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滄海月明珠有淚(鮫人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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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仲興,男,今日出生。 在靈天門黎家這一輩排行老二,名字里按順序被安排了“伯仲叔季”的“仲”。 生辰八字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好一個純陽之人。 據族中長輩說,這個命格實在是太剛烈了,得找些陰的東西壓著。 于是,黎仲興先得了個乳名“小六兒”。 “六”是極陰的數,可以中和這八字純陽的極致陽氣。不僅如此,這孩子還要多接觸陰木、陰水、陰土,才不致于失衡。 故而,黎仲興是沒得長命鎖的,長命鎖屬金,按照那些亂七八糟的說法,也是他命里多的,不能戴。但他有的玩意兒,可比那凡鐵打的物件兒厲害多了。 拴在他脖子上的,可是海水中絕美生物的瑰寶——鮫人鱗。 這一年正巧是為定海靈珠加固的年份,族中的長輩便從鮫人處求了一塊珍貴的鱗片。 黎六和鮫人的不解之緣,就是從這里開始的。 …… 小六兒,男,五歲。 沿海地區的不少文明,都是拿鮫人當圖騰、神祗膜拜的。 然而,小六兒從小就知道。鮫人嘛,就是個長了尾巴的人而已,他們家族至少每五年就得見一次,沒什么可稀罕的。 他小六兒天賦異稟,乃是家族百年來的第一天才。靈能自出生即顯,四歲半就能修煉靈力,再加上他出生沒多久就帶著鮫人鱗,悟性、水性全都好得不得了。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這孩子純陽之體,除了給修煉帶來許多益處之外,也讓家中長輩有些頭痛。 性子烈、脾氣倔,偏偏又是天之驕子,任誰都拿他沒轍。 族中索性決定,今年帶著小六兒拜訪海中鮫人。他們寄希望于遼闊偉大的海洋和充滿著神性的鮫人。想必,在至陰的深海里待上個把月,總能讓這小子改好些吧? 對此,小六兒以實際行動,把黎家人心中最后的希望震了個粉碎。 “大jiejie,天下怎么會有你這么漂亮的人???” 剛一見面,就把統領四海的鮫人首領景殊叫成“大jiejie”。 嚇得黎家人差點當場給景殊跪下。 但幸好黎家的長輩沒跪,他們想跪得有點早。 “放肆,小六兒,還不快給首領大人賠罪?!?/br> 他們剛想捂住這娃兒的嘴,那自幼戴著鮫人鱗的小孽障就泥鰍似的“嗖”地游到景殊面前。 小六兒奶聲奶氣地問道:“我今年五歲了,jiejie你多大?” 好在景殊是個好脾氣的,并不在乎小六兒的童言無忌,反而微微俯下身,讓小六兒和自己的視線平齊,耐心道:“我已經二百一十六歲了?!?/br> 尋常小孩兒聽了這個壽命,或是嚇到,或是滿眼崇拜,或是以為對方在騙人。 可惜,小六兒并不是尋常小孩兒。 他皺著眉、嘟起嘴,有幾分奶香氣的小rou臉十分嚴肅,似乎是在思考。猶豫片刻后,語出驚人。 “jiejie你有點老,但是你這么漂亮,我是不介意的?!?/br> 小六兒伸手抬起景殊的下巴,端詳景殊的臉,“大jiejie,等我長大來娶你啊?!?/br> 現在,是黎家人誠惶誠恐地向景殊請罪的時候了。 景殊只是覺得有幾分有趣,并沒有放在心上。 但某個“小新郎官”可是在深海別人家的地界,被家法打得鬼哭狼嚎、顏面盡失。 …… 黎六,排行老二卻被稱為“黎六”,十歲。 是討狗嫌的年紀沒錯了。 他鬧小性子的時候,家里長輩氣得吹胡子瞪眼也不會叫那個快被人遺忘全名,反而要大吼幾聲“黎六”,自暴自棄地將鎮壓這混小子的希望寄托于一個數字。 不過,無論是黎六本人,還是黎家的長輩都心知肚明,這些傳說中能壓制住陽氣的東西,在他黎六身上,都是屁用沒有! 有用的,還是以毒攻毒、以剛克剛。 家法,是個好東西。 