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多星期后，初淼再次坐在派出所的凳子上，對面是一臉無奈看著他的董琰，“我真是怕了你了，一個月我碰上你三回，回回沒好事！上次我怎么跟你說的？有事找警察叔叔，說說吧，這次又是因為什么打架？”

    初淼梗著脖子，站起來指著旁邊的渣男，一副他沒有錯的模樣，“我打的就是這個渣男！”

    初淼上次進了一次警局，丟了工作。好不容易又找了一家蛋糕店的收銀員的工作，今天上班的時候，居然碰到那個渣男人模狗樣地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進來買蛋糕。

    初淼氣得那個牙癢癢，直接一個蛋糕直接拍在了渣男的臉上，廚房里的老板聽到動靜，拿著搟面杖跑出來，被初淼搶過去，對著渣男就是一頓揍。渣男跑出大街上，初淼也跟著跑出去。初淼看起來雖然比較瘦弱，但是絲毫不示弱，兩人抱著就扭打在一塊。

    董琰剛好跟江浩杰在附近執勤，一眼就認出了初淼，跑上去抱住他，差點被他掄了一棒，看不出來這個小孩瘦瘦高高，力氣這么大，差點就拉不住。

    董琰好不容易才把人拉開，然后把人雙雙拖回了派出所。

    “坐下！還想在派出所里打一場？”董琰拍了拍桌子。

    “就是，警察同志，我是真的冤枉，我都不認識他！他一上來就打我！我要告他！”

    “你也閉嘴！”董琰瞪了渣男一眼，繼續看著初淼，“小伙子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你倆今天在這里把事情搞清楚明白了?！?/br>
    初淼面紅耳赤，如果現在不是在派出所，他真的恨不得打死這個渣男，“就是這個渣男，把我meimei的肚子搞大了，還始亂縱棄，害得我meimei懷著孕的時候天天哭，最后才難產死的！”

    渣男一臉無賴，“哎？這位小兄弟，你妹是誰??？”

    “你他媽好好說話！我meimei叫初一！”初淼拿出手機打開meimei和渣男的一張合照懟到渣男面前。

    “哦～切，就她啊，不就一出臺的妓女，誰知道她懷的是誰的孩子，你就訛我？”渣男還是不知悔改，“再說了，當初我已經好心地給了她一萬塊，讓她把孩子打掉?！?/br>
    初淼氣得頭腦一片空白，站起來就要打他，被董琰攔住，“冷靜！”

    初淼掙扎著，腿往渣男身上踹，“你讓我怎么冷靜？這個渣男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無知少女！”

    “你這娃娃說這話就沒意思了，你情我愿的事情?！痹卸愕秸驹谝贿叺慕平苌砗?，嘲笑地看他。

    “都坐下！想拘留小黑屋是嗎？”董琰大喊一聲，初淼被他吼了一聲，心有戚戚地坐下來。

    “還有你，亂搞男女關系，孩子是不是你的，去做個親子鑒定就知道了，到時候如果查出是你的孩子，撫養費一分都少不了?！?/br>
    “那他還打了我，我是不是也可以要點精神損失費和傷藥費？”渣男有點害怕董琰嚴肅的模樣，看了他一眼。

    董琰冷冷地看著兩人，初淼還是一臉不服，“那既然兩方都不服，就走司法程序吧，該罰罰，該坐牢的坐牢！”

    “別介呀！警察同志??！我是愿意私了，這位小兄弟，你想怎么樣？這個冤大頭，我認了！行吧？你要多少錢？”

    “人命是錢能買的嗎？”

    “那你想怎么樣？”渣男從錢包抽出一張卡，放在桌子上，“這張卡，密碼是六個八，有二十萬，算是我賠給你的，人死不能復生，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我完全可以不付這一筆錢，全須全尾走出派出所，但是我今天當是破財消災了，你可以選擇接受或者不接受?！?/br>
    最后，渣男被人保釋接走了，初淼蹲在警局的走廊，拿著那張卡，可憐兮兮地抹眼淚，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不單止沒給meimei討回公道，還被仇人羞辱了。

    現在他還要用仇人給的這一筆錢去養他meimei的小孩，因為他實在沒錢了，小孩現在是寄養在月子中心里，每天都要花費一大筆錢，他又只是一個學生，沒有足夠的經濟來源。

    董琰看著初淼挺可憐一小孩，遞了幾張紙巾給他，“你家里人呢？”

    “都死了?！?/br>
    “那你meimei的小孩放哪里了？”

