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蜜汁自信
11 敢頂著頂頭上司的重壓,跑來法庭旁聽的,全都是鄒凱過命交情的哥們。一出法庭門口,立即炸了鍋,鬧哄哄的要請他中午吃頓大的,好好慶祝。 律師和他們沒那么熟,見狀想找個理由溜了,被鄒凱死命拉住,遞了根煙,靠過來勾肩搭背,“大律師,這情況下還能努力保住我身上這層皮,簡直救命恩人!以后你就是我鐵磁!” 他生得人高馬大,稍微把重量壓過來一些,律師立即動彈不得,兄弟們也給力,圍上來說,“您這是今天最大的功臣啊,怎么能走!一起一起,必須的?!?/br> 律師想想,下午雖有安排,倒也只是些瑣事,于是點頭,同去喝酒,整個隊伍哄笑著拍手,他們帶的人多,自然有人去安排地方和車。 律師趁機給助理打了電話,安排了下午的事情,看這些人的興頭,估計是要喝大酒的,干脆連車也讓助理幫忙開回家,自己到時打車就行。 一路律師有些擔心,這幫大兵選的地方可別在鬧市。他們上的是軍事法庭,現在多半還穿著軍裝。 好在能混到藍軍團長的人,手下這點常識還是有的,車停在了一個僻靜的院落,服務生引著他們走了幾步,便進了一個獨立的庭院,先來的人已經點上了酒和涼菜。 大家互相謙讓了一下,還是鄒凱做了主位,律師做了主賓,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中校做了主陪,其他人也各自坐下。 律師也是北方人,酒量其實尚可,但坐下來后一看這位置,難免有些心虛,趁著桌上轉盤把點心轉到面前,趕緊墊吧了點。 熱菜起了兩三個后,果然開始了敬酒,鄒凱做為今天的主角,自然是率先被圍攻的一個。他酒到杯干,一圈下來,七八杯下來,也喝了小半斤,臉色絲毫沒變,只有眼睛顯得更亮。 律師是主賓,上來敬酒的自然也不少。但這些大兵的酒風不錯,上來都是直接“我干了,您隨意”,最多也不過,“我一杯,您半開?!币蝗ο聛?,律師也不過喝了兩杯,逐漸放下心來。 熱菜又上了一輪,坐在末尾的瞇瞇眼招呼大家,“別光喝啊,吃菜,吃菜?!贝蠹矣謩悠鹆丝曜?。 主陪趁機說,“今兒個可真要好好謝謝咱們律師。不說別的,就終場發言時那范兒,真棒!法官聽了都感動了,特意看了咱鄒團好幾眼。來,咱們全桌一起給您敬一個,您隨意啊?!?/br> 一桌子跟著他站起,律師連忙雙手舉杯,這杯卻是不得不干了,他亮了杯底,贏了個滿堂彩。 這杯喝的有點急,律師坐回位置,只覺得臉上有點燒。鄒凱給他倒了茶,又叫瞇瞇眼,“加幾個酸奶。養胃?!?/br> 律師松開了襯衣頂上的扣,擺擺手,示意沒事。 “太客氣了。今兒這個判決,只能說老天幫忙。老實說,原告那邊在庭上嚷嚷起來戰畜什么的,我還挺擔心的?!?/br> 刀疤臉重重把筷子放在桌上。 “那混賬。根本就沒上過真的戰場。就算是軍犬,那也是同伴!” 律師微微點頭,又搖頭?!爱斎划斎?。但是,每個人的想法未必完全一樣,咱們打官司,得從別人尤其是法官的角度看?!?/br> 鄒凱轉過視線,聚精會神的看向他?!霸趺凑f?” “我有個小師弟,在民法院那邊。之前我稍微打聽了下主審官,聽他的意思,何法官好像不太喜歡侍人,他都快要升高法了,還住在法院宿舍,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br> 坐在刀疤臉旁邊的圓眼鏡“哇”了一聲,“為什么???小侍子多好啊,香香軟軟的?!?/br> 鄒凱摸了摸下巴,唔了一聲,一臉茅塞頓開的表情,“難怪先前你說辯護時,要盡量避開上次那事!” 律師點頭。 刀疤臉搖頭,“嘖,架不住那鱉孫的律師非要提啊——你看那邊一門心思地要證明,咱們是處心積慮的要搞殘他?!?/br> 服務生端著湯上來了,瞇瞇眼讓他先給大家分到小碗再上,順手起身把門關上了,“我不知道你們啊,反正我到最后是捏了一把冷汗。這么聽來,咱們鄒團是運氣真好。遇到個討厭侍人的法官還能最后贏了?!?/br> 刀疤臉一拍大腿,“喲!我還想著咱軍區這么多法官,怎么一個都沒挑,反倒是從外頭挑了個民法的。敢情是指望這兒呢?!?/br> 滿座點頭,一起罵姓秦的,同仇敵愾間,友誼迅速升溫,直到服務生又推門進來才停嘴。 鄒凱又跟律師喝了兩杯,看他大概也差不多到了量了,趁著頭腦還清晰,問明白了地址,安排司機把人送回去。 在座多半都是鄒凱在藍軍里的同袍。特戰隊紀律嚴明,請假是按小時的,算算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于是鄒凱搶在別人面前買了單,讓其他人散了。 唯有臉上有疤的高團長是常規部隊的,他請了一整天的假,駐地又離得近,不急著走,兩個知心好友留下續攤兒。 