但黎六骨頭硬得很,真要是倔起來,家法也奈何不了他。 小天才黎六作為黎家未來的繼承人,是要跟著去深海傳承他們家族世代的偉大任務的。 這回去深海,黎六感覺到了有些不適,他項上的鮫人鱗在他遭遇危險的時候替他擋了幾次,已經有了裂紋。其平衡體內外壓力、避水呼吸的功效損失了很多。 但他黎六是遇到點頭疼腦熱,就哭爹叫娘的軟蛋嗎? 結果,鮫人鱗碎了,某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黎六同學撐不住了,暈死在半路。 黎家人享受著難得的平靜與美好,竟然把他給忘了。 最后還是鮫人都城的巡邏隊及時發現,急忙扯了片鱗給黎六,帶他回去救治。 就這樣,黎六跟鮫人都城的守衛混熟了。 “我第一眼看到首領大人,差點還以為他是個大美女呢?!?/br> 巡邏隊的守衛們眼睜睜地看著,黎六被長輩拖出去好一頓胖揍。 這頓收拾,黎六挨得是不明不白。 也是,距離他大言不慚地說“要娶景殊jiejie”已經過去五年了。小六兒帥哥胚子一個,又有天才光環在身,打遍靈天門同輩無敵手,哪兒還記得什么“鮫人jiejie”。 不過說來也奇怪,一向心高氣傲的黎六在景殊面前竟然沒了那份恃才傲物的輕狂。景殊說的話,他都聽;景殊讓做的事,他都好好完成。 黎六是傲氣不假,但他不傻,他只服比他厲害的人。 對景殊的那份憧憬和尊敬是真心的,管他有事兒沒事兒,黎六都喜歡跟在景殊身后。 本來以為這小子不惹禍,頂多在深海呆上個把月,沒想到黎六主動要求延長,在海底潛心學習鮫人的知識,學了半年多。還得了諸多鮫人學者的賞識,特批黎六可以每年前往海底修煉、學習。 …… 黎六,今年十五歲。 現在叫一聲“黎仲興”他都反應不過來那是自己。 他走過大洋,見過海洋的寬廣和神奇;他走過高山與平原,好奇萬千生物的生命奧秘。 萬物在演化、前進,他的學識也在擴充、立體。 然而,靈天門,尤其是黎家,似乎是時間凝固了一樣,總是不肯動動腿改變。 他黎六就不明白了,怎么這么簡單的道理長輩們就不懂呢?怎么他明明在講道理,卻沒人聽,總是一句“你還小”壓著他?怎么問題都懟在鼻尖了、火燒眉毛了,大人們還是搪塞過去、得過且過、拆東墻補西墻? 長輩們甚至無法給出半個合適的理由駁倒他。 終于,在黎六自作主張決定不帶他的小分隊捕撈海靈獸時,矛盾爆發了。 “黎六!規矩就是規矩,家族數百年來代代如此,容不得你一個小輩放肆!” “呵,容不下我,那我也不用在這兒待了!外面的世界早就變了,你們這些不知變通的迂腐糟老頭子們,就抱著你們的規矩、跟祖宗牌位相親相愛去吧!” 跟家族長輩大吵一架后,黎六憤而離家出走,一氣之下跑到深海的鮫人都城,去當守衛了。 “首領大人,你說為什么黎家世代跟鮫人交流,怎么就、就一點都沒學來鮫人的好呢?思想都陳腐得要進棺材了,還管什么……” 在深海,“黎六”又變成了“小六兒”。 …… 小六兒,鮫人都城守衛,十八歲。 他在深海已經三年了。 不要跟他提從前,那都是黑歷史。 誰沒有得過中二病呢?小六兒舉雙手強烈提議大家應該饒過彼此,互相給留一條生路。 “景殊、首領大人,您就答應我吧?!痹诰笆饷媲?,小六兒得拼盡全力,才能東拼西湊出個勉強能用的殼子,不至于一見面就臉紅心跳、說話都結巴。 沒辦法,誰叫首領大人那一句“吾愿以己身,鎮四海升平”實打實地戳中了小六兒的心窩子,把他震得心肝齊顫呢? 這話在他人嘴里,是妄念、是犯??;在景殊嘴里,是他言行的寫照。 這么一個博古通今、無所不能、霸氣側漏的美人,怎么能叫人不想入非非,啊呸,心生敬佩? “小六兒,現在全城戒嚴,等過幾日再去不行嗎?”景殊正在整理自己的公務資料,這個時候的他耳根子最軟,求他點什么事兒都特別好答應。 小六兒跟在景殊身后,有些興奮道:“那是宏劍宗的沉船,弘正劍法可是天下第一的劍法,光是看看劍譜就能學到很多。景殊,就給我個通行證唄?” “行?!本笆膺€是很縱容他的,“但別在外面玩太久,早些回來?!?/br> 事實證明,好奇心不僅會害死貓,還會害死小六兒。 比自己的靈力高出整整兩段的逆戟魔鯨,換做平日,小六兒肯定是繞著道兒游的。 