。 小何法官在他伸手時已看出他意圖,卻也沒特意躲。 鄒凱原本想說等會需要戴防風鏡,眼鏡礙事。拿下來在眼前一比才發現是平光的,當即釋然,“哦,原來是裝飾啊,那沒事了?!?/br> 何正法心里嘆了口氣,上了車后座換衣服。 鄒凱回到駕駛座,打開音響,忍不住偷瞄后視鏡。何正法換好衣服一抬頭,正好與他視線相遇,抬眉道,“怎么?” 鄒凱趕緊轉頭,“沒。衣服還合身么?” 何正法活動了下肩膀?!斑€好?!彼f完,彎腰解鞋帶,繼續換下裝。 鄒凱心中回味剛剛偷看到的小何法官里面保暖內衣顯出的肌rou線條,默默想,“看著瘦,沒想到身材還真不錯?!?/br> 他陷入遐想,一時有些走神,直到何正法把換下的衣服仔細收好,開了車門坐回副坐,才收回思緒。 路上鄒凱才解釋,“咱們等會去的地方,是我們的訓練基地之一。他們占地比較廣,有些項目只有那兒才有?!?/br> 何正法在記憶里搜尋了一下,“獵人學校?” 鄒凱有些意外,又有些贊賞地偏頭看他一眼,“你連這也知道?” 何正法默默想,我不但知道,我還知道那學校至今為止的最高紀錄還是個侍人創造的呢。 但鄒凱從不在他面前提起何平,何正法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只點了點頭,鄒凱繼續道,“等會咱們到那兒,先做點熱身,然后就可以上機了。今兒運氣不錯,有風又不大,正適合翼裝飛行……” 何正法聽到最后,微微一驚,“什么?” “翼裝飛行啊。就是穿件像蝙蝠一樣的衣服,然后從飛機上往下一跳,老刺激了!” 小何法官眨了眨眼,覺得兩個人的溝通哪里發生了障礙。 “我們不是去跳傘的么?” 鄒凱“嘖”了一聲,“跳傘哪兒不能跳啊,但是翼裝飛行可就只有這里可以做了。哦,賽事級的也有,不過他們有準入,而且因為上次跌死了一個,所以今年還辦得成辦不成,不一定——” 何正法捏了捏鼻梁。他對鄒凱輕描淡寫描述的事件印象深刻,因為當時發生事故是在大中華區,舉辦活動的是個國際組織,死者又是外籍。事故的判定及后續處理,涉及到不同國家的法律,是個圈內頗有討論度的案例。 “那個翼裝飛行,不是說要跳傘起碼多少次以上才有資格么?” “哪有那么夸張。咱們又不搞低空的,只要跳過傘就行?!?/br> 鄒凱說完,笑嘻嘻湊了過來,“再說啦,我和你一起跳,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撈你?!?/br> 小何法官橫了他一眼,饒是他并不迷信,此刻也不由在心里念叨幾句,“童言無忌童言無忌?!?/br> 在高速上開了兩個小時,他們開進加油站休息。何正法原本想在休息區簡單吃點,鄒凱轉了一圈,皺著鼻子說都是豬食,非又拉他會車上,獻寶一樣從后備箱里找了兩盒單兵自熱米板。 拆自熱包加熱時,小何法官忍不住念叨,“這里面有防腐劑,能少吃點還是少吃點?!?/br> 鄒凱解釋,“這是今年新品,比以前的好吃多了,米飯一粒粒的顆粒分明,不像以前粘得像飯團。聽說是用了黑科技,你不信試試?!?/br> 他一臉殷勤,何正法只好接過紙盒,拿起勺子嘗了一口,覺得味道也只是尚能入口,看鄒凱捧著他的那一盒,吃得滿臉幸福,仿佛面前是什么了不得的珍饈。 軍人的吃飯速度都快,鄒凱吃完一盒,又跑去休息處買了熱咖啡,何正法才吃了一半,他伸手去接咖啡,鄒凱躲了下,“吃完飯再喝。傷胃?!?/br> 單兵口糧的分量不小,何正法再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鄒凱這才把咖啡給他,自己接過他剩下的,三兩口劃拉著吃完了。 兩人重又上路,這回卻不再走高速,而是轉上了國道,何正法見路上車輛越來越少,隔好遠才偶爾見一輛,估摸著接近基地了。果然再開了半個小時,就見前頭空曠處,立了塊“軍事禁地”的大牌,往后再開一刻鐘,才看到路障和崗亭。 