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下午依言去了郝家。

    他到的時候，郝嘉午睡剛醒，于是讓傭人沏了壺茶送到她房間。

    “人送走了？”臥室露臺的咖啡桌旁，郝嘉接過傭人手上的茶，幫程諾倒了一杯。

    “嗯?！背讨Z看著杯中茶水，“不是說懷孕了嗎，還喝烏龍茶？”

    “懷孕？周茜說的？”郝嘉笑，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我騙她的?！?/br>
    “我猜也是?！背讨Z倒也不意外，“那服裝發布會周茜會出現在會場，也是你安排的？”

    “沒錯?！焙录吸c頭

    然后程諾的表情凝重了起來，半晌垂頭道：“郝嘉，對不起?！?/br>
    “依依雖然回去了，但只是暫時的，我們——”他吐了口氣，再次抬頭看她，“我們離婚吧?！?/br>
    程諾說著這話時，郝嘉的手正勾在茶杯上，食指有意無意的摩挲著杯杯壁。程諾看著她，想，下一秒她會不會將茶水直接潑向他。

    然而，郝嘉只是語調平淡地問他：“你想清楚了？”

    程諾有些意外，卻還是鄭重點頭：“嗯?！?/br>
    午后的陽光從露臺外斜照進來，程諾神色歉疚，目光卻是堅定的，好像已經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

    郝嘉于是點頭：“好?！?/br>
    晚上，程諾在郝家用晚飯。

    開飯前，郝振的目光在郝嘉若無其事的臉上逗留了半晌，似乎再問：你就這么原諒程諾了？

    郝嘉只是笑，也不解釋，等飯桌上，郝毅沉著臉問程諾之前網上視頻的事；她才宣布道，她和程諾決定離婚。

    “離婚？”郝毅最先反應過來，放下碗筷，“嘉嘉，這種事不是鬧著玩的?！?/br>
    他想了想又道：“網上傳的那個視頻，我知道你很氣，我也氣，可這事兒我不正在問嘛；你好歹先聽聽程諾的解釋?！?/br>
    “是啊，嘉嘉?！币慌缘姆綃挂泊钋坏?，“有些事情，不能急著下定論，夫妻之間得多溝通，你不能因為和程諾……吵了一架；就鬧著要離婚?！?/br>
    雖然程諾出軌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兩人婚約牽扯的不只是當事人，還有兩家多年來糾纏在一起的生意。

    郝毅夫婦于是都裝傻，只打算要程諾認個錯，給個保證，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只有郝振不贊同，他擦了擦嘴角就要開腔，程諾卻先一步道：“爸、阿姨，對不起；離婚也是我提出來的?！?/br>
    一時間，屋里一下子靜了下來，連旁邊的傭人都愣住了；直到郝毅黑著臉起身：“程諾，你跟我跟我來書房——”

    郝嘉看著郝毅動怒樣子，果然，這婚同她預料的一般——不好離。

    不過，該頭疼的不是她，是程諾。

    當晚，程諾被叫去郝毅書房整整談了近一個小時。

    程諾出來的時候神色頗為疲憊，郝嘉想上前問問他具體情況，郝毅叫住她：“嘉嘉，那混賬玩意你就讓他滾吧?！?/br>
    看態度，郝毅已經答應了。

    但，還有程家。

    程諾回去的第二天，郝嘉便收到了程母的電話，讓她晚上回去吃飯。

    郝嘉找了個理由，拒絕了。

    如果這婚是她提出來離的，不管原因是何，程家那邊，她都得親自上門解釋一趟。

    但既然離婚是程諾提的，郝嘉便沒必要這么折騰自己。

    她知道程諾會想辦法說服自己父母的。

    雖然這著實花了一點時間，其間程母甚至親自上門找郝嘉賠罪；但郝嘉既不做怨婦指責程諾，也不做圣母松口提原諒的事；而郝毅被程諾傷了面子，態度也堅決，程家最終死心了。

    然后是離婚。

    郝嘉和程諾有婚前協議，可分割財產一項復雜的程序，加上兩家還有捆綁在一起的生意——

    這婚一直折騰了一個多月，兩人才簽了協議，徹底離婚。

    “程諾，一起吃個飯吧?！泵裾殖锻觌x婚證當天，郝嘉同程諾提議道，“算是慶祝你終于自由了?！?/br>
    “……”折騰了一個月，程諾沒有多少慶幸的感覺，只覺得累，但想以后可能也沒什么這樣的機會了，于是點頭道?！昂??！?/br>
    兩人就近挑了一家安靜的日料店。

    桌上，郝嘉問程諾之后的打算，尤其是關于岑依這個問題。

    她記得以前程諾和岑依分分合合的原因，其中有一項就是程家不接受岑依。如今視頻的事爆出來。二老必定對岑依更有意見，她于是問程諾打算怎么辦？

    “一步步來吧，我現在還沒同他們提這事兒?！背讨Z皺眉，“不管怎樣，謝謝你?！?/br>
    程諾借著清酒給幫郝嘉倒了杯，自己端杯，先干為敬。

    “先別急著謝我?！焙录慰粗媲暗木?，沒碰，“有樣東西我覺得應該給你看看?！?/br>
    她說著從包里取了一張紙推到了程諾面前。

    程諾垂頭，那是一張鉛筆畫的人物素面，紙張已有些泛黃，上面的主角是郝振，角落的簽名卻是——岑依。

    “這是？”程諾不解。

    “這是當年岑依畫的我哥?！焙录?。

    程諾當即皺眉。

    “那時是大一結束的暑假，岑依幾乎三天兩頭來我家找我玩兒?！焙录?，“說起來也奇怪，我哥那時已經進公司幫忙了，除了周末，他們根本沒什么機會見面?？赡憧?，她畫得多像?！?/br>
    畫紙上的郝振，筆觸細膩，眉眼格外傳神。

    程諾雖然不畫畫，但依稀記得郝嘉曾經說過，如果想從畫家所有的繪畫作品中挑選出他愛人的畫像，只要看筆觸就可以了。

    因為當一個人在畫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筆觸會不自覺地比平時更加細膩。