但是那兒有一個鮫人小姑娘。 理智些,他應該回去叫增援,絕對不該和逆戟魔鯨硬碰硬。 小六兒也是會怕的,他猶豫過、遲疑過、害怕過、也退縮了。 不過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小鮫人罷了,他也不過是個勉強能在海底待著的人類罷了,他優先選擇自保,沒人會譴責他。 有些生命就算是逝去了,也是無足輕重的,就像這個連靈力微弱的幼年鮫人。但小六兒不一樣,他定將肩負起海陸溝通的大業,造福人類與大海。他可以走、應該走,甚至是必須走…… 但小六兒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如果連眼前的小孩兒都救不了,他又對得起誰?以后又救得了誰? 去他的大業、去他的無足輕重! 咬緊了自己的后槽牙,小六兒硬著頭皮,擋在了那條小鮫面前。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靈力耗盡了,他沒退;鮫人鱗碎了,他也沒退;靈武壞了,他還是沒退。 直到景殊的身影出現。 小六兒想:真英雄來了,假英雄就該下場了。 …… 景殊對小六兒很好,超乎尋常的好。 黎家常來深海的年輕一代漸漸多了起來,但小六兒還是最特別的那個。 只有他可以在景殊外出的時候作為巡邏隊守衛陪同,只有他能經常出入景殊的私宅,也只有他會經常從景殊那里得到稀有的靈藥、靈物。 最為重要的是,包括所有人類、鮫人在內,只有他有景殊的鮫人鱗。 他們有很多親近的、甚至可以說曖昧的瞬間。 小六兒游得再怎么快也快不過鮫人。景殊會攬著他的腰,帶他在廣袤的海洋穿梭。 景殊能幻化出人類的雙腿上岸,但是缺水太久會干掉,也是有生命危險的。即便如此,他也經常陪著小六兒去陸地四處逛游,只要小六兒開口他都不會拒絕。 小六兒的容靈里面永遠裝著大量的淡水或海水,那些都是優先給景殊的,水不夠的時候他寧愿渴著也不喝。 還有很多很多、太多太多。 多到小六兒以為他們兩個是兩情相悅,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那天他們在淺海的海底,耀眼的陽光照在海水中。碧藍的海水清澈又溫暖,還有大片美麗的珊瑚礁。 景殊散開的長發海藻般在水波中飄搖,在海水折射后的光下,美得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生物。 天時地利都有了,他們又很親密地并肩坐著。 絕對是小六兒找了很久的告白場所。 “你們鮫人比人類強大、比人類活得更長,我知道,我一開始就知道。對于你們來講,我們逝去的太快、看到知道的太少?;蛟S正因為這樣,我才不想錯過?!?/br> 小六兒覺得自己的臉很燙,他有些不敢直視景殊的眼睛,只得有些試探著、躲閃著,但又不肯移開目光,看著他憧憬又愛慕的鮫人。 “景殊,你在我、在我……心里,很久了?!?/br> 景殊并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地皺起眉頭。 這樣的態度,讓小六兒以為是自己不夠真誠讓景殊誤會。但渺小的人類怎么能許諾給鮫人長久?他又該如何向景殊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希望,我短暫的生命可以在你身邊,在這段時間給你快樂。當我走到盡頭,我就是你的一段過去、一段前塵往事。到時候你可以開啟新的生活,甚至不必想起我?!?/br> 小六兒說到這兒其實有些眼眶發脹。他是人類眼中的天之驕子、注定不凡,但在景殊面前,小六兒只是個仰視云海間鮫人的、卑微的一介凡人。 從未想過要擁有景殊,甚至沒想過能離他這么近,但滿心的衷情已經脫離了主人的控制,驅使頭腦發熱的小六兒鼓起勇氣、做出自己不敢想的事情。 “我沒有什么奢求。僅僅是看到你,足夠我此生無憾?!?/br> 然而,景殊卻把原本親近的距離拉開了。 “黎六,不要自以為是,你只是個人類而已?!?/br> “景殊,我對你是真的。