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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衡是知道郝嘉會抽煙的。 他第一次見她抽煙,是在五六年前;某個美展,她的作品落選了。 因為家庭的原因,郝嘉一畢業就成了職業畫家:開工作室、搞個人畫展、參加各種比賽、展覽……職業道路可謂順風順水。 那個美術展,郝嘉特別看重,信心滿滿的寄了作品,結果不說獲獎,連入圍都沒入圍。 挫敗可想而知。 “我知道自己挺差勁的,沒想到這么差勁?!蹦翘?,她抽著煙自嘲 他也不知怎么安慰,只道:“少抽點吧,傷身?!?/br> 然后,她盯著他反問道:“魏衡,你說你——煙吧,不抽,酒吧,兩杯就倒;你這樣是怎么跟著我哥談生意的???” “……”他當時酒量還沒練出來,只能略尷尬的回道,“郝總也不抽煙?!?/br> 然后郝嘉笑了:“你們兩個奇葩?!?/br> 許是知道他不抽煙,后來她再沒在她面前抽過煙,但偶爾,他還是能從她身上聞到煙味。 比如,她和程諾領證離婚那天—— 那晚,她來找她;哪怕她開了他一瓶紅酒漱口,他還是從她口間、衣服上,隱隱聞到香煙的味道。 她抽煙,似乎都和心情低落有關。 五月的天,夜晚微涼。 郝嘉就那么站在夜風中,抱著手臂。 她干凈修長的手指豎夾著香煙,特冷艷,像電影中的人物一樣;但魏衡感到的卻不是美,而是心口微微的酸脹。 他很想走過去,奪了她的煙,按滅丟到一邊,但立場呢—— 魏衡默默站了一會,最終還是掏出車鑰匙。 車解鎖的滴滴聲響起,郝嘉轉頭就看到了他。 “要走啦?”她問。 “嗯?!彼?。 “路上小心些?!彼?,轉頭繼續抽她的煙。 魏衡的手按在車門上,許久,還是沒忍住,再次轉向她:“章經理和你在交往?” 郝嘉側頭看他,夾著煙的手輕輕抖了抖煙灰,沒否認,也沒承認,只道:“我爸想找個上門女婿?!?/br> “你不喜歡他?”他又問。 但問出口就有些后悔了:現在的情況,怕由不得她喜不喜歡。 除非她能一次性坐穩集團CEO的位置,不然就郝毅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沒那么多時間等郝嘉慢慢學習、成長。 不是章經理、也會有李主管、陳總監……郝毅要找的是得力的幫手,哪里由得郝嘉挑選。 他這分明是戳她的痛處。 魏衡咳了咳想要補救,郝嘉卻笑了。 “我比較喜歡你?!薄∷f,輕佻地吐了煙圈,看著他,“要不要考慮一下,少奮斗幾十年?” “……”魏衡。 他知道她是在玩笑;可聽到“喜歡你”幾個字時,他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明明都已經被拒絕過了,還這么不爭氣。 他不由微微皺了皺眉,最終只提醒了一句“少抽點,外面風大”;便拉開車門,匆忙開車走了。 郝嘉就這么看著他“落荒而逃”,等他的車消失在視線里,才將煙按滅在欄桿上,輕輕嗤笑。 其實,她剛才也不完全是開玩笑。 她是真的有考慮過魏衡的。 雖然魏衡太實誠,不會邀功,也不會掙表現,郝毅暫時還沒看到他的才干;但如果她力薦,郝毅也不至于連個機會都不給他。 只是后來她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魏衡這個人,真的太實誠了。 他這么沒心眼,真正做了上門女婿,那還不得被郝毅忽悠著做牛做馬,累死累活? 集團未來經營得好,大家會說他是背靠大樹。集團經營得不好呢?郝振這些年壓力不小,魏衡在那個位置上怕更難過。 當然,這都不是她最大顧慮。 她最大的顧慮是有天郝振醒了,郝毅轉頭就會逼魏衡把一把手的位置交出來—— 與其這樣,倒不如讓他趁現在爭一爭副總的位置,要是往后再分點股權進入董事會,這條路對他而言更好。 ? 周一,照舊上班。 郝嘉開完例會,便讓人擬好初步收購意向提案,給Healius發了過去;忙完,魏衡來敲門,說晚上要去談一單合作,問郝嘉要不要一起。 那是一單數額不小的項目,郝振之前本來和人談得七七八八了,因為突然出車禍,對方基于許多考慮,有了新的選擇。 郝嘉接受公司后,也試著讓業務部的人重新去談,但對方總找理由不見人;魏衡說他和對方負責人正好有些交情,所以約了今晚見面,看看能不能挽救。 魏衡向來謹慎、穩重。 他說有交情,郝嘉想,這單生意他是有極大把握談攏的;帶著她,應該想要開始教她飯桌上那些事了。 “好啊,我和你一起去?!焙录斡谑钱敿袋c頭答應了。 晚飯約在一家傳說格外正宗的川菜餐廳。 “張總口味重,你要不要先吃點墊著?”去之前,魏衡特意提醒她。 