哨兵過來叫了聲,“鄒團長”,顯然是熟人,卻還是核對了證件才放行。再往前十分鐘,終于遠遠看見一排房屋。 何正法下了車,不遠處一架訓練機正在拉升,風聲唿哨,他不得不扯著嗓子大聲問鄒凱,“是這架么?” 鄒凱搖搖頭,拉著他往其中一座房子走,一邊大聲說,“咱們人少,直升機就行?!?/br> 鄒凱所說的熱身運動,是若干個往返跑和引體向上,做完后何正法只覺得身上微微發了點汗。 鄒凱讓人拿來兩套翼狀飛行的裝備,一邊示范,一邊指導何正法如何穿戴。他原以為對方第一次穿會遇到些困難,他就可以上前幫助,沒想到小何法官人聰明得緊,有樣學樣,竟然很快穿好了。 鄒凱于是也穿好自己的裝備,給何正法演示了下如何通過調整手臂和腿部的動作,控制身體平衡。在空中做出這些動作顯然會比平地難,好在他們是高空跳傘,就算遇到什么問題,一拉控制繩傘包就能自行彈開,危險系數并不很大。 軍用裝備,各種材質都是用的最高級的,這裝備看上去厚重,穿上去感覺卻并不臃腫,雙臂和雙腿之間的翼型結構也可輕易展開,何正法試了兩下,稍微放了些心。 他忙于適應飛行裝,便沒有留意送裝備的人緊盯著他猛瞅,鄒凱注意到了,朝對方擠了下眼睛,那人便趕緊掩住嘴邊的笑容溜出去了。 直升飛機不大,駕駛員在他們登機時殷勤的跟上來,試圖教何正法如何正確的扣安全勾的帶子,被鄒凱趕回去了。 何正法將眼鏡留在了地面,此刻和鄒凱一樣,戴著護目鏡。直升機騰空升起,他正在心中默念口訣,一時沒聽清鄒凱說了什么,湊近了大聲“???”了一聲。 鄒凱趁機握住他的手,也大聲回,“我說,很快的,空中只有2、3分鐘,一會兒就可以地面見了?!?/br> 何正法點點頭。 他十來歲時,整日和沈行、安灼拉混在一起,那時三人的興趣所向已初步顯現,安灼拉熱衷于拉他們進行各種奇特試驗,沈行則喜歡帶他們進行各種極限運動。 少年人本就膽大,加上荷爾蒙分泌過剩,舉凡蹦極、跳傘、沖浪、潛水,無不是鐵三角在那時一起挑戰的。等到上了大學,學業漸重,何正法也就很少再從事這種促進腎上腺加速分泌的運動了。 直升機盤旋著爬高,速度并不很快,何正法卻仍不自禁的心跳加速,一時也沒注意鄒凱什么時候拉住了他的手,反而回握了一下。 兩人就一直這么面對著面,手拉著手坐著,直到直升機到達高度,駕駛員從前座喊了一嗓子,鄒凱才松開手。 兩人各自最后檢查了裝備,何正法率先跳下飛機。 翼裝飛行的下降速度與前進速度大約是一比三,空中溫度極低,他隔著裝備都能感到刺骨寒意。 幸好剛剛在地面的活動讓手腳血液充分流動,何正法在頭盔中深吸了一口氣,控制肩背肌rou,張開手臂,同時頂著風力打開雙腿,展開了裝備上如同蝠翼的折疊。 從上方看,他整個人如同趴在飛毯上,姿勢舒展。鄒凱見他的翼裝展開的正常,這才也從飛機上跳下。 如鄒凱所說的一樣,降落傘打開前的兩分鐘,是最刺激的部分。能體驗到地面景色如有質感般,鋪面而來。待到后面,也就是普通的跳傘運動了。 何正法先落了地,他降落的離預定地點不遠,解開降落傘抬頭看時,鄒凱正好從他頭上飄過,頭頂的傘也已張開。 何正法開始卷降落傘,還沒全卷好,就聽前方鄒凱孟默然大叫一聲。 何正法當即心跳加速,在胸腔類猛烈鼓動,比剛剛在空中還要劇烈。他循聲跑過去,見到鄒凱半蹲半臥在地上,一眼望去沒見血,先松了口氣。 鄒凱正興高采烈地跟他招手。 “快看快看,這有個傻狍子。你看他尾巴這圈毛,是不是有點像顆心?” 何正法這才注意到他身下是只狍子。這種生物是北方常見的食草小動物,膽子很小,應該是被鄒凱降落時壓到,此時正回頭望著自己,蠢萌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眼熟。 他無語了幾秒,點點頭,“確實,有點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