你對我也一直……” 這是頭一次,景殊對他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比起野貓野狗,養在人類身邊的小東西,自然是被寵得油光水滑、腦子聰明些、活得長一些。寵物確實可愛,討人喜歡,但你會和自己的寵物交|媾嗎?” 這個回答堪比冰原極地的海更沉更重,壓在小六兒不設防的心頭,幾乎要把他的胸膛壓碎。 “景殊,你……”小六兒有很多想質問的、想說的,卻叫出這個名字之后,再也說不出什么了。 景殊對小六兒很好,海中有益修煉的寶物景殊都會給他。 他黎六不也是這樣?會偷偷把自己碗里的排骨丟到地上,給家里養的狗改善伙食。 偶爾他誤會景殊,也會鬧鬧脾氣,但景殊從來不因為這個生氣。 就像自家的狗不知為何沖黎六狂吠,黎六也不會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過一會兒那狗東西就會來舔他的手,求他摸它的頭。更高等的生物,是不會跟寵物置氣的。 這么一想,景殊可真的在“寵”他。 鮫人再不濟也能活個三百多年,往長了數那更是沒頭。 人類智商比鮫人低、壽命比鮫人短、隨便什么小病小災就沒了。 不就像是家里養的小貓小狗嗎? 對啊,沒問題、沒毛病,他在妄想些什么? “黎六多有冒犯,還請首領見諒。無顏在鮫人都城久留,即日回靈天門復命,另請他人前來。向首領大人請罪,自當永不再踏入鮫人都城?!?/br> 除了傷心之外,黎六的驕傲讓他感受到了止不住的憤懣。 他以為他們可以共守海晏河清、以為他們志同道合、以為他們是難覓知音。 愛寵哪個小玩意兒去寵吧!他黎六不稀罕! …… 黎六,二十歲。 在沙漠和草原里晃蕩了兩年,灰頭土臉。沒人給他行及冠禮,他也沒心思搞什么發冠,索性就照著西域流行剪了短發。 他成熟了很多,知道私人感情應該和正事兒分開來看。跟鮫人首領單方面鬧掰,不影響他維護海底世界平衡的責任。 不知道哪家邪道開始在海靈獸身上做實驗了,更不知道是誰這么熱衷于給各種封印起來的海怪解封。還有越來越多的人盯上了定海靈珠。 鮫人出事兒了,海洋就亂了,陸地到時候也自顧不暇。他以前罩著的地盤有那么多溟淵黑蝶貝,靈天門黎家照料不好,還得他親自上陣。 怎么辦呢? 封印破了,補。 壞人來了,打,打完還來就殺。 忘記還給景殊的鮫人鱗,就當是他從鮫人首領身上討要的精神損失費了。反正沒了這個“狗牌”他就不能在海底下生活,只能忍辱負重戴著。 黎六成長了很多,但骨子里沒怎么變。 跟以前一樣招災、跟以前一樣是個假英雄。 當不知道從哪兒被人放出來的海怪來襲,黎六沒有考慮過拼死守護定海靈珠之外的選項。 他差點就被囫圇個吞了,不過也好在他進了那東西的臭嘴,才有機會將利刃從口中刺入海怪的大腦。 黎六想:他這英年早逝的一生還挺壯烈的。 …… 意識回到身體之時,黎六知道,“英年早逝”這個成就,他無法達成了。 不過,死里逃生并沒有讓黎六感到慶幸。全身的劇痛反而讓他覺得還是一了百了更痛快一些。 就在他要呻|吟出聲時,他敏銳地感覺到了有人來,急忙收聲。 這是不是地面,是海底。準確地說是有鮫人來。 海水般的靈力在黎六體內運行,溫養破損的經脈、一點點把扭曲的五臟六腑歸位,還是按照黎六慣用的路線行走的。 靈力溫養完畢,治愈靈術也配合著丟在黎六身上,來者還動作輕柔地給他換藥。 雖然治療都很有效,但黎六的痛苦還是沒能緩解。他傷得實在是太重,內外兼有,肋骨裂的裂、斷的斷沒有一根完整的,左臂骨估計是碎成粉了,劃破大腿動脈的口子應該被封上了,所以他還能被救回來。 治病,讓人上下其手也就算了,醫都醫完了,還又是摸頭、又是摸臉、又是刮鼻子的。這讓黎六有些不悅,暗自腹誹這鮫人看病怎么還帶揩油的。 “小六兒?!?/br> 是景殊的聲音。 “快點好起來?!?/br> 景殊從來沒用這種溫柔的、眷戀的語氣跟他說過話。 鮫人首領還有公務要忙,有幾分不舍地摸了摸黎六的頭才離開。 等景殊離開后,黎六猛地睜開雙眼,冷笑一聲。 原來景殊是來“擼狗”的。 那可不是得溫柔嗎?