    “月子中心?！?/br>
    “你爸媽……”

    “死了！死了！全死了！”

    董琰不知道要說什么了，他見過不少可憐的人，他同情不過來，但是眼前這個小孩，一臉倔強地抹眼淚的樣子，不知道怎么的，有點令他心疼，讓他很想拉這個小孩一把。

    “有沒有人過來接你，你上次那個朋友呢？”

    “他被校長關禁閉了?！?/br>
    “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事情解決不了的?！?/br>
    “我什么都解決不了，我就是什么都解決不了，我就是個廢物！我沒有家人，又沒有錢，我今天弄這么一出，工作肯定丟了，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我馬上就要露宿街頭了，我還有小孩要養，我怎么辦??！我太難了！”

    初淼哭著喊出來，眼淚嘩啦啦地流，緊緊地抓住董琰的手臂，似乎怕一放手，就放開了手上的唯一一塊浮木，心里壓著的很多東西一下子就釋放了出來，想堵都堵不住，只有哭能發泄。

    他趴在董琰的手臂上，哭得天昏地暗，哭到打嗝不止。

    “好了好了，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腫了?！倍p輕拍著他的后背，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初淼眼淚慢慢止住了，只是還在打嗝兒，他抬起頭，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掉下來，“謝謝你，警察大哥?！?/br>
    董琰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真是恨不得抱在懷里疼，太令人疼惜了，“你要是愿意，我那里還有一套房子，可以便宜點租給你，房租500塊一個月?！?/br>
    “真的嗎？”初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睛里亮晶晶的，嘟囔道，“真的這么便宜嗎？?！?/br>
    “嗯，我自己的房子，就在對面小區?！倍榱艘粡埣埥韼退恋裟樕系难蹨I和鼻涕，“我明天下午四點下班，你到時候來路口那里找我，我在那邊?！?/br>
    初淼聽了這話，眼里陡然間迸發出一抹亮光，摻雜著歡喜的亮光，只是那一抹歡喜眨眼間便藏了起來，然后有點猶豫地問，“我可以今晚就搬過去嗎？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br>
    “可以是可以，但是房子很久沒有搞衛生了，”董琰思考了一下，“你要是不介意，今晚可以先到我家將就一晚，明天再搬進去，反正就住在我樓下，但是我今天要值班到晚上12點，你可能要在這里等三個小時?！?/br>
    “我不介意的，哥，我可以等的，謝謝你?！?/br>
    董琰站起來，初淼也跟著起來，結果蹲太久了腿麻了，一下子差點又跪下去，董琰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抱住，“沒事吧？”

    “腿麻了?！?/br>
    董琰將懷里的人一把抱起。

    初淼驚呼一聲，“哥！哥！哥！你干嘛？”

    “叫那么大聲干嘛，不是腿麻了嗎？”董琰把他放在走廊上的排椅上。

    “……哦?！背蹴滴㈩D，“謝謝哥?！?/br>
    董琰值完班再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縮成一小團在排椅上睡著了，眼睛哭過以后有點紅腫，眉頭皺著，似乎夢里也不太開心。董琰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初淼，起來，我來帶你回家了?！?/br>
    初淼猛地睜開眼睛，猛地坐起來，看見董琰，頭腦似乎還不是特別清醒，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哥，你來了？”

    “嗯，走吧，回家睡?！背蹴倒怨缘馗谒砗?，然后董琰就聽到了一聲響亮的肚子叫的聲音，他回頭看了初淼一眼，小孩臉已經紅了，一臉尷尬，都不好意思看他。

    “餓了？”董琰想起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警局，好像沒吃東西，自己也大意給忘記了，“走吧，先帶你吃夜宵?！?/br>
    董琰隨便找了個家大排檔把車停好，初淼緊跟著下車，落后他好幾步。董琰挑了個位置坐下，把菜單丟給初淼，讓他隨便點餐，初淼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入了那些好吃的食物上，打包好后回到車上發現味道有點大。

    “早知道就不打包了，這車多貴，被我弄得全車的臭味兒?！?/br>
    “不打包你蹲路邊吃??？沒事，就幾分鐘路程?！倍鼈饶恳豢?，見他一臉小媳婦的委屈模樣，怕萬一說他一句，估計又得哭給自己看了！