鄒凱點了茶,過了會兒,老板親自帶人,捧著茶壺端了果盤送進來,慶祝他脫了牢獄之災,又說了幾句吉人天相一類的吉利話,這才離開。 鄒凱拿牙簽戳了塊西瓜啃了,借著酒勁兒,摟著高團長的脖子說,“哎,問你件事兒。今天那小何法官,你覺得怎樣?” 高團長疑惑的看看他,不太走心的說,“挺好呀?!?/br> 鄒凱拿胳膊肘懟了他一下,“說正事兒呢,認真點?!?/br> 高團長琢磨了一下,認真回答,“挺好呀,業務純熟,表達清晰,我看能繼續升?!?/br> 鄒凱恨鐵不成鋼的看他,“沒問你事業線。我是說,你覺得吧,要是有這么一個嫂子怎么樣?” 高團長端著小茶杯正在喝著呢,一口水全噴了下來,從眼角斜下來的疤都扭動了兩下。 “你,你說啥?” 鄒凱遞給他抽紙,又給他倒上茶,才繼續說,“我覺得,他應該是喜歡我?!?/br> 高團長以為自己幻聽了,扭頭看他,鄒凱一臉真誠的回望著他,讓他開始擔心到底是誰沒活在現實世界。 他用力回憶了下庭審通知,自言自語,“那小何法官,我記得他性別是男啊?!?/br> 鄒凱大大咧咧回,“男的又怎么樣?誰說嫂子必須是女的?你這是性別歧視?!?/br> 高團長發現這對話方向完全跑偏,“擦”了一聲,“不是,我是說,你怎么就覺得他喜歡你了?!?/br> 鄒凱于是扳著指頭一項項跟他數。 “你看,這個案子糾纏了半天,整個軍區的法官都沒人敢接,最后是他接了對吧?這是一。然后,對面那孫子又犯賤,我就沒按律師原本的建議走,看起來是不是對方就很有理了?結果他竟然判了我贏,這是二。還有,你剛才沒聽律師說,他不喜歡侍人?!?/br> 邏輯過于強大,高團長內心槽點極多,竟然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憋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可別出去亂講。人家是法官,你這么一說,搞得人家好像是徇私枉法似的?!?/br> 鄒凱往后一靠,一臉鄙視的看好友。 “我傻呀,這話怎么能隨便跟人說,這不也是你么,咱們這啥交情。舍命啊?!?/br> 高團長板著臉回他,“我可謝謝您啦?!?/br> 好在話題接著就轉到了戰畜的應用,以及軍隊轉制上。 數代以來,軍隊尤其是基層士官及士兵,侍人所占的比例一直很高。一方面,當兵是個青春飯,選擇軍人做職業道路的男女,都是沖著做軍官去的,肯做士官的不多。另一方面,軍隊的福利較好,內部的晉升也相對公平,對于無法嫁人而選擇就業的侍人來說,也是不錯出路。 五年前,通過的當年,是自有統計數據以來,入伍新兵的男女比例第一次超過侍子。隨后每一年逐年下降,對于高團長這樣的常規部隊,招兵工作已經從香餑餑成了讓人頭疼的難題。 陸軍應對這一變化的舉措,一方面是推行軍隊轉制,大量減員。另一方面則是引入工廠培育出的戰斗用廠侍,也就是所謂的“戰畜”。 隨著技術發展,戰爭的形式隨之轉變,這也是不得不為的改變。 鄒凱他們藍軍是最先引入戰畜的隊伍,此刻跟高團長介紹,“沒那么神奇,也還是需要訓練的,他們只是學東西的方式不同,不用課堂上教,直接通過腦后端口傳輸?!?/br> 高團長關心的是另一點,“那長相是不是都一樣?” “也沒有,同一批次的會彼此有些像,大概跟普通兄弟差不多吧。能分得出來?!?/br> 高團長于是放下了些心。新兵季就在眼前,今年他們的新兵連有一半都是這種養成的戰畜。雖知他們本質也是侍子,但從工廠里量產出來這點,不知怎么總是讓人覺得怪怪的。 鄒凱跟高團長喝了三壺茶,酒也醒得差不多了,這才回了軍部。他雖說被小何法官當庭無罪釋放了,還有些手續沒辦完。問了經手的人,還得再待一天。 辦完了事,他才想起還沒給家里報平安,趕緊給父親大人打了個電話。 鄒軍長接起他的電話,聽他說完,淡定道,“算你小子運氣,這事就算是了了結?!?/br> 然后想想,這傻兒子也快四十了,還不趕緊長點心。對面就是個人渣,恨他的多著了,隨便找個機會都能陰一把,就非要擺明車馬,在到處都是監測的演習上干。 他也都過了百歲的人了,難免叮囑一下。 “有空找個女人,能幫襯你的,別老跟些侍人在一起混,掉智商?!?/br> 鄒凱現在滿心想著小何法官,差點跟老爸提起,聽了這句趕緊又咽了回去,低眉臊眼的答應了“是”,又拉了幾句家常,掛了電話。 他琢磨著,老爸一心想找讓他找個女人,無非是通過婚姻,進一步擴大家族勢力??墒撬龅降呐硕歼稍胗謰蓺?,哪有小何法官好,善良又溫柔,最重要的是還喜歡自己。 他滿心歡喜的撥了個電話給政法體系里的老同學,“哎,跟你打聽個人哎,何正法,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