被拋棄的狗隔著千山萬水跑回來找主人,還忠心耿耿地保護主人家的一畝三分地,換誰不感動? 這些事跟天下大義、跟他不切實際的夢想有關,跟他錯付的情感無關。他不想景殊會錯意,他還沒那么賤。 黎六心里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尤其是看見脖子上的新“狗牌”,更是紅了眼眶。 既然這事兒實在是分不清了,那就交接給靈天門黎家的其他人,他再也不要管好了。 少了他依然有人前赴后繼投身這種偉大事業,太陽沒他照常升起。至于景殊愿意養什么樣的寵物,那是人家鮫人首領的自由,別拿他黎六不當東西就行。 黎六扯下鮫人鱗丟在床上。一瞬間,深海的強壓就把他剛剛接上的骨頭給壓出裂縫來,眼球和肺子也都快被擠爆了。 用靈力強行調整了半個時辰,黎六才能勉強移動,爬下景殊的床。 深海強壓之下,沒了鮫人鱗的重傷病患硬生生游出去了好幾海里。但鮫人都城在深海,黎六一時半會兒還真游不回去。 就在這時,景殊的身影迅速逼進。 人實在是游不過鮫人,黎六掙扎著撲騰了幾下就放棄了,他也沒力氣了。 景殊的手顫抖著,他臉上有些慘白,神情顯得急切而狼狽。 “小六兒!”景殊急忙把鮫人鱗纏在黎六的手腕上,“這里是深海,你……” 黎六解開手腕上的鮫人鱗,扔回去。 “我就是個流浪的孤魂野犬,但我也沒那么賤,不想給鮫人當‘寵物’?!?/br> 景殊愣住了,怔怔地看著黎六。 “首領大人,謝謝您的美意,鮫人鱗這么貴重的東西我受不起。我也說過永不踏入鮫人都城,我以后也不會出現在深海了,用不著,您還是……” “小六兒……” 景殊紅了眼眶,一滴無色的淚水涌出眼眶,變成了乳白色的鮫人珠。 那顆鮫人淚在海水中緩緩向下,落入黎六掌心。 鮫人確實可以對月流珠,但并不是每一滴淚都會化為鮫珠,只有真情所至,眼淚才會化為珍珠。 景殊也是沒想到會是這樣,他微微扭頭平復自己的失態,隨后趁著黎六看著鮫人淚愣神,把鮫人鱗也放在黎六掌心。 “小六兒,你傷很重,回去換藥好不好?”景殊的聲音有幾分哽咽,“小六兒,海底沒有鮫人鱗不行,你拿著好不好?” 小六兒還是心軟了,第二次進了他說過再也不踏進去一步的鮫人都城。 …… 小六兒手上系著昔日巡邏隊好友給他的鮫人鱗,手里把玩著鮫人淚。 現在他跟景殊還是別扭。 景殊那次說的重話成了一道坎,高傲的小六兒死活邁不過去。 無論景殊怎么對他好,小六兒都覺得心里不舒服。 “我的鱗片耐用一些,靈力也豐厚一些,能幫你養傷?!本笆膺f過來的鮫人鱗已經換了幾次鏈子了,是怕小六兒覺得不好看。 就是以前,景殊也沒這么對他過,小六兒覺得有些不自在,他拒絕道:“沒事,有個能用的就行?!?/br> “那不一樣?!本笆獬吨×鶅旱囊陆?,“心意不一樣的?!?/br> 小六兒心里泛起酸澀的滋味,強烈不適感讓他被胸中一股子無名火控制。 他故意道:“我不喜歡這片鱗,我覺得不好看?!?/br> 景殊將長了鱗片的手背伸到小六兒身前,“那你喜歡哪片,就用哪片好了?!?/br> 沒想到景殊為了討他歡心能做到這步,這讓小六兒有些騎虎難下。 小六兒多少有些報復心理,他看了看,挑了一片拔下來比較痛的。 “我覺著這個挺好看的?!?/br> 景殊二話不說,摘了那片鱗給他,血絲在海水中飄出輕絲,鱗片的根部扯下來血rou。 但小六兒還是賭氣道:“我現在覺得這片不好看了。我覺得肩上那片……” 見景殊還要去拔肩上的鮫人鱗,小六兒急忙拉住。他就是無理取鬧,沒想到景殊會當真。 “沒事,你喜歡哪片就說,到你解氣為止?!本笆庵浪@是氣不過,扯掉了肩上的鱗片。 小六兒吼道:“景殊,我用不著你這么哄我!你也沒必要這樣,我不需要你掛的‘狗牌’!” 景殊有些落魄地收起自己的鱗片,“小六兒,對不起。我之前說的不是真心的,我沒有把你當過寵物,從來沒有。我當時,只是……” 說不出話的景殊低下頭,鮫人淚又滴溜溜地滾下來了。 反正這副狼狽樣子都讓小六兒看見了,景殊索性就不藏了,把那顆鮫珠塞到小六手里。 “你給我這個是什么意思?” 景殊輕聲道:“情之所至,鮫人流珠?!?/br> 這話太過直白,小六兒忍不住紅了臉。 “還有嗎?