    車里沉默下來時，董琰專心開著車，初淼看著他，覺得他實在是太好了，是最最最好的警察了！就算戴著口罩只能看半張臉也帥得一逼！

    車程果然只有幾分鐘，初淼跟著他下車，乘電梯到八樓，整個八樓裝修成了三房兩廳的格局，比較簡約，大概是董琰也不怎么打理，整個房子看起來就像一間樣品房。

    董琰從鞋柜拿了一雙拖鞋給他，把他帶回來的打包盒放在桌子上，帶他到其中一間客房，“你今晚睡這里，被褥都是干凈的，房間里有浴室，睡衣先穿我的可以嗎？給你拿一套新的?！?/br>
    “可以的，謝謝哥?！?/br>
    “想去樓下看看房子嗎？”

    初淼點點頭，董琰從主臥拿出一條鑰匙遞給他，“這是鑰匙，你拿著?！?/br>
    兩人坐電梯到七樓，七樓是四套房子，董琰打開其中一套，開燈，廳里只有一張沙發和茶幾，房里是一張床，一個衣柜。

    “哥，這里這么好，你真的愿意這么便宜就租給我？”初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沙發，雖然這里家具不多，但是這套房子，明顯是新裝修過的。

    “這套房子本來是500塊就租的，既然你要求加租金，那就收你5000好了?！?/br>
    “別別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初淼驚恐地看著他，實在被他一本正經開玩笑的模樣嚇了一跳，“哥，我是想說你真的太好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報答你?！?/br>
    “不需要你報答，按時交租就行?！?/br>
    “哥，要不我給你搞衛生煮飯吧？”

    “不用，衛生我會叫鐘點工，我們所里平常都是包飯的?！?/br>
    “那你還缺什么嗎？”初淼有點苦惱，董琰好像什么都有。

    董琰也裝作苦惱的樣子，“缺個男朋友？”

    “??？”初淼瞪大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哥，你是……你喜歡男的??？”

    “嗯?！倍⑽⑿χ此?，“怎么，你還歧視同性戀？”

    “不是的，哥，我沒有！”初淼尷尬得不知道怎么解釋。

    “好了，逗你玩呢，回去吃飯?！?/br>
    “哦?！?/br>
    回到樓上，燒烤白粥小龍蝦扇貝炒粉擺滿了整整一桌，完全是兩個人根本吃不完的份量。

    “快吃吧，吃完洗洗睡了?！?/br>
    “好！”初淼埋守苦吃，董琰吃了一點起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初淼喊了他一聲，董琰“嗯”了一聲，站著看他，等他開口接下來要說的話，等了好半會兒，初淼才開口。

    “哥，你為什么這么幫我？”

    “你的眼淚都快把派出所淹沒了，幫你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別想太多，好好上學，好好生活，好好養大你現在唯一的親人?！倍哌^去在他頭上擼了一把，小刺頭有點扎手，又在他的額頭彈了一下。

    初淼吃痛得“啊”了一聲，摸上被董琰彈痛的額頭，董琰已經勾著嘴角轉身回房了。

    夜里，初淼做了個夢，夢里董琰說自己是喜歡男人，但并不是喜歡他，讓他不要自作多情，幫他只不過是看他可憐，說完還哈哈大笑地嘲笑他。

    初淼撲上去對他又親又啃又咬，惱羞成怒地問他，為什么不能喜歡自己？

    然而董琰眼里只有對他的厭惡，把初淼從自己身上扯了下去，跟他說，你這個白眼狼，你在對我做什么？我對你這么好，你居然還敢對我有非分之想？你也是同性戀嗎？還是你只是貪圖我的美色和我的房子？

    初淼又爬過去抱住他的大腿解釋，說自己并沒有貪圖他什么！說自己不是同性戀！讓他不要丟下他！

    董琰卻一腳把他踹開了，搖頭轉身關上了門。

    初淼嚇出了一身冷汗，驚醒過來，初淼把頭埋在枕頭里，當個鴕鳥，不想面對，夢里的一切清晰地印在他的腦子里，讓他覺得羞愧不已，董琰對他這么好，他居然這么想人家！太不應該了！自己就是個渣滓！

    初淼伸出一只手，摸到床頭的手機，已經十一點了，天??！上班肯定遲到了！唉！算了，去了肯定也會被勸退。

    初淼磨磨蹭蹭地去浴室，身上是董琰的睡衣，還有大兩碼的內褲，昨天董琰貼心地夾在睡衣里，一起給他的。初淼紅著臉洗了個澡，然后把衣服也洗了晾起來。

    董琰已經去上班了，初淼來到客廳，看見飯桌上貼了一張便利貼，上面是一個手機號碼，和一句話，“早餐在廚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