郝嘉心想自己也不是不能吃辣,搖頭拒絕了。 六點,兩人從辦公室出發,提前抵達餐廳訂好包房;很快,張總便帶著他的人如約而至—— 兩方一番客套后落座。 郝嘉此前一直疑問,魏衡這樣內向的人是如何談生意的。 等落了座才發現,魏衡自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不卑不亢的,雖然話不多,但總能找到了合適的切入點,讓對方開了口就滔滔不絕。 這要歸結起來,一是魏衡夠細心,二是,他雖寡言,卻能給人一種莫名的信賴感;郝嘉暗自總結。 生意場上嘛,讓對方說得多,好過自己說得多。 對方說得多,能找到的突破口才多。 果然,最后合作談得順利,魏衡準備好的合同,張總當場就簽了。 只是郝嘉肚子有點疼,給辣的。 她是低估了這家餐廳川菜的麻辣程度——那種整個口腔火燒一般的感覺,配上那烈口的白酒,簡直像一團火順著喉嚨一直燒到她的胃。 “我就不該夸口,該聽你的,讓張總也點兩個不辣的菜?!薄∷妥邚埧偤?,郝嘉悔道。 魏衡看她實在難受:“我點兩份粥,你吃點緩緩?” “好?!焙录?,“對了,那個紅糖糍粑不錯,點兩份配粥?!?/br> “嗯?!蔽汉廪D頭去找服務員。 郝嘉趁此去了一趟洗手間。 她上唇內壁被辣起了個小水泡,在洗手間時不小心咬破了;口腔殘留的辣意當即咬得她破皮處生疼;于是出了洗手間后,她忍不住去了前臺,跟對方要冰塊。 “冰塊?”前臺,“是撞著哪了?那要毛巾嗎?” “……”郝嘉,“不用毛巾,你用杯子裝就好?!?/br> “好的?!鼻芭_當即叫住一個服務員,反饋了郝嘉的需求。 等待的過程中,郝嘉感受到背后似乎有一道視線正直直看她;她不由轉頭,然后他看到了幾個月沒見的程卓。 自從上次撂下話走后,這還是郝嘉第一次見過程卓。 郝振出車禍那段時間,好多人打電話發信息詢問、關心;她也沒留意其中有沒有程卓。 不夠后來郝振搶救過來后,據方嫻說,程卓是有去探望過的,不過,她恰好不在。 郝嘉看著程卓。 他一身西裝,人前依舊一副端著的樣子,似乎倒也沒什么變化。 唯一一點,就是他看她目光有點怔忪,仿佛在看一個幻象一般,好一陣兒才恢復正常:“你怎么在這兒?” 咦,果然是喝酒了。 郝嘉遠遠聞點味,挑眉:“我怎么不能在這兒?” 她還沒問他怎么在這兒呢? “……”程卓,“談生意?” 郝嘉接手郝氏集團的事,業界都傳遍了。 程卓從她臉上移開目光,注意到她今天的裝扮格外職業、利落,同往常文藝范全然不同,當即反應了過來。 “嗯?!焙录坞S意地回了他一句。 正好前臺讓服務員拿的冰塊拿過來了,郝嘉端著杯子就走。 同程卓錯身而過的時候,程卓忽然叫住了她。 “郝嘉,”他微微皺了皺眉,“那個章向遠……到底什么人?” “?”他對章感興趣?郝嘉側目看他。 “外面都在傳,他是你爸大力栽培的準女婿?!背套靠聪蛩?,“你爸還有別的私生女?” “……”郝嘉。 郝毅在外面有沒有別的私生女郝嘉是不知道;但程卓這話絕對是在諷刺她,她倒是聽出來了。 他大概是覺得她太沒眼光了。 可這關他什么事兒,他又清楚多少? 郝嘉轉頭看向程卓:“程總,這兒川菜有點咸是吧?!?/br> “?”程卓。 “咸了你就多喝點水?!焙录?,“少cao心別人家的事?!?/br> 她覺得程卓簡直毛病,懶得跟他廢話。 沒想,她懶得理他,他卻非要找她的茬兒。 就在半個月后,Healius就郝氏集團收購其股份的要約函進行了回復,表示其董事會不支持該提案,認為郝氏集團給出的“擬以每股澳幣2.7元收購Healius全部已發行股份”的提案嚴重低估了 Healius 的價值。 可價格明是章那邊預先了解過對方的期望;然后公司結合市場價以及Healius近兩年盈利情況和未來發展,給的一個合理報價。 考慮到Healius最近時間股價被低估,郝氏這邊甚至參考了當地市場通常的溢價水平,給了部分提價。 何至于被嚴重低估? 郝嘉得到消息,眉頭當即皺得死緊。 此次收購,集團可謂是付出良多。為了籌備收購資金,集團前兩天剛通過決議將旗下某控股子公司轉讓給一家投資公司。 箭在弦上,收購受阻—— 郝嘉這個新坐上位的總裁,壓力可想而知。 就在她頭疼的時候,有人通過內部消息告訴她,Healius之所以抬價,和程氏有關。 程氏也有意向收購Healius;而更要命的是,程氏那邊清楚郝氏這邊給Healius的收購報價。 —————— 郝嘉:??? 郝嘉:作者,你確定程卓這是在救場,不是在砸場子? 作者:額……程狗子手段確實惡劣了點,但至少你不用嫁給章了啊。 郝嘉:……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