你真情就兩顆珠子啊……”小六越想越有些臊得慌,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胡話。 景殊的呼吸為之一滯,他轉身在房內拿出一個小匣子,塞到小六兒手中。 匣子里有很多奇珍異寶和他兩年前會喜歡的物件。還有個錦囊,鼓鼓囊囊的,里面全是漂亮的鮫人珠。 小六兒數了數,加上他手里的這兩顆,已經是三十六顆了。 鮫人淚,小六兒沒收了。鮫人鱗,也如愿以償地貼在他心口。 …… “能有多壞?等以后我也九段了,天海之間自然是一片太平。要是有不平的,我們就一起擺平?!?/br> 當小六兒說出這句話時,景殊暖暖地笑了,他也幻想過這樣美好的未來。 然而,天海明鑒的預言卻不是這樣。 南海將會迎來百年不遇的大規模海底地震。而這場地震,會打破地殼中史前魔物的封印。若是魔物破封,那將又是一場滅世的洪災,天地間萬物生靈都將被巨浪怒濤吞噬殆盡。 作為鮫人首領,景殊將自愿提前進入溟淵黑蝶貝,燃盡畢生修為加固封印,守四海清平。 這是景殊的使命,他成為鮫人首領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以此生、此身鎮守萬丈滄溟,他的確是自愿的。 “景殊!別推開我、別說什么這是為我好,你不能總是替我做決定!” 小六兒緊緊抓住景殊的手臂,他怕景殊像之前那樣狠心斷了他滿心的歡喜。他怕景殊總是因“為了他好”而害他傷心。 “我還什么都沒做呢,你就急著冤枉我?!本笆馑坪跏窍胪耸裁?,擁著小六兒,在他耳邊輕輕道:“小六兒,多陪陪我好嗎?” …… 在幾位鮫人長老面前,景殊立下遺囑,完成與下一任鮫人首領的工作交接。 “為了封印之地的安全,百年內,除鮫人、黎仲興、擁有黎仲興信物之人以外,任何人類不得踏入吾之溟淵黑蝶貝十丈之內?!?/br> 百年,景殊畢生修為凝成的封印,就可以讓那史前海怪徹底灰飛煙滅。 霸道如斯,不愧是大有作為的一代鮫人首領。 可小六兒心底還是希望景殊更加強大一點就好了,強大到不需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就好了。 現在的日子得按倒計時過了。 小六兒不想自己最后留給景殊的記憶全是悲傷,所以他強打起精神,把負面情緒全部拋到腦后。 “……景殊,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或者想做的事情……我視情況可以滿足你,得在我能力范圍之內?!?/br> 其實小六兒真的很想說“想要的都給你弄來”,但是他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這世間的生靈太過渺小,在天地巨變面前,就連景殊都如此無奈,更何況他一個毛頭小子。 景殊牽著他的手,笑著問:“我要什么你都給嗎?” “能給的,肯定短不了你?!毙×鶅狠p輕用拇指摩挲景殊的手背,撫摸那光滑的皮膚和藍紫色的鱗片。 “我不缺什么東西,我想要個人。我想做的事……”景殊捧起小六兒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輕柔的聲音里滿是曖昧,“你同意嗎?” 小六兒“切”了一聲,“你以為我不想嗎?天上、地上、海里管他什么地方,你這傻魚見過、沒見過的體位、玩法,都給你來一遍!一遍不行再來一遍,到你膩歪為止!” 說著,他解開系帶,任自己的衣物順著海水飄走,赤條條地擁住景殊。 景殊魚尾輕搖,附身吻上那個倔強得不行,卻在他面前軟下來的唇。 唇瓣飽含酥麻的愛意觸碰、輕撫。景殊的眸子微微低垂,長睫刷在小六兒的臉上。 小六兒闔上雙眼,略微探出舌尖,順著景殊的唇沿描繪那芳唇的模樣,似乎這樣就能將景殊的記憶描得更深。 時間隨著流淌的愛意,靜謐著緩緩流逝。霎時,他們的世界只有彼此和這個柔情蜜意的吻。當小六兒喉間的呻吟傳入景殊耳朵之時,景殊比人類偏涼的體溫和偏慢的心跳,似乎變得和懷中的人類一樣。 “我愛你,我的小六兒?!?/br> 景殊海藻般的長發時不時地隨著海波撫在小六兒身上,讓他感覺有些癢癢的。他可以感受到,景殊用力地抱緊他,像是溺水的人抓緊浮木。 “我也是?!?/br> 小六兒抬頭親吻景殊的額頭,在景殊濕潤、繾綣的虹膜中望見自己的身影。 與極致的甜和喜悅一同涌上來的,是尖銳的痛楚。這份幸福夾雜著痛苦的利刃,自體內呼嘯而過。 景殊似乎察覺到了小六兒將心神分給了歡愉以外的東西,便輕笑著咬上小六兒的耳垂,又順著脖頸向下,徘徊在微動的喉結,抵達肌rou緊實、間有傷痕的胸口。 挺立起來的乳尖在手指的掛搔捻弄下膨脹,另一邊又在鮫人口中被吸吮舔舐。 意亂情迷之下,小六兒雙腿不自覺地纏上著景殊的腰。 景殊的手從大腿內側緩緩游移到腹股溝輕輕按壓,惹得小六兒“嘖”地咂嘴。這個小人兒要面子、傲得很,還有些放不開自己發出丟人的嚶嚀。 “小六兒,我想聽你的聲音?!本笆夤室庠诿舾械牟课淮碳?,卻始終不切入正題。 臊得滿臉通紅的小六兒囁嚅道:“我又沒啞,你不是天天聽嗎?”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本笆夂鋈挥|摸到發熱的中心,讓小六兒在猝不及防之時,“啊”了一聲,身子都彈了起來。 罷了,景殊還用力taonong著,把小小六兒整個納入大掌內揉搓,抵著小六兒的額頭,用溫柔而yin靡的聲音唆使小六兒給出他想要的回答,“我想聽這個?!?/br> “不就叫床嗎?”小六兒無路可退,有幾分自暴自棄,“叫給你聽還不成。叫到你嫌吵,叫到明天你出去都抬不起頭見鄰居?!?/br> 景殊笑了,“我聽不厭的,永遠都聽不厭。我也不會抬不起頭,我家小六兒這么勾人,他們肯定羨慕得不得了?!?/br> 將淺薄的情欲咽入喉中,連同那微弱的放不開的羞恥心也化為無形。兩個人深吻著,連同海水的咸和苦澀糾纏在一起 景殊似碰非碰地觸摸、輕揉著緊致的入口周圍,瞇起眼睛望著小六兒因期待與不安而痙攣的背部,似乎在猶豫什么、思考什么。 下一秒,小六兒就被景殊的深吻奪走了呼吸,在唇齒的狂暴的糾纏和吮吸中逐漸迷離,周圍的海水似乎在飛速的流動,但小六兒已經沒什么心思感受這些了。 回過神來,他已經從悠然的深海來到一處無人的孤島,天海間只有他們二人。 小六兒有些發愣,坐在礁石上有些迷惑地看著景殊。 藍紫色的瑰麗魚尾在他眼前變為人類的雙腿,修長、筆直向他緩緩走來。 “景殊?唔……” 親吻不由分說地落下,讓小六兒連喘息和嚶嚀都來不及發出。 修長的指尖沾著鮫人潤滑的涎水探入緊致的內壁,景殊的手指在xiaoxue中愛撫、摸索,試圖挑起身下男人的性欲。 小六兒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使勁推開景殊。 “景殊!” 在欲望正洶涌的時刻被戀人突然拒絕,景殊的臉上閃過幾分無措。 “你是不是瞧不起人類?”小六兒抬起頭狠狠地盯著景殊,胸口起伏著。 小六兒攥著景殊的手腕,強行拔出在他體內點火的手指。 “你是不是覺得鮫人這么高貴的生物,不該跟區區人類茍合?非要變成這個樣子才肯……你是覺得cao人類臟了你鮫人的身子是嗎?” 雖然當初的事情早就說開了,但景殊說過的那句“跟寵物交媾”,已經成了小六兒心中的一根刺,敏感而禁不起觸碰。 guntang的眼淚奪眶而出,小六兒抬手粗魯地抹掉那不爭氣的淚,卻怎么也止不住、擦不凈。 景殊低下頭,變回鮫人的長尾。 “不是的,不是這樣。小六兒,我怕你以為我是個怪物?!本笆忭樦×鶅旱暮蟊?,緩緩道:“你聽我說,鮫人和人的身體還是不一樣的,我的東西不是人類的形狀,我怕你看了之后就不想跟我做了?!?/br> 小六兒的雙腿鎖上景殊的腰,搖著牙道:“景殊,我怎么沒發現你這么沒種。我要是真硬不起來,你不應該cao到我硬起來,把我上得離不開你、求你不要停嗎?你都把我弄成什么樣了還說這個!” 在情欲中,昂揚的火熱早已悶痛著抵上景殊的腹部,小六兒主動大開雙腿,露出貪欲的秘處。他伸手夠到了景殊魚尾的泄殖腔,把那條長舌一樣的鮫人性器納入手中taonong,扶著那粗壯硬挺的東西,就要往尚未敞開的后xue里塞。 “小六兒,等一下……” 滑膩的分身幾乎是一瞬間就被強迫鉆進了狹窄的甬道,多虧此前有鮫人體液潤滑才不至于裂開。小六兒咬緊牙關沒有痛叫出聲,膝蓋不停打顫,連喘息都是抖的。 青澀的私處并未經過足夠的調教,但已經無師自通學會享受吞縛異物的滋味了。 小六兒主動扭動腰身,蹭著景殊的性器,找尋剛剛景殊愛撫過的敏感點。那微微蹙眉又享受的表情,加上大膽的動作,更激烈地煽動景殊拋開理智。 原先試探的硬物在這般撩撥下脹大,前端滲出滑膩的蜜液,潤澤了有些不得法的內部。 景殊索性不再忍耐,將愈發鼓脹的火熱擠進去,輕輕動起來。他一手揉弄小六兒尖挺的rutou,一手上下摩擦著小六兒的分身。景殊雙手動作纏綿,將小六兒推上興奮的高峰。 身子才稍微蠢動,景殊就可以感覺到小六兒無比熱情地收縮絞動,試圖配合景殊的動作。輕緩摩擦使得粘膜和蜜液發出曖昧的響聲,小六兒的胯間正昂頭滴出透明黏稠的體液。 “景殊,你這玩意,是真的長?!毙×鶅号手笆獾谋?,另一只手摸向了二人結合的地方,似乎在確認景殊沒進去的部分,似乎在等待更加兇猛的入侵。 他咬著景殊的耳朵,顫聲道:“進來,全都進來?!?/br> 現在的小六兒無比想要景殊硬挺的兇器,深深地、重重地埋入這荒yin的秘處,讓他感受到景殊的生命正鮮活地勃發、實實在在地存在于他的體內,與他相系。 “小六兒,受不了要跟我說?!本笆庖呀洷涣脫艿綐O致,再也無法忍耐了。 當景殊的分身全部沒入下面那張貪婪的小嘴之時,強烈的滿足感攀升到最高點,粘膜擴張到極致的觸感和痛,直接順著脊背貫到小六兒頭頂。 “??!……景、景殊,呀啊……” 堅硬的礁石被海水沖刷,變得有些滑膩和不穩,讓動作愈發大開大合起來。溫暖的海浪舔舐著景殊的魚尾、脊背還有他腰間小六兒腳趾蜷縮的雙腿。 “唔,慢點兒、景殊你,啊……” 退出的空虛不過一瞬,緊接著就被兇猛的頂入塞滿。 鮫人魚尾拍擊海浪的持久和力度遠超凡人,過分強烈的刺激讓小六兒只能攀附著景殊的身體,高聲yin叫著。 “看來我真是多慮了?!本笆獾托χh住小六兒的腰臀,快速律動著,讓小六兒的快感不斷攀升、疊加。 在粗重的喘息中,小六兒不斷發出誘人的呻吟,纏著景殊性器的rou壁不受控制地收縮,貪婪地索求。 “景殊,我不行了,我要出來了?!?/br> “忍一下?!本笆饽笞×藢⒂尫诺男×鶅?,輕聲道:“先別急著射出來,忍一會兒會更舒服的?!?/br> “??!啊??!不行了,景殊……” 硬是被景殊弄著又無處釋放,快感沖破了原有的閾值瘋狂攀升。小六兒癱倒在礁石上,無力地敞開身體,被快感支配著不斷挺腰,也方便了景殊以更好的角度入侵。 身體早已全然脫離了小六兒的控制,痙攣著、顫抖著噴出的粘稠的白濁,打在景殊和自己的胸腹。 就這樣,從仰躺在礁石,到跪趴在細砂海灘,再到珊瑚礁圍繞的淺海水底。 小六兒被折磨得精疲力竭,再也射不出任何東西了,甚至已經在海底失禁。但景殊還是沒有出來,依然用駭人的頻率不斷入侵。 “求你了,景殊,我真的不行了,求你了,饒了我……” 景殊苦笑著,在戀人耳邊微微喘息,“小六兒,嗯……正常鮫人一次的時間,呵,在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之間,我還得等會兒才出來。所以,我之前會擔心你……” 一次就要半個時辰以上,那要是多來幾次…… 小六兒怔愣片刻,怒道:“景殊你個混蛋!” 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景殊的頂弄轉成嬌媚沙啞的聲響。 “沒事,鮫人的體液潤滑效果很好,你那兒壞不了?!?/br> “景殊!你混蛋!” 小六兒哭叫著求饒,直到嗓子徹底啞掉后,景殊才抱著緊緊抱著小六兒,將jingye灌滿他的后xue。 高潮后的余韻讓緊緊相擁的二人有些迷離。 “啪嗒”! 小六兒緊緊攀附著那具非人的身軀,顫抖的肩窩時不時盛著幾顆價值連城的鮫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